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光艳影

第24章


混乱中,她听见了那个熟悉的声音,却说着她陌生的语言,他好像很急躁……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她不知道,因为四周又暗下来,她又躲回那个黑漆漆的地方,等待光明再现。
  “没事,她只是太虚弱,肺炎刚好立刻接受眼角膜移植手术,她的身体有些承受不住,只是暂时休克,我们会处理。”白衣老者招来一名护士,“你先带这位先生去休息。”
  “跟我保证,她会没事。”银狐一把揪住老者的衣襟,咆哮道。
  “她会没事。”老者保证道。
  银狐被拉出了接护病房,隔着一道玻璃窗注视着里头一切。
  “他究竟要向他保证几次才会安心?”老者一边急救,一边抱怨道。
  “的确是有些危险啊,她才刚从挪威医院治好肺炎,又立刻转院到我们这边进行眼角膜手术,挺折腾人的不是吗?”
  “有什么办法,眼角膜只有一副,有十个病患抢着用,虽然是大老板旗下主管先抢购,还是得照排定的时间来。”
  一干医护人员开始笑闹、闲话家常,伫立窗边的银狐凛寒着一张削瘦面容,开始计划该怎么整治这些庸医。记得提醒一下幻狼,德国的M盟附属医院得多来巡视几趟,免得这些庸医们老当家里没大人了。
  ◇◇◇◇◇◇
  为什么要痛醒她,而不是叫醒她?她又被狠刺了一回。
  贺青终于睁开眼睛,正式迎接久违的光明。
  绿衣绿帽的护士对她笑了笑,收起针筒退出病房。
  触目所及净是些不知名的仪器,老是在她耳边哗哔作响的怪东西她也看见了,原来颜色可以这么美好。
  一张熟悉但又陌生的男性面孔出现在她跟前。
  而贺青却仍在记忆的版图中搜寻银狐的面貌,他看起来好惨,双眼布满血丝,原已冷白的府色此时更显苍白,在散落黑发的包拢下,本就清峻的轮廓更是消瘦,胡渣大刺刺地盘踞了他有型的下颚……记忆中的俊冷银狐从没这般潦倒过。
  “你的表情仿佛在告诉我患了不治之症般的愁苦。”她好生心疼地抚着印象中的五官面容,能看着他、摸着他,真好。
  “我昏睡了多久?”她如梦乍醒,却已恍如隔世。
  “久得让我以为你一辈子再也不想醒来。”他的声音听来干干涩涩的。
  “谢谢你带我来挪威动眼角膜手术。”天大的喜令她心中漾满感激与幸福。
  “这里是德国,M盟的附属医院。”他的目光深深凝视着她,“我的心脏……好累。”
  这种形容词也只有他这种缺乏表达能力的男人才说得出口。
  “你的模样好像刚历劫归来一样。”贺青伸出插着针尖的手,轻抚着他柔顺的黑发。
  “历劫归来的人是你。”四只眼睛近距离地胶着住彼此,再也分不清你我。
  “我想再看着你,但……我好累,好想……睡……”说出最后一字,她已再次坠入梦中。
  银狐守在一旁,待她传出规律的呼吸声后,他替她拉拢被子,静悄悄地退出病房。关上病房门的同时,远处走廊上,等待许久的一行人这才起身,个个面露凝重之色。
  待银狐一走近,一记雷霆万钓的拳头立即又猛又狠地击上银狐的俊脸。 
  他神情自若地拭去嘴边的血渍,不卑不亢地面对一群伟岸的男人。“这拳你我算扯平。”森肃的寒音凝冻空气中的烈怒分子。
  “你这算什么!没事学人私奔隐居,吓吓大伙很过瘾吗!当初我对待古月都没你对待贺青来得混帐!”说着,狂神另一拳又想朝他挥去。
  “够了,狂。”幻狼及时稳住怒火冲天的火爆男子。“在外人面前,别闹出兄弟阋墙。”但沉着的人不见得就有好脾性,银狐这小子欠他一拳,先记着,日后再讨回来。 
  “你们不觉得关于‘兄弟’两字的认知,我才是最清楚的人。”现场就属蛇冢冥熄最为郁怒。
  “幻狼。”萨杰唤回两名隐怒的彪猛男子,只给那对亲兄弟一个空间,他们自家的纷乱由他们自行解决,局外人终究是无权插手。
  “很遗憾从没有人教过你逃避不是解决之道,让我告诉你,你逃得了,因为对于蛇冢你根本无心,贺青却不行。她得回日本面对一切,这是她代替蛇冢凌皓立足家族二十六年应负的责任。”蛇冢冥煌抑止住满腹的狂怒,保持绝佳的好风范,以免失手揍死唯一的亲手足。
  “她必须跟我回去。”蛇冢冥煌不容他反驳地要人。
  “她注定是我的。”银狐压根没有让贺青回日本的打算,若是可能,他会限制贺青永远不许再踏上那块版图,谁知道这满怀恩义良知的笨女人回日本后会不会又重蹈复辙?好不容易她终于放弃过去,随他天涯漂泊,他不容许有人将她带走。
  “除非你心甘情愿承认了!蛇冢凌皓,否则贺青不是你的,她是许给蛇冢二少爷,而不是银狐,你最好认清这点。”蛇冢冥煌举步越过银狐,直奔病房。
  病房门口处,银狐以身阻拦,凌厉的目光下波涛汹涌,他的立场根本没有反驳的余地。
  “你的任性与一意孤行只会害她懊悔一生。”蛇冢冥煌再次告警,横过长臂直接探向门把。
  银狐一手挡住对方肩头,心湖翻滚出激烈的惊慌,他正在失去她吗?这种若有所失的感觉并不好受。
  “给我,把她的一生都给我。”生平第一次,银狐错愕的警觉自己饱受威胁。
  “要一个女人,必须要得理所当然。”蛇冢冥煌一双狭长黑眸直直地射入翻剩汹涌的蓝瞳中。“她,是你的谁?回答我,给我一个你要她的理由。”
  银狐眼中蒙上一片灰潮,一个简单的问题几乎平了两汛如海的深潭,流动的波光潮水风化成石,回答不出的慌乱令他窒息。
  “等你想清楚了,再以一个男人的立场来将她要回,从此,贺青的一生都会是银狐所拥有。”说完,蛇冢冥煌扭开门把走了进去。 
  病床上,贺青已睁亮杏眸坐着等候。该来的终究会来。 
  ◇◇◇◇◇◇
  两架各标示着斗大私人航号的喷射客机,两方势均力敌的财阀,机身大刺刺地停放在停机坪上。
  蛇冢一行人,包括蛇冢冥煌、贺青,以及随行人员,个个身着黑衣丧服挂孝,在医院告别后,两方人马自行带开,一对飞雁便被硬生生的分开。
  候机室一角的圆桌,坐着三个闲适啜饮的男人。
  “我说,自落地玻墒窗俯瞰出去的风景真有这般吸引人?”狂神故作一脸纳闷状,手指勾着杯耳,凉凉地嘲讽在窗前伫立已久的雕像。
  幻狼偏过头随意瞧了动也不动的人影一眼,耸耸肩灌入一口苦涩的黑咖啡后,才开口说道:“这样才有美感吧。”
  “可怜的家伙,还真让他动了真情。”说完,萨杰起身来到银狐身边,陪他一同目送底下那群正朝客机走去的人影。“他们要回日本了。”
  “等他们那架铁马起飞后,我们也得飞回纽约了。”狂神走向银狐另一边说道。
  “咦?你们看。”幻狼的迟疑自银狐身后传出,手指着窗外地上的人影。 
  “喂,死家伙,人家在看你哪!”狂神顶了顶僵成石像的银狐,比当事者还热络急切。
  银狐的眉宇之间拧成解不开的死结,依然沉默不语。
  “拜托,既然要站在这里目送佳人离开,你好歹也挥挥手道别一下,又不会少块肉。你看,人家在对你笑了。”狂神恨不得将银狐直接丢出窗外还比较快捷些。
  银狐的蓝眸陡地浮现惆怅,但依然保持缄默。
  “幻狼,她说了什么?刚才她的嘴皮真有掀动过,还是我眼花?”狂神欺近落地窗,底下一回黑影已逐一进入机舱。
  我等你。她是这么说的。
  难道,他也得尝尝五味杂陈的滋味,在没有答案的情爱里寻求解答。
  我等你……银狐的心上,出现了第二道心痕,更深、更疼。
第十章
  一切都结束了。
  感谢师父的真心谅解,纵然蛇冢凌皓不愿认归宗,他仍然愿意还她自由。她贺青只是蛇冢家收容的孤雏,不再是替代蛇冢凌的影子千金,她终于可以做自己。
  托成田浩二帮忙,贺青终于追寻到了真正属于自己的身世,她心满意足地将它藏在底下,再也不提起,至少明白自己并不是孤孤单单地降临人间,至少有人知道生她那人现在过得很好、很幸福,这就够了,她们两人从此不会再有交集。
  她叫贺青,一个真真实实的个体,一个自由的生命,可以用真切的身份与形体匹配同等的爱。
  她在等,等爱降临。
  “小姐,这是老爷要是拿来给你补身子的,还有这个,大少爷交代一定要送过来。小姐,你看看还缺些什么?”成田浩二语气恭敬的问。
  一间小小的房子里,堆满各式各样蛇冢家为她添置的日常用品,大至家具,小至柴米油盐,以及许许多多的补品。
  “成田先生,替我转达师父跟大少爷,谢谢他们。不过麻烦你,还是把这些都载回去吧。”贺青无奈地望着窗外两部货车上尚未卸尽的箱子,头开始痛了起来。
  她搬出物影流居定居北海道,就是想过着属于自己的生活,不再依靠蛇冢家的任何支援。
  “这么巴不得与我们撇清关系吗!丫头。”蛇冢正和在蛇冢冥煌的陪同下,出现在狭窄的房子内。
  “师父!大哥!”贺青讶异的看着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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