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院部每天都是人来人往,但气氛都比较凝重,毕竟来这里的人,都是有亲朋好友生病住院,这实在不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父子两进了电梯,里面人很多,晏展南将阳阳抱到手上,避免他被人群挤到。
阳阳坐在爸爸手臂上,视野变得开阔,自然看清电梯里的全貌,他的视线停留在一个妈妈身上,这个妈妈怀里抱着的孩子,看上去比他小一点,正歪在妈妈肩膀上睡着了。
阳阳学那孩子模样,将头靠到爸爸肩膀上,但爸爸肩膀虽然宽,却好硬,而且不香。
他想妈妈了。
晏展南察觉阳阳的情绪变化,微微侧过身,看到女人抱着孩子的情景,瞬间明白阳阳为何低落,无声叹口气,将阳阳抱紧一些。
电梯越往上走,人流越少,等到达顶层,也就剩下寥寥几人。
顶层都是单人病房,数量不多,走廊上的行人很少,显得格外空旷。
阳阳熟门熟路地跑到一间病房前,轻轻将门推开,发现除了家里的帮佣阿姨和护工外,还有另一个男人在。
他礼貌地跟他们打了招呼,随即跑到病床前。
病床上正躺着他那爱睡觉的妈妈,她已经睡了快一个月了,居然还不想起来,真是全天下最懒的大懒虫。
阳阳趴在床边,抓住妈妈的手,手掌软软的,却有点凉。
“妈妈,阳阳来看你了。”抿了抿唇,阳阳说道:“妈妈,你起来跟阳阳玩,阳阳想你了。”
晏展南站在阳阳身后,听着他稚嫩的童音,心里一片酸涩。
他绕过阳阳,坐到床边,低头看着床上安静沉睡的女人,只觉得心头异常沉闷,于是弯下腰去,轻轻在她额前印上一吻。
一个月前,他刚发现她隐瞒着的天大秘密,当时他有点慌,就选择了逃避,可女人为了追他,冒险横穿马路,被飞驰而过的小车撞了个正着,幸好当时司机刹车踩得及时,减慢了车速,不然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看着女人躺在地上毫无知觉的瞬间,晏展南忽然觉得自己是个蠢货,不明白自己那一瞬间为什么要选择离开,为什么不留下来听她解释?
如今,女人已经安静地沉睡一个月,再天大的秘密,也变得无关紧要,只要她能醒来,不管她说什么,他都听她的。
他低声在她耳边说道:“宝贝,你什么时候醒来?我和阳阳都非常想你。”
将阳阳和帮佣留在病房内,晏展南示意房内来访的男人到外面说话。
这来访的男人,自然是池骏大明星。
两人先后出了病房,走进旁边的安全通道,往上走一层,就是天台,这段时间,他们经常在这里聊天。
一到上面,两人西装革履的男人,很随意地找一个台阶坐下,池骏拿出盒烟,抽出一根递给他,自己又抽出一根点上,随即开始吞云吐雾。
两人都是没有烟瘾的人,但最近却总是相约抽上几根,犹如一对难兄难弟。
池骏吸了几口,才开口问他:“医生有说情况如何吗?”
晏展南狠狠抽一口,摇摇头,“还是老样子,身体已经痊愈,就是醒不过来。”
池骏看一眼被污染得雾蒙蒙的天空,喃喃说道:“以昕会不会已经消失了?”
这个念头在他心里已经浮现过许多次,他一直都选择忽视它,不敢直接面对。
可如今已经一个月过去了,床上的人没病没痛,却始终无法醒来,这让他不得不多想。
如果没有怪力乱神这回事,那明明已经死去的顾以昕,她的灵魂为何会跑到程澄身上来呢?
如今出了车祸却沉睡不醒,她的灵魂是不是已经离开这个身体了呢?
一想到这一点,池骏就会浑身发冷,去坠冰窖。
这一个月以来,晏展南已经听池骏说起许多关于顾以昕的事,也知道了灵魂穿越这种无法用科学来解释的事,简直就跟天方夜谭一般不可思议。
他一向是个无神论者,但这个月内,他已经被强行灌输了“穿越”“灵魂转换”“借尸还魂”这些以前听都没有听过的字眼。
一开始他压根不相信,但当时两人在后院的对话,却深深刻在他脑子里,加上池骏言之凿凿,甚至找来程澄以前跑龙套的视频,这一对比,明显就能看出差异来。
不管是行为举止,或是个人气质,连说话的语气都有非常大的区别,乍一看,确实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晏展南回忆起当初跟程澄开始接触时,确实是因为发现她与印象中的模样有很大不同,才会对她多点留意。
如今想来,那个时候,程澄的身体已经被顾以昕的灵魂取代了吧。
这样一想,他很轻易就接受了这个事实,起码他不用为自己到底喜欢谁而苦恼,因为从始至终,他喜欢的人,都是那个灵魂被取代了的程澄,也就是顾以昕本人。
可就在他慢慢接受事实的一个月后,池骏却突然提出“以昕会不会已经消失”这样的猜想,这实在是糟糕透顶。
“消失是什么意思?”他不爽地瞪了池骏一眼。
池骏抽一口烟,抓了抓头发,困惑地说道:“就是她的灵魂已经从程澄的身体里离开了,所以她才一直醒不过来。”
“你是说,如果程澄醒来后,有可能已经变回原来的她?”晏展南震惊地说着。
池骏一脸严肃,艰难地点点头,“有这个可能。”
晏展南眉笔打结,憋了半天,郁闷地说道:“我不要!”
池骏:“……”
这种事,由得你说要或不要的吗?
第75章 意外的对话
雾蒙蒙的天空渐渐变得阴沉,正在酝酿一场春雨,晏展南几口将手中的烟吸完,烟头扔到地上,抬脚碾了几下,对池骏说道:“不管什么神仙鬼怪,我都不想继续坐以待毙,她再不醒来话,我就带她出国疗养。”
池骏翻个白眼,说道:“她现在这种情形,换医生还不如给她请个法师,做做法,或许就能醒过来了。”
晏展南一脸嫌弃,“你真迷信。”
池骏无奈地说道:“她的灵魂都能在程澄身体里复活了,你还想跟我继续讲科学道理吗?”
晏展南:“……”
两人讨论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最后等两根烟抽完,颓然地回了病房。
晏展南率先进了病房,随后看到池骏也跟着进来,还理所当然地找个凳子坐下,于是不爽地问道:“你怎么还不走?当演员都跟你一样闲?”
池骏眼都不抬一下,无精打采地说道:“我近期的工作都推掉了。”
晏展南:“……”
房间里还有其他人在,特别是还有阳阳在,晏展南有心想说些难听的话刺激刺激他,又觉得不合适,最后只能坐在床边干瞪眼。
阳阳已经脱掉鞋子趴在床上,翘着小屁股,正在絮絮叨叨地跟妈妈说话,说奶奶养的花,说爷爷教他毛笔字,还说到隔壁的小女孩,来到他们家就不肯走,因为她喜欢吃奶奶做的点心。
小孩子逻辑性还没那么强,说起话来颠三倒四,沉睡中的顾以昕没被打扰到,周边的大活人却被烦得不行,晏展南一把将他抱起来,捏着他的小胖脸说道:“歇会吧,叨叨半天你也不嫌累。”
阳阳抬起头,黑溜溜的大眼睛灵动有神,一本正经地对着爸爸说道:“妈妈躺着睡这么久没醒来,阳阳要陪她说说话,不然她很无聊的。”
晏展南眼眶一热,鼻子有点发酸,觉得自己还没个小孩来的懂事,于是吸了吸鼻子,怜爱地伸手揉了揉阳阳的脑袋瓜,说道:“阳阳说得对,妈妈这么无聊,应该多陪她说说话才对的。”
阳阳得意地点点头。
快到饭点的时候,司机给晏展南带来饭,也准备接阳阳回去,孩子小,不能在医院呆太长时间。
阳阳舍不得回去,他还没和妈妈说够话呢,于是坐在爸爸怀里,嘟着嘴耍起小脾气。
晏展南哄了几句,发现他的小脾气越发见长,于是难得地沉下脸色,对阳阳说道:“你不听话,妈妈也不喜欢你,她不喜欢你,就不愿意醒过来的。”
他这话成功地把阳阳镇住了,只见他一脸委屈地看着妈妈,“妈妈,我听话,你快点醒过来。”
晏展南一把将他举起来递给司机,说道:“回去乖乖吃饭睡午觉。”
阳阳乖巧地点头,冲他摆摆手,随后就被司机抱走了。
等阳阳走后,晏展南也打发帮佣和护工去吃饭,于是病房内就剩下两个大老爷们在干瞪眼。
晏展南不想理他,打开饭盒埋头吃起来,饭菜的香味很快占领整个房间。
池骏原本还不太饿,但这味道实在香,瞬间勾起他的食欲,令他垂涎三尺,肚子也跟着咕咕叫唤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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