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志

柳木童握紧了拳头，颤着声音问。
    “看到什么？”
    “柳寒的本命星啊！”
    “这----我不知道。”小欧摇头，“当时管家用了一招龙游浅海，把训练场的石头都打成了粉末，他跟柳寒的中间全是白茫茫的灰----我是因为在侧面才看到的，管家有没有看到，我不知道----”
    柳木童不再问了，深吸两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
    小欧偷偷看着他的表情，又乖乖地给他倒了一杯茶。
    柳木童端起茶壶，细细地喝着-----
    小欧巴巴地站在一旁等着-----
    一壶茶喝完，已经过了将近二十分钟。
    柳木童终于开口了：“你去，把授业长老，礼仪长老、问道长老，请到我房里来，就说我有事要跟他们商量。还有，这件事你若是敢再跟别人提起，小心狗命！”
    “哦---”小欧又挠了挠头，舔着脸笑嘻嘻地问道，“柳长老，那书能不能再借我两本？”
    柳木童一把抄起桌上的书砸在他身上：“快去！！”
    小欧吓得慌忙溜出了房间。
    红狐谷之战后第一天，晚上九点，寻澜派，孙珺卧房。
    一枚紫红色的记忆水晶稳稳地放在卧室中间的圆桌上，从水晶中投射出一道蓝光，蓝光映射在白墙之上形成了一个正方形的动态画面，而画面中播放的，正是一天之前，红狐谷之战的原景回放。
    自公孙康回到寻澜派，把水晶交到孙珺手上后，这已经是她第七次观看了，孙珺一遍遍地回放，生怕遗漏了一个细节。
    最后，她把画面定格在录像的末尾，又不停地放大，直至一个人的脸，充满了整个画面。
    莫公子。
    “是他，一定是他。”孙珺皱着眉头喃喃自语道，“这个风夕，太操之过急了----”
    孙珺一直就知道修真界有一个莫公子，在很早很早之前就知道。甚至，她还认识他，曾经他们还是朋友，他还救过她的命，不止一次。
    当年她因为图谋墨池派典籍，设计谋害夏媛媛，结果被莫洗池贬为凡人一年，她失了忆。
    就在她失忆的那一年，修真界发生了好多好多事情。修真界大战，寻澜派险遭毁灭，自己的丈夫、公公、小叔子，以及许多寻澜派的同门师兄姐妹，全部战死。寻澜派也沦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当然，这一切都是孙珺后来听说的；就在修真界大战的时候，她还只是一个凡人，在中吴的一家小公司里做一名仓库管理员。
    那段日子不停地有人想害她、杀她，就算她只是一个凡人，也能每天都感觉到周围有不怀好意的目光和冲天的杀气。她遇到了无数莫名其妙、却又透着森寒的事情：走在路上，眼前的阴井盖突然消失了，她差点掉进去；仓库的货物不止一次会自己飞到空中，砸向她的脑袋；戴的好好的项链，会突然勒紧，让她喘不过气来----
    孙珺无数次跟死神擦肩而过，但当时她在的那家小公司里，有一个技术员，叫莫墨。
    每次她身处险境的时候，莫墨都会出现；只要他一出现，那些奇奇怪怪的危险的事情就统统不见了。
    一年之后，她恢复了记忆，也听到了修真界的传闻，这才明白，出了大事。而她在变成凡人的这一年出现的种种怪事，她也终于能解释通了。但也几乎在同时，莫墨从那家公司辞职，她没来得及去询问哪怕一点事情。
    她曾经一度认为，莫墨就是莫洗池，因为长得实在太像了，简直一模一样。后来又渐渐觉得不是，人总有一些骨子里的东西没法掩饰；再说，那段日子莫洗池正在专心指导修真界的大战，不可能天天假装成一个凡人去一家小公司上班，更不可能闲到每时每刻都暗中保护她。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莫墨和莫洗池的关系、和墨池圣地的关系，一定非比寻常。
    恢复记忆的孙珺并没有立刻回寻澜派，一半是因为失去亲人的痛苦，另一半则因为寻澜派式微，门派状况晦暗未明，回去可能更加危险。
    恢复了记忆的同时，孙珺也恢复了法力修为。这一下追杀她的人就更多了，又因为她已经恢复了修为，不再是一个“凡人”，所以那些寻澜派的敌对势力、以及她以前得罪过的宿敌都不再躲躲藏藏，开始正大光明地追杀她。
    她应付了一些，逃走了几次，但终于有一天，她还是出事了。
    三个大成高手堵住了她，一言不发，上来就是杀招。她差点死，在昏迷的一刹那，她又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那个无数次救她的人，出现在了眼前。
    她没来得及跟他说一句话，就晕倒在地。
    她以为莫墨会等她醒来，坦诚相见。但她又想错了，把她唤醒的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凡人，叫骆凡。
    再后来，她终于还是走投无路，于是回到了寻澜山。结果果然如她所料，柳如风当上了掌门，并且一见到她便下令将她关押，在未央山上送给夏媛媛以讨好执法队……
    在未央山上，她听到周围有人一直在讨论，说是刚刚她还没上山的时候，夏媛媛送了三件贺礼给宫书萍，其中有一件，是一个叫“莫公子”的人送的，却没人知道莫公子是谁。
    她心弦一震，明白了。
    宁天用计帮她接掌寻澜派之后，短短一个月发生了好多好多事，直到今天看到红狐谷之战的录像，直到再一次看到莫墨的那张脸，这些其实并不遥远的记忆宛如尘封多年的老酒被揭开，再一次盘旋在孙珺的心头。
    孙珺喃喃道：“公子，时至如今，你是我唯一不敢去面对的人。”
    “砰砰砰”的敲门声打断了孙珺的思绪。
    “请进！”孙珺一挥手，墙上的画面便不见了。
    柳木童在最前面，后面跟着授业长老、问道长老和礼仪长老。
    “四位长老，有什么事么？”孙珺问。
    孙珺话音未落，只听“咚咚咚咚”，四位长老跪了一地。
    “长老们这是何意？”孙珺一惊，赶忙上前来扶，“快快起来！”
    但几个人岿然不动，柳木童带头说：“孙掌门，请听我一言！”
    孙珺皱眉：“到底什么事？”
    “自孙掌门接管寻澜后，门派日新月异、实力大增，甚至已经超越了门派的巅峰阶段。以我们几个长老为首到门下弟子，无不拜服。寻澜派上下为孙掌门马首是瞻！”
    孙珺这下更摸不着头脑了：“有什么话请直说。”
    “说这些，只是为了证明，我们对孙掌门绝无二心，对寻澜派绝无二心！”柳木童一字一句地道。
    “把话说完。”孙珺道。
    “如今我们都认为，只要门派韬光养晦，假以时日，寻澜派必定能够再次成为修真界第一大派，到时候任何人也不敢撒野放肆！”柳木童说到此处顿了一下，“但我们几个长老都认为，寻澜派目前有一个巨大的威胁，必须铲除，否则对门派发展极为不利！”
    “什么威胁？”
    “管家！”柳木童抬头，直视着孙珺。
    “你说什么？”孙珺一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管家一贯骄纵无比，此人行事永远只为柳家，而不为寻澜派，但如今的寻澜派，早就不是柳家的寻澜派了；以往管家修为出类拔萃，众人皆不敢言，可如今我派高手如云，正是集门派高手之力，一举铲除管家的大好时机，只要孙掌门一声令下，我们赴汤蹈火！”
    “放肆！”孙珺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你们可知道，我儿子也姓柳！”
    “孙掌门并没有儿子！”柳木童丝毫不让。
    “你说什么？”孙珺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
    “柳寒并不是您的儿子，他不过是掌门为了摆脱牢笼的工具而已！”
    孙珺吓懵了，扶着桌角让自己站稳：“你们怎敢如此妄言！”
    “掌门！！”柳木童猛磕头，把额头上的血都磕了出来，“现在不是怀疑我们的时候啊！您想想，我们都能发现，那柳寒日日跟着管家训练，管家就不会发现？等到他发现的时候，寻澜派难免又是一场血雨腥风，掌门好不容易挣来的一切就都毁了！不如趁着他还不知道，先下手为强！孙掌门执掌寻澜派，门派上下同心同德，又何必去受管家的踯躅？如今掌门只要一声令下，剩下的事情，我们去做！”
    孙珺沉默了，一切都跟她想象的不一样。但，看着柳木童等人的诚恳和决绝，她的内心突然沸腾了起来。
    “报告掌门！”一个仆人突然在门外打破了这种沉默，“杀手联盟风夕盟主来访！”
    
    第52章 各取所需
    
    红狐谷之战后第一天，晚上九点半，寻澜派。
    风夕万万没想到，这一次上寻澜派，耗费了这么久。
    他其实早在半个小时之前就到达了寻澜派的这个“暂时”的山门前，可是足足等到现在，他还是没能见到孙珺。风夕心中越来越着急，他实在没有更多的时间去等待了！
    此次攻打红狐谷，看似杀手联盟成功释放禁咒，威风八面，可细算之下，杀手联盟不仅什么都没赚到，倒是把本身的那一点家当赔了个一干二净：几十艘母船被毁，近两年的努力全部泡汤；禁咒虽然释放，却没有伤及一名执法队成员；虽说逼得宫书萍成了仙，可是这个“好处”对于杀手联盟来说并不明显，执法队的实力依旧碾压杀手联盟；到头来，乾坤壶还是寻澜派的东西，自己想要有所行动，还是要来到寻澜派仰人鼻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