守护世界的屠龙者

    大会前的最后一夜无事发生，当太阳升起、罗德让姐姐叫醒并被催促着迅速洗漱穿戴完来到大会堂的正厅，他意识到洛伊昨夜说的一点没错。
    这不是一场为法师们碰头娱乐而举办的聚会，也不是贵族们出于炫耀或其他特定目的而举办的晚宴，这是一场严肃而正式的学术会议。
    上千平米大的正厅内，除了主席台边有些空地外，其余地方整整齐齐地排布着数百张桌椅，呈略微弧形包向主席台，以确保每个与会者靠坐在椅中时都能正对台上发言之人。座位中的九成已经坐了人，所有人都着装正式面色严肃，以端正的姿态坐在自己的位子中。虽然现场依旧不可避免地响着嗡嗡的说话声，但罗德注意到这其中没有放荡的大笑或肆无忌惮的闲聊，所有说话者都半掩着嘴，尽量避免打扰到其他人。
    这感觉有点像在学校里上公开课，罗德忽然生出这么个念头，他被带着沿大厅正中座间的通道向前走，一开始没有引起谁的注意，直到走得太靠前、引得法师们转头观察……洛伊领着他一直走到第一排，才带着他坐下。
    “我们怎么坐这么前？”罗德又不是第一次进城，他当然明白这种正式的活动座位是有讲究的。
    “我是代表我老师来的，所以我坐的是他的位置。而你坐的是老师本该带的项目副手——我的位置。”洛伊小声地向他解释道，然后向另一个方向笑着挥挥手，罗德顺着她挥手的方向看去，见到了曾经碰过一面的年轻男子，那个现在是纳瑞格国王的家伙。他坐在第三排最边缘的位置，虽然身为本地的最高统治者、一国之君，但索斯没有收到世界法师交流大会的邀请函，更没有发言的资格，甚至座位都是一番交涉后处于尊重才临时安排的。
    罗德回过头来，抬头打量这个高大正厅的模样。正前方那面高大雄壮的浅色墙壁上挂着一个象征着法术魔法的徽记，作为主席台的背景，它微微向前倾斜、仿佛随时会倒下的模样给了与会者不小视觉上的压迫感，而镶嵌着大量变色玻璃和琉璃的穹顶，则透射进恰到好处的光线量让会场内保持着明亮却不刺眼的程度。
    他感受到了身后无数法师的目光，听到了身边人们的谈论，用的不是通用语一句也听不懂。自己来这干嘛？罗德有些后悔了。起初洛伊要他出席会议说是见见世面，他以为只是找个地方坐一会混过去就好了……谁想是坐第一排，被这么多法师盯着不舒服不说，万一待会要自己作为副手说点什么，那可咋办？
    “来了。”洛伊低下头，向罗德小声介绍正从侧门、进入走向主席台那名健硕十足，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法师的中年男人：“尼尔森·葛德圣魔导师，本次法师交流大会的倡议举办者和出资人，他主张魔法至高无上，应当高于一切私人恩怨、政治分歧和国家间的利益冲突。甚至提议过建立一个凌驾于所有国家之上的法师议会组织，以管理这个世界，减少战争引起的无谓消耗。”
    “他召开这次会议就是为这个？”
    少女摇摇头：“当然不是，那只是一个提议和构思，恐怕他自己都没真打算要付诸实施。”
    “你支持他的想法么。”
    “只让我表态的话……我会支持，但如果他打算付诸实施，我不会参与，本就实力超越常人的法师如果同时还掌握着世俗权力，这会让很多人不安。”洛伊偏头看了看弟弟：“况且，即使不建立这个组织，法师也能对任何国家的政策施加影响，即使我们米德兰，或者强如艾瑞肯都是如此，程度较轻罢了。”
    ……
    随着尼尔森圣魔导师走上主席台，会场安静下来，提议召开法师交流大会可不是光支付得起活动费用就行的，还必须要提议者有足够的威望和人脉才有可能。而台上之人显然有这资格，出生望族、天资过人、实力超群且交游广阔，高大的身材让他即使站在巨大的奥术魔法徽记之下也不显得单薄，这种力量感很少出现在一个法师身上。
    一名坐在最前排的法师站起来与尼尔森耳语了一番，罗德可以肯定，大会的举办者看了一眼自己和洛伊。
    ……
    “感谢各位法师同僚，能在百忙中抽出时间参与这场大会，这届会议的实际参与人数达到本纪元最高，我不胜荣幸。”虽然被洛伊的年轻和美貌惊到，但台上的男法师没有盯着她看多久。环顾会场后，他开口了，“但依然有些受邀者没有出席，其中有些是个人原因，有些则遇到了很尴尬的境遇……扪心自问，如果我的家园忽然被一支外来的军队侵占，只怕也会没心思来参加什么大会的。”
    会场的法师们发出轻声应和，显然都清楚尼尔森所指的是哪场战争。
    “我们在这里安逸地坐着开会，而在我们东北方，无数普通人正遭遇流离失所、家破人亡的悲惨命运，对此我表示遗憾，但一个早就埋于心底的念头倒随之冒了出来。”尼尔森严肃地说道：“战争是政治的延续，这一次，在不明外力的作用下，发起它的一方迅速取得了胜利。但那又怎样？胜利者能享受这颗果实十年、二十年，如果保养得宜，也许五十年、一百年，但那之后呢？可以想象，今日的辉煌、野心和战果，最终都会化为灰烬和尘埃。但在座的是法师，我们应当看得更远一点，什么是不朽的？”
    “文物？英雄？国家？艺术？不，只有知识和魔法是不朽的，我们发现或没发现、学或不学、用或不用，它们就在那里……不增不减，亘古长存。”尼尔森的表情肃穆起来：“而我们法师肩上的职责，就是研究、掌握并利用这些不朽的东西……不是为了那些国王，不是为了哪一国的利益，而是为了这个世界，为了进步——全人类的进步而聚集在这里，我们召开每一届法师交流大会，都是为让充满一切可能的将来，变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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