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灵异事件簿

  所以我明白，无论奔向哪里，只要有他在的话，都会是安全的地方。
  就这样，我和他奔走着，穿过教学楼，穿过操场，穿过……直到跑到再也跑不动为止，我第一次觉得学校是那么大似乎没有尽头。
  “再往前就是‘镜湖’，没路了。”
  最终，我们在一片小树林前停下。
  相比起我的气喘吁吁，印晓寒站了一会便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嗯。”我点点头，再也承受不了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小腿肚好像炸开一样地隐隐作痛，僵硬得难以再移动半步。
  今天真的跑了太多的路，也发生了太多的事。
  印晓寒在我的旁边坐下，我看着印晓寒的侧脸，都不知道该从哪边开始叙说。
  犹豫了半天，我才开口。
  “陆夜被他们抓走了。”我将紧握着的那颗“心脏”交给他，“她让我们把这个交给柒羽。”
  “心脏。”他轻轻接过，放在太阳底下眯着眼观察着，“就为了这样东西，你从上面跳了下来吗？”
  “因为无路可退了，那个叫时迁的人根本没有给我选择。不过……”我不好意思地一笑，“还好有萤。”
  “如果没有萤呢？他只能帮你这一次，那以后怎么办？”
  “额……”我一愣，“我会逃。”
  “逃不掉呢？”
  “……我觉得我遇到危险是小概率事件。”
  “那今天怎么会遇到？”
  “……”
  面对他咄咄逼人的气势，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沉默了良久，他说：“放心，我会来救你。”
  像是发誓一般认真的表情，严肃地让我不知所措。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便“嗯”了一声。
  我们不再说话，四周便只剩下风吹草坪发出的沙沙声，阳光透过树荫在我们俩的身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我偷瞄了一眼印晓寒隐约带笑的唇角，不知道他刚说那样的话是什么意思。是在关心我吗？在担心我还会遇到类似的事情变得不知所措吗？
  “那，休息的也差不多了。”他站起身来，拍了拍裤子上的尘土，眼光犀利地望向右上角的方向，“你也该出来了吧。”
  谁！？我莫名其妙地望向印晓寒视线所在的地方，惊愕地发现路旁的百年梧桐树上，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阳光下似乎发光的金色发丝，琉璃珠般的蓝色瞳仁毫无波澜地盯着我们，此刻的他不再如梦中的那般狼狈，上身穿着纯白的衬衫，未被扣紧的领口在风的吹动下若隐若现纤细的锁骨，下身穿着黑色的长裤，显得他的腿又细又长。奇怪的是他没有穿鞋，赤脚站在树梢上，对于树皮上的不平疙瘩没有任何感觉的样子。
  “！！！！”我瞪大着眼睛手忙脚乱地从地上起来，全身警戒线全开地站到印晓寒旁边。
  柒羽！！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明明才被陆夜拜托了将心脏交给他，但是眼前的他，却让我不得不产生怀疑，因为他没有表情，没有灵魂，只是单纯的人偶。
  明明第一次在梦里见到的他不是这样的，他所展露的微笑是拥有热度的人类才能赋予的感觉，难道那个梦只是我的幻觉吗？原本的柒羽只是个没有“心”的人偶，而陆夜的愿望就是将“心”交给这样的他？
  可是……没有自我意识的人偶不是完全服从主人的命令吗？那柒羽的主人是谁？是想要夺回“心”的时迁？还是另有其人？
  “你就是柒羽。”印晓寒波澜不惊地仰视着还是毫无动静的柒羽，嘴角勾起一抹挑衅的笑意，“找我有什么事？”
  ……这样看来，印晓寒早就知道柒羽的存在了，为什么到现在才说？
  “……”树上的柒羽还是一动不动。
  “你今天都跟我一天了，难道不是找我有事吗？”见他还是像块石头一样杵在那里，印晓寒晃了晃手里的那颗结晶，“还是说你想要这个？”
  ☆、——叁拾壹——
  柒羽这才摇了摇头。
  而我也同时暗自松了口气。
  “这下我为难了。”印晓寒扶着额，叹了口气，不知道是真苦恼还是假苦恼，“你既不是来找我麻烦，又不是来抢回‘心脏’，难道是暗恋我才一直跟着我？”
  “……”如果我口中有水的话，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喷出来。
  我抬起头来看着柒羽，发现他虽然面无表情，眼神却一直在我和印晓寒身上游离。
  难道……是在顾忌我在场的缘故吗？
  印晓寒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瞟了我一眼，又疑惑地看了一眼柒羽。
  “我……都逃了一节课了，现在该回去了。”我找了一个借口准备离开，虽然心里还是有点怕时迁会不会还在校园里没有离开，但是，待在这里，会成为麻烦吧。
  还没转身，就被印晓寒拉回原地。
  他显然有点不耐烦了，眼神凌厉地望向柒羽，而声音带着以往不容反驳的压迫感：“你主人的命令到底是什么？如果再这样耗下去，我保证你不会有第二次机会找到我。”
  柒羽终于开口，平滑无波动的声音像一股秋风般清冷：“主人的命令是，带印晓寒一人去‘他’面前。”
  “找我有什么事？”
  “你去了才可以知道。”
  “哦？不知道目的，我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去。”
  “主人说，如果你想知道绝对双生的秘密的话。”
  “……”印晓寒一愣，随后笑了，“看来你主人连我兴趣爱好都了解了，那我不得不去了。”
  见印晓寒点头答应，柒羽轻轻一跃跳下树梢，走到我们跟前，用指尖在空气中画了一个圈，那个圈变成了一个旋转的黑洞，闪闪发亮的星屑好像被其吞噬其中，然后那个圈越变越大，大到足够容下一个人通过。
  “请。”柒羽伸出手示意印晓寒进去。
  印晓寒将手放在我肩上，拍了拍：“我一会儿就会回来，你在这等我。”
  在他转过身即将进入黑洞的那一瞬，我从背后拉住了他校服衬衫的衣角。
  他有些诧异地看着我，随后慢慢缓过神来，问：“你害怕一个人吗？”
  我摇了摇头，我并不是害怕一个人待在这边，而是担心他一个人遇到危险，可是这样说一定很奇怪，我犹豫了下，还是点了点头。
  “那跟我一起吧。”他拉过我的手腕就要进入，却被柒羽拦住。
  他摇了摇头。
  “如果她不去的话，那我就不去了，我不信这个秘密还得限制人数知道。”
  柒羽闭上了眼睛。
  “……是，主人。”似乎有人攀附在他的耳边说了什么，柒羽不再拦着我，只是带着警告的语气对我说，“希望你不要后悔进入。”
  后悔？为什么说这样的话？难道里面真的很危险？
  没来得及细想，我便跟了进去。只一瞬的恍惚，下一秒深不见底的黑暗就被眼前的豁然所替代，清澈透亮的颜色烙印在眼底，脚下突然出现的玻璃台阶发出透明的光亮，这台阶毫无支撑如悬浮在空中一般，却又牢固地一丝不动。下面似乎有水在流转，发出轻微的撞击声，但仔细一看，却只有氤氲的雾气。阶梯一级又一级，我们站在其中，往下看不见底，往上看不见头。我们跟着柒羽，每踏出的一步，地上就有彩色的光纹像涟漪一般荡漾开来。阶梯旁的墙壁上镶嵌着一格格透明的橱窗，那里摆放着大大小小的瓶子，瓶子里的东西却好像并不是工艺品，虽然也有彩色的琉璃石，从来没见过的彩色花卉，但是也有腐烂的生物尸体，凝成一团不断翻转的黑色泡沫，甚至还有……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是人类的各种器官。
  简直就像是另种意味的展览馆一样。
  “我可以去看看那个吗？”印晓寒停下，指着无数橱窗中的一个，那里面关着一只精灵，但因为石化，无法辨别种类，甚至面容。
  我不知道是因为怎样的惩罚，才会使向往自由的精灵被石化关在这个密不透风的地方，但是她脸上隐约的微笑却表明她是心甘情愿，毫无怨言。
  柒羽没有点头没有摇头，只是停下看着印晓寒一步一步靠近那个橱窗，却始终相隔着同样的距离，无法触及。
  “呵。简直原地踏步。”印晓寒轻笑，便回过身不再尝试。
  “这里是哪里？”
  “回转阶梯。”柒羽头也不回地回答了我的问题。
  回转阶梯吗？我抬头看着顶上同样是倒过来的玻璃阶梯，脑中产生了个奇怪的想法，会不会我们一直走下去，就会从顶上经过，像个圈圈一样，怎么也走不到头呢？
  “到了。”
  柒羽的话一下子打破了我奇怪的幻想，我看着眼前仿佛突然出现的一簇簇巨大水晶石所拼接的墙面，有些惊讶，那根根朝外的水晶石尖刺，根本不容许人靠近半步，怎么就说到了呢，难道有机关可以打开吗？
  柒羽站在一旁，对着墙面微微屈身，表现得相当尊敬。
  而这时的我才注意到水晶石背后呈现出的影影绰绰，似乎是个女人的身影，婀娜纤细，穿着拖地的长裙，一动不动站在那里，却晃动着光影，显得格外不真实。
  我本来就在进入这里时感到很不舒服，胃里翻江倒海似的恶心，但当那个身影出现时，那种感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灵魂快要从身体里剥离的抽痛感，浑身上下的每个细胞都颤栗着，让我感觉自己已经不再是自己。
  “你终于来了。”
  而当那个声音响起时，我再也控制不了地跪坐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