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灵异事件簿

  顺着羽夜所指的方向，我在角落里发现了陆夜，在旁边还散落着其他人偶的身体部件，她就像一个失去了电池的机器人，软趴趴地倒在那里。
  我走过去将她扶正，伸出手来整理她那头银灰色的短发，轻轻地喊她：“陆夜，陆夜……”
  “没用的，她现在连人偶的力量都没有了。”羽夜打断我无用的呼唤，“只是死物。”
  “能让她……变回原来的样子吗？”
  “能。不过得先完成我要你做的事。”她解释道，“这并不是说我怕你反悔，而是你和我都没有力量去恢复陆夜，能办到的只有时迁，让时迁去求父亲的话，未必是难事。”
  “你的父亲……也看不见你吗？”
  “……看得见哦，不过我不想让他发现我。”
  “为什么……”
  “我刚不是说过了吗？”羽夜苦笑道，“父亲找到的方法就是我。”
  “什么……”
  我原本以为，刚只是她见到自己的身体，感到慌乱而嘶喊着，没想到……
  “所以我现在还没有足够的坦然，去面对想把我作为试验品的父亲。”
  “可是……”我犹豫着如何开口，“他不是你的父亲吗？”
  父亲的存在，虽然我已经不记得了，但天底下的父亲哪个不是疼爱着自己的子女？
  “我是养女。”
  羽夜的话让我一惊，好像知道了别人的秘密，不小心刺痛到人的软肋般，我的内心有些慌乱，便没有出声。
  “快出去吧，这边很冷的。”
  见我沉默着没动，她催促着我离开这里，这样的温柔更是让我为刚才的鲁莽话语，感到后悔。
  “对不起，知道了你那么多不想说的事。”离开冷库后，在脱掉那身厚重的衣服时，我小声地向羽夜道歉。
  “你也没必要道歉的。”羽夜转过身，背着双手满含笑意地望着我，“我还怕你知道这些，会觉得沉重什么的呢。”
  我慌忙摆手解释：“没有没有。”
  “嘿嘿。感觉你跟我有点像。”
  “嗯？哪里？”
  “都那么小心翼翼地活着。”
  我一愣，回答道：“或许是因为，我也是孤儿。”
  可能是因为同病相怜的缘故，本以为自己说出这样的话，会觉得无比艰辛，到真正说出口的时候，才发觉自己好像松了一口气。
  “哦？那你的养父母呢？”
  “我没有接受任何的领养，现在一个人生活。”
  “为什么？”她疑惑地问，“那你的生活不会很累吗？”
  “会累。”我点头承认，“不过，我更害怕。我曾经也想象过自己去一个新家会怎样，或许就不会这么累，不用自己去担负那么多的责任，但又想到自己要去适应一个新的环境，去接受和自己没有血缘的人的照顾，感到无所适从。我始终会多想，想着如果吵架了怎么办，如果我做不好他们的女儿，会不会因为不是自己的孩子就抛弃我，我害怕着那层只因法律而维系着的关系，太薄弱，太容易破碎。”
  “我刚来到这里的时候也害怕，但那时候年幼，我已经记不清什么了，能记得的只有体弱多病带给我的痛苦。这里的人都对我很好，你能有一切想要的，尽管空洞寂寞了些，但一直觉得这样活着挺好的。直到我知道自己作为试验品为止，我才开始意识到自己只是一个养女的悲哀，不过我还是要感谢父亲，如果没有他的话，我也不可能活到现在。”
  “你有想过找你真正的父母吗？”
  “没想过，我是被抛弃的啊。”她反过来问我，“难道你想？”
  “恩。”
  ……
  就这样，我们聊了很久。我从没想过自己会跟人聊过去，而且聊这么多。就连素素我也很少提及这种事，在印晓寒他们面前更是没说过。
  就算生活中表现的怎样都无所谓，但也许内心还是在意着这样的身世，羡慕着别人幸福的生活。
  我还有机会去后悔自己做过的决定与选择，还有时间去追寻自己想要的未来，可是眼前的羽夜呢？她已经……没有机会去挽回了。
  想到这里，悲伤就像一股股麻绳紧攥着心脏，疼得无法呼吸。
  “你得回去了。”还在说着话的羽夜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停下身来。
  “你知道这个结界出去的方法？”
  “有人来接你的话，便是这出去的方法。”她指了指前方隐隐约约出现的人影，催促着我往前，“记住，不要告诉谁你见到我的事，要保密哦。”
  “为什么……”
  还没来的及听到回答，就看着她嘴角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消失在我眼前。
  糟了，我还不知道她要我做的事呢！她除了留下个护身符，什么都没说。
  “你在跟谁说话？”走到我身边的印晓寒，出声疑惑地问。
  “没……没谁。”
  “是吗？”他狐疑地看了一眼羽夜消失的方向，撇了撇嘴角。
  “话说，你怎么过来的。”
  “啊，糟了。”他发出一声惊呼，话还没说完，拉过我的手臂就往外跑。
  等我回过神，自己已经身处时静园的后院，而两个场景的转换也只一瞬。
  迎面站着的是一脸凶神恶煞的时迁，他瞪着我们，冷哼道：“我还真是头一回听说，上个厕所就能走到人家禁地的，怎么？找到自己想找的东西了吗？还是准备好死在里面吗？”
  “……”
  印晓寒摊开手，露出满脸的无奈。
  ☆、——叁拾玖——
  第二天，我还是来到了时迁的家。
  我对着门口询问来由的人偶撒了一个谎，说自己昨天有东西落在了这边。
  片刻后，人偶带着口信将门打开，允许我进入。
  “少主说，你可以带走你想要的东西，但不可以打扰到他的清净。”
  “……”
  还真是淡定的过分啊，他是料想到我怎么也无法带走陆夜的吧？就算能带走，也不过只是一具没有用的躯壳。
  为了帮羽夜保守秘密，我昨天没有向印晓寒提及自己找到陆夜的事，只是说自己在那个结界里面迷路了，一直等到他来接我。
  印晓寒也表示自己昨天始终在跟时迁斗嘴，根本没有获取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更何况按时迁的性子，也不可能那么轻易地将陆夜交出。
  不过，我有一件很在意的事，希望今天羽夜能给与我解答。
  那就是——
  “你来了。”
  “羽夜！”突然出现的她让我欣喜地喊出了声。
  她看着我激动的样子，起先有些惊讶，但转瞬嘴角又浮现笑意，说：“见到我那么高兴啊。”
  “只是突然想到你，”我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你就出现了。”
  “对了，你叫什么？”她问我。
  “印晓菲。”
  “印晓菲……”她念着我的名字，像是想到了什么，思索了片刻，“那印晓寒跟你什么关系？”
  这已经是……很多人问过的一个问题了。
  我老实地回答：“只是跟他名字有点像而已，没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羽夜说话的语气充满了疑惑，“那昨天他怎么跟你一起过来的？”
  “你认识他？”
  “见过几次，也不算认识。你应该没跟他说过我的事吧？”
  “恩。”我点点头，“可是多一个人知道不就是多一份力量吗？”
  更何况，他比我可靠多了……
  “有你就足够了。”羽夜眼神坚定，用不容反驳的语气对我说。
  我心一震，在开心着她能肯定我价值的同时，有点担心自己能不能做好她要我办的事。
  “你要我做的，除了将护身符送给时迁，还有什么？”
  “首先得让他相信，你是我拜托去做这件事的。”
  “这该怎么做？就这样告诉他整件事会相信吗？”
  昨天听羽夜说时迁不太容易相信别人，那我这样贸然地上前说自己是羽夜拜托的，应该行不通吧……
  羽夜蹙着眉头，摇了摇头。
  “……或许可以做些我以前做过的事，让他想起我来，这样就可以增加可信度了呀！可是这样的话……”羽夜看着我，欲言又止，“你会很辛苦。”
  “我没事的。如果有什么能帮到你，你就说吧。”
  “恩，谢谢。”她开心地点点头，“那我们开始吧。”
  羽夜环顾了一下四周，视线在一座池塘上停了下来，她指了指涟漪轻荡的水面，说：“这里面有我每当开心时扔下的弹珠，是粉红色的，有很多颗，能帮我找到吗？”
  “唉？”
  我看了一眼这足足有一个游泳池大小的池塘，不确定地看向她。
  “不可以吗？”
  “……”我沉默了会，还是点点头，“我试试吧。”
  虽说是已经临近盛夏，但在腿全部浸在池水里的时候，伴着吹来的微风，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还好池水不深，没及腰，我只需要弯下身就可以触及底下的淤泥。我从靠近岩石的那边开始翻找，不放过任何硬物。
  起先找到的都是些棱角分明的石头，但是慢慢地，好像接近了扔弹珠的密集区，我随手一抓，就能抓到好几颗，我将它们用池水洗去表面的污迹，意外地发现都是些蓝色的弹珠，而粉色的只有两颗。
  我记得这个蓝色，纯的就像是海的颜色，像是时迁一直拿在手上的那种……
  “是不是记错了？怎么还有蓝色的。”
  飘在池水上方的羽夜，看着我手上的弹珠，神情复杂，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