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的向导

    艾里盖利的汇报结束的很快，陈述加问答大概也就用了两个多小时，汇报完毕才是重头戏，上将将其他人全部遣散，甚至连维利都没留，单独和艾里盖利对话，说是对话已经算客气了，其实就是命令。
    上将命令艾里盖利尽快跟哈克尔交涉返回贝加尼帝国的事宜，至于其他谈判会由盖瑞米尔全权负责，这对他们来说，是个“敲诈勒索”的好机会，他们不会放过。
    可艾里盖利就不是那么乐意了，毕竟哈克尔是他挚友的向导，他一度想和上将摊牌，但他很快冷静下来，还是忍住了。被上将叨逼叨了一个钟头，他终于得以解脱，和等在外头的维利会合。维利冲上来问：“怎么样？”
    “真是个老奸巨猾的家伙。”艾里盖利深吸了口气，“听他的意思似乎想叫我老实点，把哈克尔交出来，其他的事不让我过问。”
    “看来他们想把这件事当做外交事务处理，可惜，他们不知道，对你而言是件私事。”
    维利笑不露齿，艾里盖利只觉头疼，道尔眼光怎么就这么好，挑中了白衣主教当他的向导，不……应该说哈克尔怎么就这么瞎，看中了道尔那个低情商的家伙。
    “算啦，回去再说。”想到蓝图还在宿舍等自己，艾里盖利强打起精神，没有耽搁准备离开，维利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旁，似乎有一块儿走的意思。艾里盖利不住停住脚步，奇怪地问：“我回去你跟着我干什么？”
    维利入伍早，他的宿舍和艾里盖利他们隔开好几个区域，根本不同路。面对艾里盖利的质疑，维利显得很坦然：“我帮了你那么多忙，蹭顿饭也不行么？别说招呼我喝营养剂，我可知道，你家向导会做饭。”
    蓝图还没过门呢，这帮兔崽子已经都把主意打到他身上了。艾里盖利一头黑线，本想赶他回去，斟酌了会儿还是妥协了：“算了，想来就来吧，不过我不敢保证蓝图一定会做饭。”
    “嘿嘿，我会给他做饭的动力的。”维利打定主意要蹭饭，在艾里盖利被上将面对面约谈的时候，他已经嘱咐穆夏网上采购了一大堆食材送到艾里的宿舍去了，这下，蓝图不想动手也得动手了。
    艾里盖利听到维利得意洋洋的安排，不住掐了掐太阳穴：“你就这么指使阁下的AI护卫官？你也太不人道了吧。”在哈克尔陪同道尔远航的时候，他的AI护卫官穆夏被暂时留在维利身边工作，得亏没带他去，否则恐怕就跟着圣卡洛斯他们一道牺牲了。
    维利不以为然地说：“这有什么，他还想要身体的话就得听我的。”
    艾里盖利朝他翻了个白眼，懒得再和他计较，风风火火地赶了回去。等两人赶回宿舍的时候，蓝图还真把饭菜准备好了，面对美食，忧心忡忡的事都被抛诸脑后，看到一屋子双眼放光等着开饭的人，艾里盖利头疼欲裂，恨不得把这群吃货扫地出门。
    “艾里，你回来了，累不累，要不先吃饭吧？”蓝图走出厨房招呼了声，不用他催促，那群眼巴巴等着吃饭的家伙已经自觉自动地把饭菜全部端上了桌，馋馋地盯着看。妮可莎娜早已按捺不住，冲艾里盖利挥了挥手：“艾里！快过来！等你开饭呢！”
    “你们一回来就是这样等开饭吗？你们把蓝图当什么了？”艾里盖利又气又笑，但还是顺着他们的招呼坐到了桌边，维利更是不客气，直接挤到了道尔和妮娜中间，笑嘻嘻地敲碗等开饭，一点都不生疏。
    妮可莎娜怼了下兴冲冲的维利，理直气壮地说：“哪有，我们回来好好商量了下怎么解决阁下的问题，想好了才等开饭的。”
    “哦？你们想了什么方法？”艾里盖利惊奇地问。
    “吃完饭再说吧。”蓝图在艾里盖利身边坐下，淡淡地说，“可以开动了。”
    刚说完，萌爪团的成员们就变了表情，飞快地夹走自己看中的美食，把自己的餐盘累得高高的，艾里盖利也没客气，他拿过蓝图的盘子替他先舀了一些，然后再是自己。蓝图轻轻说了声谢谢，然后默不作声地吃饭，一桌上，除了餐具碰擦发出的清脆声响，一时间竟无人说话，大家都忙着把食物往嘴里塞，压根顾不上聊天。
    半个小时风卷残云，所有人都吃了个撑，不由自主地开始打饱嗝，每个人都懒洋洋地瘫在椅子上，哈克尔还算克制，吃了个八分饱，道尔则挺着肚子有些难受地扭来扭去，哈克尔见状忙不迭摸了摸他的肚子，希望他能好受些。
    “矫情。”妮可莎娜不屑地哼了声，自己却趴在乌木的肩膀上哼哼唧唧，她也撑死了。没有对象的诺雷叹了口气，忍不住站起来开始兜圈消化。维利也吃了个满足，腆着脸说：“我就知道嗝……跟你回来有东西吃。”
    艾里盖利没他们这么拼命，吃饭的时候他大部分时间还是在照顾蓝图，保证他能吃饱，看到这群人晒咸鱼似的死样，清了清嗓子问：“吃饱了么，能说说你们的计划了吗？”
    道尔第一个来了精神，他拉住哈克尔抚摸自己的手兴冲冲地说：“我们刚才分析了一下，皇家教会会回头来找哈克尔肯定是因为现在教廷内部找不到一个有很好号召力的人控制局势，换句话说，他们想要哈克尔回去肯定会给点好处，我们这边其实是有谈判筹码的。”
    艾里盖利皱了皱眉：“怎么，你决定让阁下回去？他身上冷血动物的味道散都散不掉，只要他站在贝加尼公使面前，你就露馅了好么？”
    道尔摆了摆手，腆着肚子嘚瑟地摆谱：“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吊着贝加尼帝国那边，找个中间人去谈判，只要说那个人是哈克尔举荐的，他们多少会有顾忌的。”
    “中间人？谁？穆夏吗？他倒是阁下身边最熟悉教廷事务的，但他并不是人，教廷应该不会对他客气的，难道你有好人选是我不知道的？”艾里盖利认真思考一番，除了穆夏他想不出第二个靠谱的人选，当他把问题抛还给道尔的时候，他看到道尔讪讪挠了挠鬓角，脸上多了分不自在的表情。
    “人选我们有一个，不过就怕你不同意。”
    我同意？艾里盖利愣了下，下意识看向身边的蓝图。蓝图脸上没什么表情，仿佛道尔和艾里盖利谈论的事和他毫无干系，而当艾里盖利的目光落到他身上时，他定了定神，回眸看向他说：“你想的没错，我们商量的人选就是我。”
    艾里盖利的脸色立刻变了，他忍不住站了起来，遏制不住的怒气从他身上弥漫开来，随着他的举动，卡维尔也跑了出来，咬着蓝图的袖子呜咽着控诉。吃饱饭的一干人等不约而同远离了饭桌，除了道尔和哈克尔还坚持留在了原地。
    这件事因他们而起，他们没有后退的余地。
    “你再说一遍。”艾里盖利的声音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这可能是他和蓝图相识以来火气最大的一次，过去他的态度都是温和宠溺的，哪像今天这样怒发冲冠。
    蓝图抿了抿唇，脸上凝重的神色深邃了起来，然而他还在试图说服艾里盖利，“我和他们讨论过了，想让哈克尔阁下脱身最好的办法就是给他找一个继任者，而且是要不逊于他的存在，只有这样，贝加尼帝国教廷才有放弃阁下的可能。”
    “他们放弃了阁下，那你呢，要抛下我去当主教吗？”艾里盖利的表情抽搐了下，万分痛苦地说，“从托尔雷克回来的时候你对我说的话是不是都在骗我？你根本不想和我在一起吧？所以才会说出什么重新开始的话哄我？其实你就是觉得我配不上你了对不对？”
    从蓝图精神力全面恢复开始，艾里盖利就感觉到了和他之间的差距，他原来以为没什么，自己的能力也没有封顶，还有继续升阶的可能，他曾自信地以为蓝图会等着他，等着他登上顶峰和他相守，可是现在看来，情况根本不是他想的那样。
    听到艾里盖利的咄咄逼人的言论，蓝图也站了起来，撇下冷静的外表有些惶急地说：“你在说什么？我没有骗你，这只不过是解决问题想出的方案罢了，我没有——”
    “你没有？”艾里盖利止住他的解释，泛出苦笑说，“蓝图你老实告诉我，你的意识海里是不是诺亚的痕迹比我的存在还要多？是不是现在对你而言，教廷的存在比我还要重要？”
    蓝图哑然张了张嘴，一时间有些慌乱。他的精神力来源不纯，大半都来自诺亚的馈赠，加上青鸟的身上有着福音的痕迹，不可否认，他的意识海到处都有诺亚的痕迹，包括诺亚的记忆。通过诺亚，他确实知道了一些教廷的秘辛，这也是他提出这个办法的出发点，但他完全没有留在教廷的打算，等事情解决，他还是要回来的，即使他彷徨退缩过，他也心知肚明，只有艾里盖利是值得他留恋的。
    “艾里……”蓝图拉住艾里盖利的胳膊，表情有些无助，“教廷对我来说什么都不是，我只是想帮忙……”我不想看着你一个人烦恼。
    艾里盖利默然不语，静静抽回了自己的手，蓝图的心空落了一大片，越发无措起来。本不想被殃及池鱼的几人也不安起来，他们猜到艾里盖利会发火，但谁也没预料到情况会急转直下到这步田地。
    哈克尔忍不住站起来为蓝图辩驳：“艾里，蓝图真的没有你说的那些意思，他……”
    “他有你导师的精神力，你当然为他说话。”艾里盖利直言不讳地批驳了回去。
    “艾里！你怎么了？为什么说话这么冲？”道尔看到哈克尔的脸色都变了，忍不住也说了两句。艾里盖利笑出了声，抓着头发似笑非笑地说：“我怎么了？不是为了帮你我会这样，连向导都给拱手送走！”
    维利站了起来，走过去握住艾里盖利的肩膀说：“你怎么了，冷静点。”
    “我很冷静。”艾里盖利的话毫无说服力，他的呼吸越来越重，脸色泛出不自然的潮红，蓝图微微变色，再一次拉住了他，“艾里，你的狂躁症，让我帮你吧。”
    “不用了，”艾里盖利再一次拂逆了蓝图的好意，他强硬地掐住卡维尔的脖子不让他接近蓝图，一字一顿地说，“你走吧，我想静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