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上人

第23章


赵恕清离开后,他更加觉得自己是一个人,现在想想,原来林思涛早在这里等着他了,也不知道是悲是喜。
    北京这头,年过得不安。
    贺严和程朵朵年前大吵大闹要分手,到过年时候两人忽然又亲热起来,两个人黏黏糊糊结伴准备年初一飞海岛旅游,又把盛秋华给气到了。
    贺不同劝了她两句:“小情侣之间吵吵好好是正常事,你别管那么多,少插手他们的事情。现在好了不是很好嘛,你有什么可气的。”
    贺不同对小辈之间的事情,只要不是胡闹得太厉害,他向来睁只眼闭只眼。程朵朵算是他看着长大的,他颇疼爱,像半个女儿。小吵小闹的,都不是事,只要能让两个孩子安安分分结婚,就算是胜利。
    盛秋华心里就苦多了。程朵朵和男演员的事情她只不过稍稍提了两句,程朵朵本来点头应个是,听个教训,也就过去了。盛秋华是没想到现在的姑娘,一个比一个硬气,更别提程朵朵这种,才不管什么未来的婆婆,当时就把脸拉下来说:“阿姨,这是我和贺严之间的事情。更准确地说,是我自己的交友。我是成年人,自己有分寸,不用您来为我操心。我妈都不烦这个神。”
    盛秋华一张脸没处搁了。
    程朵朵和贺严吵架闹分手,她生气;程朵朵和贺严和好了,她还是生气。更可气的是她还不能逼贺严和程朵朵分手。
    为了贺严将来的前程,她只能忍程朵朵。
    这一忍可把她病给忍出来了,大年三十的全家吃年夜饭时候盛秋华犯了眩晕,一阵折腾回去之后贺不同埋怨她几句,就自己快活去了,贺严也急匆匆赶飞机去了。盛秋华在家有保健医生和保姆,自然是不缺人照顾,她躺床上又觉得没意思,还是起来换衣服去和夫人太太交际去了。
    贺不同和贺严都这样,贺显更没必要对盛秋华真情实感了。他三十晚上就在贺仲诚那里住下,陪贺仲诚整理了一下旧相册。
    贺仲诚去年底大病一场之后,伤了元气。往年他都会出去走走玩玩,前年过年还回了趟老家,今年是走不成了,他还在休养。人越老越难恢复。家里很多事情,他都不计较了,计较也计较不过来了。
    不过爱恨还是很固执。贺显在他面前,他的脸色总是更好。
    “你知道我最怕什么?”贺仲诚笑眯眯问贺显。
    贺显正看着一本老相册,这是一本贺仲诚解放前的旧照片,本以为弄丢了,没想到前年去老家,竟然又找回来了。
    贺显想了想说:“老年痴呆症?”
    贺仲诚哈哈一笑:“这也是怕的。我说的是身后事……就怕有人瞎写我的传记回忆录。”
    贺显看出来老人家的心意了:“那您自己写一本?”
    贺仲诚眼神愣愣的,过了半晌,才说:“再说吧。”
    贺显花了一个晚上时间帮他整理完了两本相册,做了存档和记录。
    整理结束之后,贺仲诚温和地问他:“你妹妹要结婚了吧?我听你奶奶说的。”
    贺仲诚很喜欢周琴这个媳妇。贺不同和周琴刚离婚时候,他还亲自去找过周琴,告诉她以后如果有什么困难,可以直接来找他,不要有什么顾虑,想什么时候来看贺显都可以。
    周琴再婚时候,贺仲诚还送了东西。弄得贺不同挺尴尬。
    说起沈周涵,贺显也不由微笑:“是的,今年五月结婚。”
    贺仲诚说:“很好,很好。”
    过了一会儿,他才拍拍贺显的手说:“你和你妈那边好,爷爷才高兴。这样你就不孤单了。”
    
    第27章 情人节
    
    情人节前林思涛考研的事情尘埃落定,顺利通过。
    贺显很为他高兴,给他准备了一堆新东西。
    林思涛这天一过来贺显这里,就看到桌上一堆东西。包装得整齐闪亮。
    “这是什么?”他问贺显。
    贺显给他买了新电脑,新手机,几件新衬衫和鞋子,还有两件新外套。
    “新的开始要给你准备些新东西。”贺显说得理所当然。
    林思涛说:“我又不是刚考上大学的新生;你呢,你又不是我的爸爸。”
    贺显说:“不敢。这离爸爸的标准还差很远吧……”
    他抱住林思涛,笑着说:“叫声哥哥差不多了。收了哥哥的礼物,就得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知道吗?”
    林思涛脸红红的:“你现在玩养成是不是太迟了?超龄了!”
    到了上床时候,他和贺显两个人赤条条躺床上。做完之后贺显仍伸手环着他的腰不放手。林思涛问他:“你还记得我那时候什么样子吗?”
    他现在已经能自然说起过去了。
    贺显说:“我记得你。又瘦,又小,那双眼睛一看就还是个学生,不是混社会的。”
    林思涛静静听着,他忽而又有些怀疑:“你真的记得我吗?”
    贺显咬了他肩膀一口:“你不相信就算了。”
    林思涛笑了笑。他没有再追问。
    贺显反过来问他:“其实你记忆中的真的是我吗?”
    林思涛知道他的意思——他听贺显说过他的“记忆美化理论”,就是人的记忆会不知不觉自动修改,美化自己想美化的,丑化自己想丑化的。
    林思涛翻身看着贺显说:“可能我对你的认识有许多不足,但我的记忆绝对没有问题。事情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我记得一清二楚。一个人如果连自己的大脑都不敢相信,那也太可悲了。”
    贺显笑了一声:“哦,那我是怎么样的呢?”
    林思涛伸手贴在贺显的脸颊上:“你不知道……我是常常回忆那时候。”
    他会一遍又一遍回忆,每次回忆起来都会有不同的感受。
    他犹豫了,不知道该不该在这时候问,这件事情,他早就想问贺显了。
    “贺显……”他终于开了口。
    “那天晚上,我把你从桥栏上拽下来的时候,你是真的喝多了吗?”他低声问。
    贺显乌黑的眼珠一动不动,盯着林思涛身后的窗帘,他的嘴角动了动,像是一个微笑:“我真的喝醉了。”
    林思涛有些后悔问这个,他抱住贺显。他对整件事记得太清楚,以至于可以一分一秒地分析,准确分析出他是哪一刻爱上贺显的。
    他就是在把贺显从桥栏上扑下来的那一刻爱上他的。
    那个场景在他脑中回放一次,疑惑就加深一次。
    贺显抚着林思涛的后背,有些心不在焉,他想做起来,穿好衣服离开。但怀中的身体温暖得惊人,完全融化了他的意志。他舍不得。
    假装骗别人是很简单的,骗自己才难。骗不相干的人很简单,骗在乎的人才难。
    这是他心中的一个症结,纠结着他最害怕的噩梦和自我怀疑。这十年来,他将这件事情刻意遗忘了。他觉得他已经忘记了,即使在听说有认识的人因为各种原因自杀时候,他也能不为所动。
    但这时候,他与林思涛赤裸相对,他们当中注定有一个人记得此事时候,他才发现,原来他也没有忘记。
    他吻了吻林思涛的头发,最终只是说:“情人节想怎么过?”
    他们商量好的情人节计划并没有用——那天正好是工作日,不巧两个人都要加班。两个人碰头时候已经快要十点钟了。离情人节结束只有两个小时了,街道上节日高潮快过去了,到处都是散落的玫瑰花瓣。夜晚天气也冷极了。
    他们匆匆去了家酒吧。幸好酒吧还正热闹。
    回到家时候已过了十二点了,林思涛直打哈欠,他刚转身给自己倒了杯水。贺显就从身后捧了一大捧玫瑰出来。
    林思涛笑了:“你藏在哪里了?”
    他一点没察觉。
    “说出来就没意思了。”贺显塞到他怀中。
    林思涛抱着花看了半天,才把它在花瓶里放好。这是他人生第一次收到花。已经可以算是一个完满的情人节。
    第二天办公室里偶尔听到有人抱怨过情人节无趣,却不得不年年都过。林思涛听了在心中笑,这抱怨听起来怎么那么像炫耀呢。
    一夜过去,朋友圈里都是晒花晒礼物的。有单身狗转了张时尚杂志图,骂道:晒什么晒,晒得过人家这情人节吗!下面一溜边的回复。
    林思涛点开一看,是一张穿着婚纱的新娘照。他看图文介绍,原来这是位国内的大提琴手,叫沈周涵。
    “她很有名吗?”林思涛拿着手机问单身狗。
    单身狗笑着反问:“你不知道?这是贺总的妹妹。”
    “你们怎么知道的?”林思涛惊叹。
    单身狗说:“我也不知道,听人说起过。”
    林思涛只听贺显说过他妹妹是搞音乐的,从来没听说过他妹妹如此有名。他不知道该怪自己太迟钝还是贺显不贴心。
    他对贺显的了解还差得很远很远,但某种意义上他又与贺显做着最亲密的事。
    不要急,不要急。林思涛劝自己。
    他第一次和人有如此亲密的情侣关系,很多事情他不知道什么是正常,什么是不正常。世间男女关系中的准则能直接套用到男男关系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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