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醉三千场

第30章


  而这一世过后,他们再次投胎转世时,便会一出生就会死去。
  这就是她的酒。
  有一个真实发生的事情是这样的,一场持续了三个月的战争过后,在无数尸体之中翻找值钱的物件的男孩,将一个还有一口气息的女童抱回了家。
  他总叫她媳妇,然后被女童追着打,却总也不改。
  两人渐渐长大,男孩已经成了少年,他努力挣钱,买了一栋小院。
  然后两人就成婚了。
  后来,儿孙绕膝,两人也老了。
  相伴着走在长街中,笑语低低,眉目温柔。
  乐暖在长街的另一头缓步而行,神情从眉到眼都是宁静淡漠的。
  孩童们欢乐的相互追逐,骑竹马,掷青梅,少年不知愁,让人好生羡慕。
  这样的欢乐,是她再也回不去的美好,一朝梦蝶,再无苏醒之日。
  大梦浮沉,不过三千场。
  乐暖望着远处的夕阳,思绪万千,耳边似掠过一声释然的笑。
  她想,还好,一切还不晚。
  宝儿她已经明白,至于我……
  一生乐暖,母后,为我取这个名字的您是否也这样想,女儿……感激您……
  只这样看来,结果,似乎是好的。
  那便当它是好的吧。
  在那栋三层楼阁之中,乐暖已经在院中站了好久了。
  乐暖看着手中的茶水,茶叶浮浮沉沉,脉络清晰,轻缘留下的茶,如今竟是那女子存在过的唯一见证,她突然觉得口中的茶水苦涩的厉害,难以咽下。
  一旁的鸢尾摇曳垂落,凋零入土。
  风轻云淡,花香清浅。
  指骨如玉,无力的从桌面上滑下,乐暖闭上眼,侧卧在花丛中,面色苍白如雪,已是深睡不醒。
  依旧是一场梦,只不过是换了一个人来做而已。
☆、晚雪(上)
  浮月山的雪万年不化,山顶更是寒冷非常,数百年来根本无人到访,因而今日突然出现的人就成了我关注的对象。
  我百无聊赖的坐在山顶,眯起眼打量着山坡上正努力往上爬的小家伙,唔,用人类的观点来说,他已经成年了吧,可真的太小了嘛,二十年的光阴,都不够我打个盹的。
  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爬到山顶呢?我皱着眉头想着,不自觉的将手指塞进口中轻咬着。
  可能是在长牙的缘故,我总想咬些什么东西,结果遭殃的自然是自己的手指了,好多次都咬出了血,疼的我又止不住的哭。
  那个时候,彦焰就会一边骂我一边将自己的灵气渡给我一些,好让伤口快点长好,真是的,明明只是小伤,他倒是比我都紧张。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那个小家伙已经快要爬到山顶了。
  他已经看见了我,包得严严实实的脑袋只露出了一双眼睛,正惊讶的看着我。
  我皱眉,这是什么眼神,跟见了鬼似的。
  “哼,”我重重的哼了一声,扭头就走,被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家伙这样像是见鬼似的看着,我才不觉得高兴呢。
  不想,我还没走上几步,头上系的发带就被扯住了,我一阵吃痛,叫了出声:“疼……”
  “啊,姑娘,姑娘,等……等一下。”像是被吓了一跳,小家伙抖着手松开扯我发带的手,红着脸,磕磕绊绊的开口:“是在下唐突,对不住姑娘了。”
  我揉着还有些发疼的那处头皮,不满的回头瞪他:“你干嘛扯我发带,很疼的。”
  “我,我只是怕姑娘不见了。”小家伙被我的反应弄的不好意思,刚低下头却又抬起,红了脸道;“那姑娘你不要走,我……我以为姑娘是仙女,怕姑娘……姑娘……”
  仙女?我眯眼,心中冷笑,却没打断他的话。
  谁知他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有把后一句说完,我听的不耐烦,干脆坐回了先前的位置:“到底什么事情。”
  并非我不热心,只是彦焰在这三百年里不断的在我耳边唠叨,什么不可与凡人打交道,不许下山,好好修炼,最后一句……不许骗他。
  这些话在我刚刚化形的三天内就已经倒背如流,甚至已经可以在彦焰又要说的时候替他接下去,然后看着他无奈的脸庞哈哈大笑。
  也因为这件事,我对凡人没有丁点好奇,因为对我来说他们是和彦焰的唠叨挂钩的。
  因为实在是不想听彦焰的唠叨,所以从不挑战他说的那些事情,三百年以来,我这么的听话,倒是让彦焰诧异万分,但更多的,是类似于一种欣慰与担忧的复杂。
  但不想,我已经很听他的话,我不见山,山倒是来看我了。彦焰知道了一定又要说我了,明明不能怪我啊。
  面前的小家伙见我坐下,不打算走的样子,放下心来,将厚实的帽子去掉露出一张俊秀的脸庞,冲我作揖道:“在下景晴,是山下景家庄的人氏,因为叔父重病,便来山上采药,无意冒犯姑娘,只是牵挂叔父的身体,便只好拦住姑娘,想问问姑娘是否知道我要找的药在这山上哪里有。”
  我晃了晃脑袋,听完他口中说的一长串,最后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你要找药,问我哪里有?”
  景晴点头:“我已经在这浮月山寻了好久了也没有找到,只好冒险到山顶来看看,姑娘是……哪里人氏?为何在这山顶。”
  我笑,心道他终于问出来了,一个女孩子在山顶上,是谁都会觉得奇怪,也难得他这么久了才问出来。
  彦焰一直让我不要轻信凡人,说他们表面纯良实则内心阴险,就算遇见了,问及身份的时候,也万不可将来历告知。
  我又懒得反驳,毕竟这几百年以来,彦焰说的话大多时候还是挺靠谱的。
  眼珠转了转,就想出了一套说辞:“我叫雪儿,家住在半山腰上,家里以采药为生,今天也是来山顶上采药的。”
  因为山腰上的确有几户人家,气温也不似山顶这样严寒,是可以住人的,所以我也不担心他识破我的谎话。
  景晴却比想象中的好骗,连半点疑惑都没有就相信了,道:“那姑娘也一定是对这山顶很熟悉了。”
  我一抬头,就准备骄傲的说一句‘那是,没人比我更熟悉了’,可话还没出口,就僵了僵身子,到:“还好吧,也没那么清楚。”
  不甘不愿的说着话,我在景晴没注意的时候狠狠的瞪了一眼一棵雪松。
  这时候,有奇怪的声音从景晴的肚子传出来,我好奇的凑近他的肚子:“你怀里装着什么东西吗?它在叫啊。”
  景晴捂着肚子,红着脸避开我的视线:“是肚子在叫,因为……我很久没吃东西了。”
  “哦”我点头,明白了,听山上的精怪说过凡人很麻烦,他们要天天吃东西,不然就会活不下去,跟只需要吸收灵气的我们完全不同,我看着景晴从身后的包袱里取出几块圆圆的东西,这么看来,这真的是好麻烦啊,不管是去哪里都要背好多吃的。
  
  景晴见我一直盯着他手里的东西,就递过来一块:“给你”
  我撇了撇嘴,正想表示自己才不屑于吃凡人的东西时,却一抬眼撞进了那双清亮的眸子,我竟像是鬼使神差一般的接了过来,等回过神来,我已经对着手中的东西发了好一会呆了。
  我颇为无语的捏了捏手里硬邦邦的被叫做‘饼子’的东西,这个……真的能吃?
  大概是我的表情真的太过扭曲,景晴红了脸,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因为山上寒冷,所以面饼都有些冻僵了,但真的很好吃的。”
  我忍不住好奇,就咬了一口,还没嚼出味道就吞了下去。
  “那个……如何,虽然兄长说我做的很好吃,那……你呢?”他憋了半天,还是问了出来,很小心的看了我一眼。
  我没有看见他眼中的期待,倒是对他一个男人会做饭这一点很感兴趣。
  “你做的?”我努力去想象一个大男人做饼子的情景,虽然久不下山,可那些凡人说的,君子远庖厨我还是知道的,他怎么会做饼子呢?看他的衣饰也必定是富贵人家,那怎么还自己做饼子啊。
  “是啊”他点头,有些忐忑不安的问“不好吃吗?”
  我“……”
  其实好不好吃我到没觉的,但我发现它另一个好处,就是可以用来磨牙。
  “你到浮月山是要找什么吗?”拿了别人的东西自然要回报一下,我一边往嘴里塞面饼一边问道。
  景晴将包袱整理好,在一处突起的岩石上坐得端正:“我要找焚华草,据说在浮月山上有过,只得前来一试。”
  焚华草?我又看了他一眼,拧起了眉,唔,我最讨厌这种热性的草药了,分明身处寒脉,却通体朱红,性如烈火,若长成百万年,更是有焚天之力,对于喜冰寒的我来说,自然是离得越远越好,可我偏偏知道它在哪儿,毕竟……一座山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啊,还一见就是几百年。
  “雪儿?怎么了吗”景晴问:“你是不是知道它在哪儿?”
  我摇头:“我不知道,不过你放心我会帮你找的”胡乱的将剩下的面饼塞进嘴里,冲他笑了笑,感觉牙又痒了。
  景晴感激的冲我一点头,又说出门久了,要回家一趟,然后去城里的药店找找。
  我自然是无所谓他去哪,倒是对他执意留下的的饼子很感兴趣,欢喜着接受了。
  景晴一步三回头的下了山,还问过我要不要随他一起,我自然是回绝了,就算我想下山也不会挑这个时候。
  景晴最后走掉了,我转过身,抿抿唇看向一株雪松,狡黠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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