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氏璧

第44章


孟说见再也问不出什么,便命人将她押送去大狱囚禁。
  屈平道:“既然是两个人,那么一定不是筼筜了。既然不是筼筜,那么和氏璧一定还在府中。我们得再去搜一遍舍人的房舍。”孟说道:“好。”
  媭芈叫住孟说,低声问道:“宫正君今日如此烦躁,可是有什么心事?”
  孟说本待否认,转念想到媭芈聪明绝顶,又素来与公主交好,此事无须瞒她,道:“公主……她就要嫁去秦国了。”
  媭芈“啊”了一声,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孟说道:“昨晚大王亲口对我说的。”媭芈点点头,遂不再多问。
  11
  几人赶来傅舍,预备先从下等舍人住处开始搜起。
  正好昭阳回来,听说究竟,怒气大生,赶来傅舍,下令将舍人们集中起来,连声喝问道:“是谁?到底是谁?快自己站出来!”他门下出了一个甘茂不算,又冒出来两个夺璧人,难怪令他大发脾气了。
  孟说道:“这两个人中,至少有一个人有着极强的观察力,跟甘茂关系也还算不错,所以他才能及时觉察到甘茂的意图和异样。令尹君可想得到有这样的人?”
  昭阳想了想,摇了摇头,他花钱养门客不过是装点门面,并没有花多少时间去了解这些人的性格、特点。他自知丢失和氏璧罪名不轻,若能寻回还可以将功补过,忙道:“孟宫正手下不是很有办法么?不如将这些人全部抓起来严刑拷问。”
  舍人们听在耳中,无不心惊胆寒。
  一名舍人不服气地道:“捉贼要捉赃,既然找不到和氏璧,如何能肯定一定就是我们藏的?照我看,那和氏璧早就被人带出去了。不然何以搜了几天都搜不到?”
  有人带头开了口,余下的舍人胆子也就跟着大了起来,况且干系自己的生死存亡,纷纷附和。
  又有舍人道:“你们总说府里戒备森严,没有人能将从和氏璧带出去,可为什么不怀疑那些卫士呢?如果有他们做内应,别说和氏璧,就是堂首的铜禁也能悄无声息地给运了出去。”
  昭阳“呀”了一声,转头看着孟说,虽然什么也没有说,但眼睛里分明露出了怀疑的意味来。
  第七章 日居月诸,胡迭而微
  她正微笑地凝视着楚国的大地,带着傲视人生与宿命的惊云气度。即使是气势雄浑的滔滔长江,也不过是她脚下缩微的小水沟。而他,只是云梦泽中一叶微不足道的浮萍。
  01
  舍人在昭阳面前提出卫士们更可疑之后,孟说自己心中也“咯噔”了一下,暗道:“不错,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一点。可是当晚看守大门的卫士都是我的心腹手下,我了解他们,我决计不信他们会做出这种事。”
  但不信归不信,行动上还是要继续调查。他遂请屈平姊弟继续主持搜索和氏璧一事,自己来找卫士缠子,问道:“和氏璧失窃后,你一直负责大门的看守,可有留意到奇怪的事?”
  缠子道:“奇怪的事,没有吧。”想了想,又道:“要说奇怪之处也有,就是公主从厅堂中出来后,一直站在庭院中,似乎并不着急离去。太子和其他大臣都是一路小跑着出去,巴不得早些离开这地方才好。”
  孟说道:“后来呢?”缠子道:“过了好久,庸芮领着公主的从人到来,公主就走了。其实也不奇怪,换作是我,也想留下来看看到底是谁盗走了和氏璧。倒是那些匆匆忙忙离开的人才可疑呢。”
  孟说便派人叫来当晚负责在瞭望台上监视的卫士,问道:“你们可有留意到离开的人中有什么奇怪之处?”
  一名卫士道:“最奇怪的就是公主了。她从厅堂出来,一直站在庭院中,不断仰头张望。”随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臣开始还以为她是在瞧我们呢,后来才明白,她是在看天上飞的木鸟。”
  孟说心中一动,暗道:“我一直将重点放在搜查出府的人身上,怎么没有想到和氏璧凭空也能飞出去?公主……该不会是公主……”
  那名卫士又道:“公主仰着头看了好久,都有些发痴了。臣心下揣度,公主心中多半舍不得这只大鸟,这可是公输般的杰作,世上再也不会有了。”
  孟说这才释然,心道:“不错,公输般何等技艺,世上仅此一只木鹊,而这只木鹊现在还在昭府上飞着呢。是我多疑了,我居然又怀疑起公主来了。”明知道公主对这些并不知情,心中还是油然生出一股愧疚之情。
  又问道:“那么我们自己人呢?卫士们可有言行举止异常的?”一名黑脸的卫士道:“有一件事,臣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孟说道:“什么该说不该说的,快说!”黑脸卫士道:“公主出来宴会厅后,立即有卫士去南边的院子领出了她的从人,搜身后放出府外。但公主却还一直等在那里,直到后来庸芮领着两名从人过来,这才一起走了。”
  孟说心中登时一紧,道:“庸芮和那两个人是不是从北边下等舍人住处傅舍方向过来的?”黑脸卫士道:“那倒不是,还是从南边出来的。”
  孟说这才略略舒了一口气,派人叫来庸芮,问道:“当晚公主的那两名随从是怎么回事?为何落在了后面?”
  庸芮道:“噢,那件事,臣一直候在门外,公主出来后,就命臣去叫她的从人出来。臣去南院后,发现从人中少了两个人,很是紧张,四处寻找,最后才发现他们一齐蹲在茅厕里,所以晚了些时候才出来。”
  孟说道:“这件事你怎么早不说?”庸芮道:“臣想这不过是公主的两个随从拉屎耽误了时辰而已,也没什么要紧的。”
  孟说道:“任何异常情况都是要紧的。你可知道有两个人打晕了甘茂,从他手里夺走了和氏璧?”庸芮大惊失色,道:“该不会就是这两个人吧?可他们身上只有紫牌,根本不可能走出南院啊。”
  孟说道:“你跟我去见公主。”庸芮道:“遵命。”
  02
  两人遂来到王宫公主殿。
  江芈这次倒是爽快地出来,问道:“什么风又把孟宫正吹来我这公主殿了?”
  孟说道:“臣是为和氏璧失窃一案而来。请恕臣冒昧,臣想见见公主的那两名随从。”转头问道:“他们叫什么名字?”庸芮道:“杨良,王道。”孟说道:“臣想见见这两个人。”
  江芈惊道:“他们两个跟和氏璧失窃有干系么?”孟说道:“臣听说他们两个失踪了一阵子,推测时间,应该正好是甘茂拿到和氏璧的时候。甘茂就是那时被两个人打晕,和氏璧也被夺走。”
  江芈道:“难怪,难怪。”孟说道:“难怪什么?”江芈道:“他们两个是我的家奴,和氏璧失窃当晚,他们护送我回王宫后就失踪了,再也没见到人影。”
  孟说道:“公主为何不早说?”江芈不以为然地道:“不过是两个家奴失踪,况且我又不知道他们跟和氏璧失窃有关。”
  孟说问道:“那他们可有住址、家眷在城中?”江芈道:“或许有吧,或许没有,这我可不知道,孟宫正想知道详情,得去问我的家令。”孟说道:“是,臣告退。”
  江芈道:“孟说站住!你不能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你们全都退下。”
  孟说心“怦怦”直跳,不知道公主单单只留下自己一个人做什么。
  江芈缓缓地走到他面前,道:“你不是很想知道真相么?我现在就将真相告诉你。”
  孟说失声道:“当真是公主指使手下盗走了和氏璧?”江芈大怒,扬手扇了他一记耳光,斥道:“你又在怀疑我!我手里根本没有和氏璧!”
  孟说愕然道:“那么公主说的真相是什么?”江芈道:“就是我娘亲华容夫人遇刺的真相。”
  自从荆台回来后,孟说也听说过许多关于越王无疆无辜受过的谣言,虽不如何相信,但这些风言风语就像天下的白云,即使阻挡不住普照的阳光,终究还是在大地上投下了斑斑阴影。指控无疆为行刺主使的唯一证据就是刺客徐弱的口供,而徐弱的真实口供又只有江芈一个人知道,也就是说,江芈是唯一知道真相的人。此刻她忽然要主动和盘托出真相,孟说心中登时生起一种不祥之感来——莫非无疆当真是清白的?这其中有什么内幕?公主之前为什么又要说谎呢?
  江芈道:“这世上只有我和父王两个人知道真相,现在你是第三个,你要答应我,绝不能再让第四个人知道。”
  孟说惊疑不定,不知道公主为何突然要将如此重大的秘密告诉自己,但他心中还是难以抑制对真相的渴望,当即点了点头,道:“下臣遵命。”
  江芈叹了口气,道:“那刺客徐弱背后的主使,就是我娘亲。”
  原来刺客徐弱要行刺的对象正是楚威王本人,而派他来行刺的不是旁人,正是华容夫人本人。华容夫人有宠于楚王,多次要求楚威王改立自己所生的儿子公子冉为太子。楚威王表面答应,却从无实际行动。他并不是不爱公子冉,甚至他也认为公子冉比太子槐更有才干,但他着实有两大顾虑:一是春秋战国时期已经确立了嫡长继承制,诸侯、卿大夫应该以自己的嫡妻所生之子继承爵位和身份。如果“废嫡立庶”,即以妾所生之子为宗法继承人,就构成犯罪,往往成为讨伐或刑惩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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