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昂的钢琴声在空旷的房间回荡,急促忧伤,每一个音符都在诉说着主人的心事,跳动的黑白键躁动而执着的此起彼伏。伴随着最后一个重音的敲下,琴声戛然而止,余音缭绕。
修长的手指缓缓抬起,又用力压下。夏胤宸心乱如麻,心里太多的苦闷,憋得喘不过气。他无数次的在她身边悄悄关注,留意她的一举一动,点点滴滴;他无数次的告诉自己,只要萱萱幸福就好,即使那个给她幸福的人不是自己;他无数次在脑海中浮现她灿烂柔美的笑容,愈来愈近,又渐行渐远。
守护她,无论什么身份都好,夏胤宸已经尽量避开,却总能无意中扑捉到他们牵手走过的画面,耳边嫉妒与愤怒的声音教唆着他要不顾一切代价扯开他们十指相扣的手,每当有这样的冲动时候,他只能屏住呼吸,双拳紧握,尽快让自己平静下来,不断地告诫自己,没有任何身份可以这样做,不可以让萱萱难过,压抑的痛苦将悲凉的心一片片撕碎,无情的坠落。
他拿起手机,打开微信,翻阅着只有一个人的朋友圈,一张单纯可爱的面孔,向他微笑,向他招手,心被一点点融化,拂去所有的疯狂与焦躁。爱她不一定是拥有,也可以是默默陪伴。蓦然释怀,原来只是回到原点,并没有那么糟糕继续爱她就好。
......
“二条!”
“五万!”
“胡了。”
“哎呀呀,你手气怎么这么壮呢!”
楼下传来四位活宝的麻将声,今天是本月的第二个周末,是麻友们约定打麻将的日子。自从上次“天豪”偶遇后,夏胤宸就特别盼望每月的这两天,因为他朝思暮想的人儿,会在这个周末和父母一起来家里做客。一幕幕画面又重新回到眼前。
“萱萱。”
“嗯?”
“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说,只要我能做到,一定答应你。”
“他们打麻将的日子,你能每次都一起来吗?”
“嗨,我当什么大事呢,没问题!”
可是这次萱萱却失约了。
夏胤宸深邃的双瞳泛起一丝淡淡的忧伤,轻声叹气。林叔叔说萱萱周末没回家和室友们出去玩了,这只是萱萱搪塞父母的说辞罢了,他心里清楚,萱萱为什么没有回家。
叶宗雨,这个让夏胤宸嫉妒的发疯的男人,才是她的男朋友,而自己呢?在萱萱心里,她是他唯一的好朋友,所以她待他亲切,友善。
好朋友,这个称呼真是完美,给了他无限的存在感,可以无所顾忌的在她身边,注视她,关心她,陪伴她,尽力做她所需要的一切,又不会被她怀疑。
“宸宸,你家做的排骨真好吃。”
微笑点头。
“宸宸,你家做的牛排真嫩呀!”
微笑点头。
“宸宸,你家做的蛋糕,是我吃过最好吃的。”
微笑点头。
她不知道,为了得到她这些随口而出的称赞,他在厨房忙活了多久,而一切都只能悄悄藏在心底,不动声色,不敢让她知晓。
“叔叔阿姨真好,总是给我安排小灶。”
“喜欢就好。”
夏胤宸站在落地窗前,眺望远方,思念她娇俏的面庞,甜美的声音,如痴如醉,扣人心弦。
咚咚咚,三声礼貌的叩门声,打断他的思绪。
“少爷,菜,还送上来吗?”
“不用了,倒掉吧。”
“倒掉?少爷做了一上午啊,林小姐肯定是有事才没来的,要不先......”
“倒掉!”
汪婶不再争辩,她看着少爷长大,太了解他的脾气,一旦决定,绝不会改变。她无奈的摇摇头,下了楼。
几个月前,少爷突然跑到厨房,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A4纸,脸上闪烁着与平时高冷寡淡很不相一样的激动和兴奋。
“汪婶,我要学做这些菜。”
先是一愣,拿起A4纸仔细端看,原来是张菜单,上面写满各式菜品的名称。
“学做菜?”汪婶脑门上挂着一个大大的问号,从小娇生惯养,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夏家少爷,要学做菜?这一定会让厨房的厨师和帮工吃惊很久吧。
她原本以为,夏胤宸只是一时心血来潮,学做菜的事过不了多久便会夭折。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真的把这件事坚持下来,一道一道学会了纸单上的菜,而且各个色香味俱佳。后来又向负责西餐的厨师请教西餐和甜点的做法,也是有模有样。都说少爷从小天资聪颖,如此可见一斑。
可是汪婶还是想不通,少爷学做这些为了什么。以他们家的经济条件,一辈子都不用自己动手做这些事情。如果只是爱好,那也太特别了。某个周末的早上,她心中的谜团终于被揭开。
天空明媚晴朗,一缕缕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客厅,虽然还有几分寒意,却丝毫也影响不了今天的好心情。
太太提前吩咐,今天家里有客人,住一晚,准备两间客房。对于夏家,这可是件大事,汪婶在这里工作十年,还是第一次接待,亲密到可以在夏家过夜的朋友。
更让她吃惊的是,少爷大清早就钻进厨房,做菜!是的,少爷在做菜,原来少爷准备那么久是为了可以在这几位客人中一位或者几位面前展示,又是什么样的客人,可以品尝到清高孤傲的少爷亲手做的菜呢。
“汪婶,一会我爸妈他们在楼下开始打麻将,你就把这些菜送上楼,就说是特意为她准备的小灶。”
汪婶怔怔的站着,为什么用心学了这么久,又忙活一上午的成果,却还要编一个理由隐瞒呢?虽然点头答应,但是太多的疑惑促使她一定要趁送菜的机会一探究竟。
......
哗啦啦的麻将声一阵阵响起,夹杂着笑声和亮牌的声音。
虽然这个年纪了还会偷窥小孩子的八卦有些好笑,但是汪婶实在是想解开心中的谜团。
“少爷,这是太□□排的小灶,让我送上来。”
“好,谢谢,放下吧。”
汪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故意多停留一会,仔细观察少爷对面的女孩。
清澈的双眸下又长又翘的睫毛像是一双浓密的羽刷,忽闪忽闪。红润的嘟唇配合一张圆润白皙的脸蛋,活脱一个娇滴滴的瓷娃娃。
他看她的眼神是那样的炙热温柔,完全没有平日的清冷高傲。
原来如此。
从那天开始,这就成了一个只有夏胤宸和汪婶知道的秘密。
......
汪婶倒掉一盘盘飘散着诱人香气的菜肴,轻声叹气。可惜,真可惜呀。
夏胤宸将手机按亮,按熄,再按亮,再按熄,反反复复,一遍又一遍,他自己都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微振,一条未读短信。
“不好意思呀,刚才和室友们出去吃饭了,现在才看见短信。”
“没事,就是随便问问你在干嘛。”
“哦,嘿!他们又在打麻将吧,我妈妈有没有输的跳脚啊!O(∩_∩)O哈哈~”
“没有,林阿姨一直在赢。”
“那肯定是你们家风水有问题,我妈只有在你们家的地盘,才会赢。仰头大笑。”
“林阿姨今天特别开心,只可惜你没有来。失落。”
这条信息发出,夏胤宸有些后悔,不该用这种语气说话,毕竟自己知道她没来的原因,怎么办,已经发出去了。
过了很久,手机仍然没有短信进入,他很怕她会生气,或是察觉到什么,再也不理他了。这太可怕了,疏远,哪怕是一点态度的改变,他都会崩溃。他犹豫要不要解释,又要怎样解释,纠结的心被扎成死结,慌张不安。
突然,短信来了。
“上了个厕所,捂脸。下个月肯定去,带个大包,替我妈装钱。得意。”
夏胤宸紧绷的心,渐渐舒缓。还好,她什么都没有察觉。只要做朋友就好,一切照旧就好。
幸福是什么?有人说,真正的幸福是不能用文字描写的,她只能体会,体会越深,就越难描写。因为真正的幸福不是一些事实的汇总,而是一种状态的持续。
夏胤宸不介意继续这种暗恋的状态,守护她,迷恋她,只要她幸福,他便幸福,如果她不幸福,哪怕七十岁,八十岁,他也会奋不顾身抢回她,抓紧她的手永不放开。
思念是一种痛,但是这种痛,很美。
他收起手机,从柜子最下层的抽屉里,拿出一本相册,借着沙发旁落地灯的光线,一页页翻开。
窗外的晚霞正艳,有的像奔腾的骏马,有的像湍急的瀑布,时而气势威宏,时而源远流长,宛如一幅幅紫红色的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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