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念

    她低头一看，那个银色的圆形盒子上印着一行法文，余念看不太懂，但还是将盒子推了出去。
    “我不要。”
    “朋友从法国带来的，散瘀效果不错，你抹几天就好了。”沈霖川说，将盒子随意扔在了桌上，“你要是不要就扔了。”
    余念看了一眼，伸手将东西重新拿起放在了包里，她仰头看着沈霖川，冲他温文一笑：“谢谢。”
    沈霖川眉眼柔和，眸中闪烁着浅浅微光：“不客气。”
    “各部门都准备好了吗？余念，我们快要开始了！”
    余念赶忙在座位上坐好，沈霖川在她身旁的椅子上坐下。眼前的摄影机将镜头对准二人，等红点一闪，余念脸上便挂了一抹温柔恬静的笑。
    沈霖川看着余念的侧脸，突然有些恍惚。
    在他怔楞之际，余念已经将台词都说完了：“沈总，和大家打个招呼吧。”
    “大家好，我是沈霖川。”
    “其实我和沈总是高中同学，迄今为止已经和沈总分别很久了，今天能在这里见面的确很意外又很开心。”余念按照台本说着，她双眸看着沈霖川，眉眼之间皆是喜色。
    如果没发生之前的事，沈霖川还真以为此时的余念说的是真的。
    “我在国外的时候也一直想着你。”
    余念心中一个咯噔，脸上的笑瞬间有些挂不住。
    沈霖川看着她，又说：“和其他同学。”
    余念喉间滚动，握着笔的手早已泌了一层浅浅的冷汗。
    “沈总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可谓全凭自己的努力，那么你能和我们大家分享一下在国外的生活吗？”
    沈霖川盯着余念看了几秒，开始款款而谈，他谈吐知礼，偶尔还会说出几句幽默的话，逗笑了场外的观众人员。
    余念低头看了眼台本，“现在的你几乎完成了自己的梦想，不过我还是想问，你的人生中还有什么遗憾吗？”
    面前的沈霖川突然陷入了沉默，就连整个录播室都陷入了沉默。
    他修长的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沈霖川看着余念，唇边的笑一点点干涸。他就那样看着她，仿佛周围都入不了他的眼。
    “有。”沈霖川说，声音喑哑，“如果人生能重来一次，那天的我不会走。”
    啪嗒。
    余念手上的笔落在了地上。
    她弯腰将笔捡起，冲沈霖川笑了笑：“抱歉。”
    沈霖川的目光又落在了余念的无名指上，他的双手无意攥紧，“要是我不走，我就能参加学校举办的运动会了，运动会上的奖品是我一直想要的钢笔，可惜……成为遗憾了。”
    采访马上要进入尾声，余念起身和沈霖川握手，一起面向了镜头，在摄影师要按下快门的瞬间，沈霖川突然将手搭在了余念肩，只听咔嚓声，他揽着她的画面定格其中。
    收工了。
    沈霖川和余念下了台，周围的工作人员正在收拾着线缆，沈霖川扭头看着余念，张了张嘴刚要开口，就听到余念包里的手机发出响动。
    余念看了沈霖川一眼，拿出手机走到角落里接通。
    “林医生，我是余念。”
    “你要的资料已经找到了，下午有空吗？”
    “我刚录完节目，如果您不忙的话我现在就可以过去。”
    “好，那我等你。”
    挂断电话，余念和助理说了声，又走到了沈霖川身边，她从包里翻了翻，翻出一根白色钢笔。余念将钢笔递了过去，“这个给你。”
    沈霖川先是一愣，紧接着嘲讽笑了，他伸手接过，钢笔纯白，应该用了很长时间，可被女孩儿保护的很好，没有一点刮痕。
    “你还真信我说的话。”
    “不。”余念打断他，“那盒膏药的还礼。”
    沈霖川抬眸，双唇蠕动，随之又垂眸，默不作声的将钢笔装到了口袋里。
    “我有事就先走了。”余念冲沈霖川挥挥手，看他没有做声，她转身离开。
    望着余念的背影，沈霖川长呼一口气，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是一片清明。
    *
    取上车，余念直接前往安宁疗养院。
    这家疗养院是余念曾经的主治医生所开的。之前母亲的死给余念造成了很大的心理伤害，进入那家精神病院后，李医生给了余念很大的帮助，后来出院，余念仍然将李医生的联系方式保留着。再后来，李医生从精神病院辞职，转而来到江城，成立了安宁疗养院。
    四十分钟后，余念抵达疗养院。
    这家疗养院建立在一处幽静之地，虽入了秋，可两边的树依旧开的茂密。余念开门走了进去，偌大的院子里，正有几个老人在护士的陪同下散着步。
    “余念。”
    李医生已经在门口候着她了。
    余念加快步伐走了过去，“李医生。”
    “进来吧。”李茂桦侧开身子，余念跟在了他身后。
    疗养院内很是安静，走廊上随处可见病人和护士，两边的病房开着，偶尔有嘈杂声从里面传来。转了个弯，跟着他进了私人的办公室，余念坐在了正座的沙发上。
    李茂桦从一旁的书架上抽出一个牛皮袋子，他翻了翻，抬眸看了余念一眼。“看样子你恢复的挺好，还有失眠的情况吗？”
    “有，但不严重。”
    “那就好。”将其中一个文件抽了出来，李茂桦坐在了余念对面，“之前我手头上病人的病例我都带了过来，连同你的那份。不过我明明记得你父亲也拿走一份，他没给你看吗？”
    此话一出，余念愣住。
    “我爸没有给我看过。”
    李茂桦瞥了她一眼，说：“也难怪，没有哪个父亲会……”下面的话打住，李茂桦将文件翻开递给余念，“给，这是当初的诊断。”
    余念翻看第一页，她的视线快速从上面略过，再看到下面那行字的时候，余念握着文件的手骤然收紧。
    余念。
    17岁。
    一级亲属精神分裂症的可能危险率约为4%-40%。
    百分之四十……
    她盯着那行字，半天没回过神。
    “余念……”
    遗传性……
    “余念。”肩膀被人拍了拍，余念一个激灵，她仰头看着李医生。眼前的人影有些模糊。余念低头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冲对方勉强笑笑。
    “你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毕竟你现在状态很不错。”
    “当时……当时你确定将病例报告给了我父亲吗？”余念声音有些哆嗦，“这些他都知道？”
    “嗯。”李茂桦点点头，“我也向你父亲那边了解了情况，你母亲家均是遗传性精神病变，其中你母亲的双亲都患有精神分裂症，这说明你母亲患病几率高达50%-70%，她除了有精神分裂外，还有严重的抑郁倾向。血缘越是亲近，遗传几率越高。不过余念你也不用担心，这只是一个数字，看你现在的状态……”
    “我攻击人了。”余念打断他的话，双眸直勾勾的看着李茂桦，“我用刀子刺伤了一个女孩儿。”
    李茂桦无语梗塞，他深吸一口气，望向余念：“人在情绪激动下难免会做出过激的行为，但你不能把这种行为认为是精神病。我觉得你很健康，你的语言和你的行为都说明你很健康。”
 第四十章 chapter40
    
    你妈就是一个疯子。
    这句话从小就在耳边徘徊着。
    余念的母亲生得漂亮，不管何时都光彩照人，风情万种。可外面的她和家里的她却形成了俩个极端，只要余念一个眼神不对，王兰便过来对着余念一阵拳打脚踢。
    王兰那狰狞的面孔和嘶吼在余念眼里是永恒不散的噩梦。
    窗外的风景飞逝而过，眼前的马路蜿蜿蜒蜒向前，似是看不到尽头，余念紧紧握着方向盘，看着前方的眼神有些空洞。
    来到余天华家，余念按响了门铃。
    “余念小姐来了啊。”
    “我爸呢？”
    “正和夫人、少爷用晚餐呢。”
    余念绕过李婶走进门，正厅中，那一家三口正围在桌前享用着晚餐，一派的其乐融融。余念深吸一口气，上前站在了余天华面前。
    余天华看到余念心中一喜，他放下筷子，冲余念露出一个笑：“余儿来了怎么都不说一声，过来和我们一起吃吧？”
    余念从包里抽出那个文件，一把摔在了余天华的桌上，“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余天华被吓了一跳，再抬头去看余念，却发现余念眼眶通红，脸上像布了一层冰霜，一片冷凝。
    余天华将文件从袋子里抽了出来，他眼神快速扫过，随之放在桌上，余天华整理了一下语言，看向余念，说：“余儿，当初不告诉你是为你好，何况这种数据类的东西也不要太……”
    “为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