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黑传说

等待比预料的更漫长，在合衣靠着的娜塔亚终于抵不住倦意开始睡去时，房门突然被敲响。娜塔亚一跃而起，与女巫背起行囊随仆人走出房间，另一边的三个男人也正向她们走来。
    天色还是漆黑一片，不过据仆人说离黎明已经不远了。议事大厅外面的火堆已经快熄灭了，但十几个火把将院子照得非常亮堂。一排将士整齐划一的穿着织网战甲站在夸而凯克身后，他们每个人的手里都牵着一匹马。只有五匹马还在马夫的手里，这五匹马的马背上都捆着一个长形的包袱，等待着冒险小队。
    夸而凯克向他们做简短的问候，然后不无沮丧的说：“今晚我的手下几乎将所有的哈洛加斯居民从被窝里拉起来询问，竟也找不出一个称职的向导......”
    女巫叹了口气说：“这么说我们将不会有向导了？”
    “不，”夸而凯克指了指他身边的一名中年男子说：“我还是为你们勉强找了一个，我的部下－－帕尔将军。他是一名优秀的战士，现在也是整个哈洛加斯唯一能帮到你们的人了。”
    女巫打量了一眼帕尔，他的确是一名典型的军人模样。重重的战甲挂在身上，腰杆依然挺得笔直，就连他在向女巫行礼时都看不出有弯腰的痕迹。高高的鼻梁和微微上翘的下巴，透露出一股淡淡的骄傲与坚毅。除此之外，他的脸上找不出任何表情，犹如风雪下的岩石一样坚硬而冰冷。
    “帕尔将军？”女巫礼貌的说。
    “是的，女士。”帕尔补充道：“你可以直接叫我帕尔。”
    “好的，帕尔。你对那条秘道了解多少呢？”
    “知道得很少，因为在亚瑞特没有人会离开哈洛加斯那么远的距离，除了奥古斯特和他的家人。而且，这是他们家族的一个秘密，从不会告诉外人知道。”
    “那么你是怎么知道的？”
    “那是一次意外，我年青的时候曾经护送奥古斯特到达秘道入口处。然后他就让我回来了，并要求我发誓决不将此事告诉任何人。”
    “可你告诉了我们。”
    “与对恶魔的仇恨相比，我个人的信誉不算什么，女士。”帕尔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从今天开始任何人都可以嘲笑我，但我不会后悔自己的决定。”
    乌姆走上一步，轻轻拍了下他的左臂说：“没有人会嘲笑你，相反你赢得了我们的信任。”
    夸而凯克不想再有任何耽搁，向大家一挥手，所有人都迅速翻身上马。十多匹马冲出院子，用小步慢跑向哈洛斯加的大门前行。寒风和大雪依旧在亚瑞特大地上肆虐，火把将人和马从嘴里吐出来的白气照得特别显眼。尽管天空还没有发白，离天亮还有一点时间，大街上却经常能看到忙碌的人影。马蹄声清脆，地上很少有积雪，显然是之前有人清理过了。
    没用多久，一行人就来到了哈洛加斯的要寨大门前。城墙上的各处哨兵眼睛死死的盯着前方黑暗中的某些信号，以确保没有东西靠近城墙。大门已经被打开了，这扇大门看起来笨拙而丑陋。它的主体是亚瑞特最坚硬的黑榉，每一根都有成年人的腰那么粗。这些黑榉被一条条又宽又厚的铁条钉在一起，上面布满了刀痕斧印以及断在里面的箭头。许多地方都是修修补补好几次了，这让城门变得越来越臃肿和难看。但也让它更坚固了，就象一位伤痕累累的老兵，只要还有一口气就会坚定的站在自己的岗位上。
    穿过大门和窄窄的护城河木桥，面对的就是黑暗中隐藏着无数危险的冰冻高原。这座薄薄积雪下的冰冻高原曾经吸引了全世界人的关注，埋葬了数不清的英魂与恶鬼。在五十多年后的今天，它或许将再一次被载入史册，英雄们的传奇故事总是离不开这片神奇的土地。
    火光照耀处，娜塔亚发现城外面竟然有一支上千人的骑兵队伍等着。他们个个身穿轻铠，右手执长矛，左肘挽圆盾，静静地站着，就连马也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女巫不解地问夸而凯克：“我记得您答应过我只派一个向导的？”
    夸而凯克点点头说：“我会记住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我们并不打算护送。就如你说的：你们有你们的战斗，而我们也有我们的战斗。”
    “你打算要去攻打魔兽人？”女巫惊讶的问。
    一旁的野蛮人按耐不住咕哝着：“我可不认为这是个好注意！”
    “准确的说，是吸引。”夸而凯克说：“做为一名要寨的首领，我不喜欢别人在与恶魔拼命时自己却缩着脖子躲在城墙后面。尽管你们只有五个人，一旦出现在冰冻高原，就会象黑夜中的萤火虫一样显眼。只要碰到一个魔兽人，它的尖叫就会把所有敌人都引来。既然这样，不如让我们来做火把，让魔兽人的尖叫响遍整个冰冻高原。”
    冒险小队的成员们一阵沉默，他们想起离开王城赛维西亚时，同样有几支骑兵队伍用这种方法让他们脱身。娜塔亚还亲眼看到密密麻麻的魔兽人将掩护他们的一整支骑兵吞没。
    “这很危险，”女巫迟疑了一下说：“你们很可能会就此丧命，魔兽人的数量太多了。”
    “而且，”娜塔亚补充说：“魔兽人可能会一怒之下来攻打哈洛加斯。”
    夸而凯克回头看了一眼城门，说：“如果安亚的信是可信的，哈洛加斯被摧毁是迟早的事，我希望在此之前再做点什么。至于死亡......”他骄傲的看了一眼手下的骑兵，“对于我们来说就象脱下靴子上床一般轻松，不过在此之前一定要让那些肮脏的怪物惨叫几声。”
    危急的形势不容女巫多想，她立即点头认同了。说：“只要钻进秘道，魔兽人要找到我们就不那么容易了。尽量活着回来吧，同时看着西方的天空。地狱的阴影笼罩大地太久了，如果有一天你们发现有一缕阳光从云层里钻出来，那就开始欢唱吧。”
    夸而凯克坐在马背上向冒险小队微微点了点头，说：“你们的战斗更危险，也更艰难，我不知道我们可以坚持多久。一旦恶魔发现这是个圈套你们就更危险了，所以动作一定要快。”
    帕尔说：“只要没有遇到太多的敌人，天黑前应该可以到达洞口。”
    夸而凯克看了看渐渐发白的天空，大喊一声“出发”，就率先带着他的五个随从冲向冰冻高原深处。所有的骑兵也都行动起来，他们多的十几个，少的三五个一组纷纷消失在清晨的薄雾中。
    虽然已经接近黎明，但能见度并不乐观，娜塔亚死死盯着前面帕尔的黄马，以防自己掉队。与其他骑兵相比帕尔的马跑得比较慢，他好象是担心后面的人可能会跟丢。娜塔亚相信他们这一队是跑在最后面的，相对来说也是最安全的。
    这样大约跑了一顿饭的时间，帕尔开始不断的加速。风一下子变大了，虽然人人穿着斗蓬，戴着兜帽，细小的雪粒密密麻麻地砸下来，让眼睛又酸又痛。在整整二个多小时的奔跑当中，不时能听到右方远处魔兽人的尖叫。这些叫声听起来有的惊讶、有的恐惧、有的兴奋，无不急促而大声。而他们这一队几乎没有碰到什么阻碍，只留下数不清杂乱的脚印。偶尔有一俩个落单的，还没来得及张嘴就被杀死在地了。
    渐渐的魔兽人的尖叫越来越稀少了，帕尔的速度也越来越慢，有时停停走走。最后终于在一丛枯死的灌木边上停了下来，建议大家先吃点东西再走。
    天色已经大亮了，娜塔亚总算稍稍放松了一下绷紧的神经，骑在马上一边啃着面包一边开始打量起周围。长时间的冰雪天气让这里的植物几乎都死光了，那一堆堆枯死的树杆告诉别人，原本这里也是有春天的。在眼睛能看到的地方，是一些大大小小的土堆与石块。裸露在外面黑色的泥土，黑色的石块，让积雪看起来更耀眼。而雾气也越来越浓了，最远只能看到一箭多点的距离，这样的状况既容易隐藏自己，也会让自己不知不觉走进敌人的包围中。
    “很不错的计划。”乌姆对帕尔点点头说。
    “代价也会很大，”帕尔面无表情的说：“虽然我无意冒犯，但我还是怀疑这样是否值得。”
    女巫说：“没人可以回答这个问题，帕尔。我们只需要做好自己的本份就行了，其余的就让时间来评判吧。”
    “是的，女士。”帕尔点点头，看不出他有任何想法，说：“再过一会魔兽人的尖叫一响我们就要出发了，接下去的路会越来越难。只要骑兵没有死光，通常来说，魔兽人只会从我们的左边出显。”
    没过多久，果然如帕尔所说，尖叫声又在他们的前方响起。
    于是他们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