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语2

第46章


    惠子惊慌地乱叫,挣扎。
    金处长在隔板那头喝道:“别叫,再叫我崩了你!”循声看去,只见一枝乌黑的枪管从隔板缝里伸过来,把惠子吓坏了。
    “搜她身。”金处长说,杨处长做。
    “你们要干什么?”惠子哭了,她想起萨根也这么摸过她的身子,顿时有种羞愧感。
    “你不是要见陈家鹄吗?我们带你去见他好吗?”杨处长一边搜着她身,一边阴阳怪气地说。
    “你们是不是把他也抓了?”惠子问。
    “我们抓他干什么?我们要抓的是你。”
    “你们抓我干什么?”
    “因为你是日本间谍。”金处长从隔壁走出来,对着惠子说,开始审问她,“老实说,你有没有带来人。”完全是胡审乱问,目的是拖时间。
    四百米外的机房里,陈家鹄盯着机帆船,心里想着惠子,只觉得时间过得真慢。陆从骏举着望远镜在四处地看,寻找可能来袭的敌人。兴师动众,布了这么大一张网,他真希望萨根帮他一个忙,派人来干一场。天气不错,能见度不好也不坏,他相信今天只要敌人有行动,他一定可以有所斩获。刚才,他在跟陈家鹄展望这一美好意愿时,陈家鹄甚至都被感染了,给他提建议,说:如果有敌人来行动,不要个个击毙,要争取留个活口,这样也许可以顺藤摸瓜,摸到他们的老窝里去搜查密码本。
    这主意好啊,陆从骏想,现在特一号线又出来了,报务员和密码都变了,说明电台已经不在萨根手上。在谁手上呢?抓个活口就好了,就知道了,即使搜不到密码本,至少可以搜到一些资料吧。这么想着,陆从骏也开始觉得时间过得慢了,因为他心有期待呢,像陈家鹄一样。
    逝者如斯夫。
    时间,随着江水无声地流去,近处的渔船,远处的机帆船,以及更远处的窑船、轮船、渡船,都如静物一般,泊在水中,没有动静。偶尔,有渔民的小木船漂来又漂去,也有几只水鸟飞来又飞去,可就是不见敌人的动静。
    “如果敌人没有行动,是不是可以证明惠子是清白的?”陈家鹄问,忍不住揉揉眼睛。他的眼睛刚才一直盯着机帆船,累了。
    “可以。”陆从骏说,但马上又否认,“其实是不可以的。”
    “为什么?”
    “我问你,如果惠子身上带有武器呢,你还会认为她是清白的?”
    “他们现在在对她搜身?”
    “应该吧。”陆从骏说着又反问,“难道不应该吗?”
    “如果确认惠子身上没带武器,敌人又没来行动,那是不是可以证明惠子是清白的?”陈家鹄像个小学生一样幼稚地问。
    “可以。”陆从骏像个老师一样地回答道,“完全可以。如果真要是这样,就说明惠子是清白的,我马上放你下船去,让你们在船上相见。”可这怎么可能呢,陆从骏在心里说,你就别做梦了陈家鹄,这次行动我是志在必得,就算萨根消极怠工,不组织人来,还有我自己组织的人呢,他们是三个死刑犯,到时我至少要叫他们死掉一两个给你看,让你看得见摸得着,让你决无猜忌,让你死心塌地地相信我!
    五分钟。金处长按照计划,从机帆船上下来,下到老孙的小木船上,小木船晃晃悠悠地荡开去,给人感觉是,他们特意给惠子和“陈家鹄”腾出单独幽会的时间,属于诱敌之举。自然,如果附近有敌人,这也是他们袭击的最佳时机,保镖脱岗了。
    二十分钟,没有动静。
    半个小时,还是没有。
    看来,萨根这混蛋今天是没有安排人来。陆从骏想,好,那我们就自己行动吧。按照计划,停泊在朝天门码头的一艘渔船起了锚,发动了引擎,突突地离开码头。在陆从骏的提醒下,陈家鹄举起望远镜看,很快觉察到这条船的异常动静,只见它在码头转了一圈后,往江中心开过来。开始是慢慢地开,等离机帆船只有百十米时,突然全速朝机帆船冲过去。
    陈家鹄放下望远镜,焦急地对陆所长说:“你看,那艘渔船,冲过去了!”
    陆从骏不需要看也知道是怎么回事,驾船的人肯定是金处长的部下,船舱里有三个死刑犯……但他还是装着紧张的样子接过望远镜看,骂道:“操!怎么回事?那可能就是敌人,去袭击的……啊,船都过去了,我们的人怎么还没有反应呢?”
    有反应的,一切都计划好的。等渔船将接近机帆船,老孙和金处长的小木船便从后面抄过去,悄悄截断他们的后路。等渔船挨着机帆船停下,船舱里冲出三个蒙面死刑犯,举着枪,吆喝着,准备跳上机帆船去袭击时,机帆船上——水下、船舱里、甲板上——顿时神奇地杀出五员伏兵,与老孙和金处长形成前后夹击,三下五除二,把三个死刑犯击毙两个,打伤一人,把伤者作为活口抓了起来。
    这一切都发生在很短的时间内,岸上的陈家鹄看得目瞪口呆。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该让陆从骏目瞪口呆!按计划,战事一罢,杨处长应该押着惠子从船舱里出来,对她进行现场教训和加罪_这些“敌人”是她带来的嘛。可是,当杨处长拉着惠子刚走出船舱,还没开始说什么,突然远处传来一声枪响,杨处长头部中弹,倒地抽搐,鲜血汩汩地流。
    木船上的老孙大喊:“趴下!都趴下!!”
    众人都趴下,唯有惠子,像傻了似的,独立在船上。可大家都纳闷,岸上的人纳闷,水里的人纳闷,惠子也纳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究竟是谁开的枪?他在哪里?
第十二章 第三节
是中田。
    这会儿,他正趴在朝天门码头附近的一栋民宅的屋顶上,手里端着他如情人一般钟爱的德国威格-Sll狙击步枪(带消音器),在做第二次瞄准。冯警长趴在一旁,大汗淋漓。两人都是工人打扮,穿的是电工的制服。冯警长戴丁一副浓黑的大胡子,让你根本认不出来。但大胡子变得了相,却变不了声音,一开口他还是他。
    “走了,已经干掉了,快走吧。”冯警长催促中田走,后者置之不理,继续瞄准着。
    枪声又响,金处长的一员伏兵应声倒下。
    冯警长急了,伸手把他枪拉过来:“你还在朝谁开枪?那女的是你的同胞。”
    中田嘿嘿笑道:“知道,知道,我没朝她开枪,可以干的人多呢,船上船下都是,我想再干掉一个。难得啊,机会难得,这枪跟我来这鬼地方快一年,一直闲着,还没犒劳过它呢,今天就让它过过瘾吧。”
    冯警长紧紧抓着枪,骂他:“你疯了!一旦让他们发现我们就完了,快走!”
    “怎么发现?枪的声音还没你放个屁响。”
    “瞄准镜会有反光的。”
    “这不有树给我们掩护着,这真是个好地方啊,居高又隐蔽。”中田开始收拾枪支,一边又问,“那些蒙面的是什么人?”
    “我也不知道。”
    “难道还有人在跟我们抢功劳?”
    “萨根可能把情报又卖给另一路人了。”
    “这个老流氓,整天就想着钱、钱、钱,哈哈哈。”中田开心的样子好像是在家里刚刚杀了只鸡,“他一定没杀过人,他要杀过人就该知道,杀人可比数钞票要快活得多啊。”这半年来他的中文大有长进,可以对人直抒胸臆,“不过我还是感谢他,给了我这个机会。”中田卸了枪支,装在电工包里,背上,跟冯警长一起,大摇大摆地离去。
    这栋楼高三层,坐落在江边,一棵枝繁叶茂的小叶榕树临江而立,让江面上的人难以觉察到一个枪手的动静。一个小时后,通过多方排查,金处长和老孙总算找到中田作案的屋顶,拾到弹壳两颗,但他们还是难以想象一不可思议!从这里,这么差的视角,这么远的距离,有人居然可以一枪撂倒一人,百发百中。
    与此同时,陆从骏已经把陈家鹄送回医院。
    医院就是陆军医院,与黑室相隔两条街,当初徐州看病,惠子流产,都在这儿。这儿以前是杨森私人开办的中医堂,医院和药厂合在一起,占地颇大,建筑庞杂,院中有院。一年前南京中山医院划归军方,组建了国军南京总医院,下属有陆军医院、空军医院、海关医院。南京沦陷后,这些医院均相继迁到重庆,陆军医院便落脚在此。从此,这儿成了重庆最大的医院,中医西医混为一堂,医生和病人都是军民参半,有点不伦不类,但生意却因此好得不行,人满为患。
    陈家鹄住在将军病号楼里,是一个小四合院,在医院的东北角,远离嘈杂的门诊中心,紧邻后门。后门和将军楼的小院均有岗哨,由军方把守,一般人是进不去的。陆从骏每次来,都是从后门进出。这次,陆从骏把陈家鹄送回医院后一刻不停就走了,因为他要去追查事故,处理后事。当他开车从后门离去时,李政正好从前大门离开了医院。
    李政怎么会到这里来?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