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方游记之流浪杀手

第五十二章黑色翅膀
    好痛，心好痛，为什么拳头打在那个人身上就像打在我的心上一样？车夫瞪大双眼看着沙多行凶，一拳又一拳，随着每个起落，她的心都会剧烈地痛，痛到仿佛里面裂开了无数口子，血液都被压榨出来从嘴角溢出。这个人是谁？为什么那张脸如此熟悉，熟悉到每个地方都好像被自己端详过无数遍，那些浓浓的眉毛，曾经被温柔的手指抚摸过吗？还有那样挺直的鼻子，会有亲密的气息停留过吗？他的嘴唇，像天朵星温暖的天空那样湿润...于是，一些淅淅沥沥的雨声就在耳边响起来了，渐渐的，雨声汇聚成滔滔河水，冲击着围挡记忆的堤岸，那些试图阻挡它的不怀好意的东西在河水冲刷下慢慢地垮掉了，分崩离析，随着最后一个阻挡着的黑点消失，记载着往昔的洪水终于喷涌而出，脱缰野马一样奔腾在久旱的荒原上。
    “云方！他是云方！”车夫，不，现在是红都拉，红都拉终于喊出来了，不再是原来啊啊的尖叫，一瞬间，头脑中一切浑噩模糊的东西全部清晰了，他是云方，而我是红都拉！闪电般的，往事一掠而过，无一疏漏而又飞快地展现在红都拉面前，从那些浅红或者淡绿的美好直到近来冰冷而又孤寂的伤痛，一直到眼前，这个造成她不可弥补的伤痛的凶手正在狂暴地摧毁着她的那些美好！看着自己瘦小枯干的双臂，恢复记忆后的红都拉毫不犹豫地握紧双拳，残存的魔力涌起，她就要发出自己最致命的一击！
    致命的一击，好像打在了阿波心口，让他的脸色此刻无比苍白。早有预感，只是不肯相信，如今终于成真，他的第一个改造品彻底失败了，不但没有忘记全部人类情感，相反，在抹去了那些引发病毒发作的记忆之后，这个人居然又自行恢复了。恢复记忆也就罢了，她还要毁去他辛苦为她打造的魔体！这些人类，简直是不可教化！原本以为用温和的方式来改造他们，可是这些家伙居然毫不领情，他们全部是渣滓！一点火星转而明亮，蔓延成海，火焰在阿波眼里熊熊燃烧起来，虽然极力压制着，逐渐颤抖起来的身体散发的威压还是让一旁守护的阿丢颤栗不已。
    “看来终于没有把持住啊。”阿丢看着眼前即将爆发的火山，耳边响起阿波曾经告诫过他的一些话，“要用那种令人讨厌的方法吗，不得已的话，只好那样了...”黑色火焰无声燃烧上黑龙的利爪。
    “黑暗终将降临，一切希望随之毁灭，万物归于原点，世界才可真正得到永恒。”不由自主说出这样的话，似乎那就是自己惨痛经历的独特诠释，红都拉双拳冒着幽光，全身魔力都凝聚其上，然后猛然发动了！啊，目标不是沙多，是自己，是那个不属于她的身体！只见蓄满魔力的双拳悍然轰击在她自己的胸口！
    空间闪烁了一下，世界一阵忽明忽暗后又恢复正常，一种感觉诡异地袭上每个人的心头，仿佛有什么东西就要来临了，可怕的东西，所有人都安静下来，连远处疯狂侵略的蝙蝠侠也止住了动作。邪恶天使恐惧地回转头，背后传来的森然冷意让他莫名心悸，那里有什么东西？那种可怕的气息就像死神，不祥预感更是让他胆战心惊--死神正在那里看着他。
    独角族人永远没有畏惧！沙多丢掉猎物愤然转身，什么东西竟敢威胁到我的生命？那就消灭它！沙多怒吼着对着红都拉冲了过去，而此刻红都拉也因为撕心裂肺的痛苦而长大了嘴巴！
    云方！声音细而柔软，坚韧不拔地萦绕在耳边不走，它在呼唤什么？涓涓细流带来清凉的感觉，逐渐滋润着伤痕累累的身体，痛和麻木不再有，只有温暖的睡意从心头涌起，让云方禁不住想要沉睡过去。现在，只有心之本源是平静而深厚的，像广阔的大海一样包裹着云方，下面是幽深无底的黑暗，星空一样没有尽头，最上面是一片白亮的光，摇曳着看不清楚的波纹，吸引着意识模糊之人浮上水面一探究竟。
    云方，声音还是不走，愈发尖细，要扎入脑袋里面。谁在叫我？张大眼睛看着前方的一片白亮，云方茫然地思索着。谁的声音，谁的声音，我又是谁，我是谁...慢慢的，光亮晃动，幻化成夜空一个巨大皎洁的圆月，近在咫尺，闪着银光，却又永不可及，因为，那是多少多少个年代之前一个遥远的记忆中的画面啊。神秘气息又雾一样遮盖了玉盘，还是一片白亮亮的世界，满眼都是纯洁细小的水滴，白色雾气里一个绰约的身影隐隐出现，慢慢走近，就要看清她的面容...她是谁？
    莲一动不动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身体不再属于与自己。怪人张开了嘴巴，大的可以吃下一颗头颅，而且还在变大，黑洞洞对着沙多，里面闪烁着幽幽的光。凄厉的锐响陡然发出，声音绝对不是人间所有，碎裂声从怪人胸口传来，随之她的嘴里出现了一对翅膀，黑色的翅膀，发着幽光不停扇动着，只有翅膀。黑色的翅膀飞了起来，一瞬间就离开原地出现在沙多面前，停在了他伸出去想要杀人的手臂之上。然后，没有然后了，翅膀连同手臂上一大块肌肉一起消失了，就那么奇怪地不见，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无论是那对翅膀还是那块肌肉。
    呼吸停止了，不是死亡，是死亡般的窒息，沙多已经不能说话，不能思考，只能被动地去看去听去接受眼前的一切。瞪大的双眼里，越来越多的黑色翅膀出现了，像一团黑云，掠夺一切的黑云，它们向着自己飞舞过来，停住然后带走每一片富有生机的躯体部分，沙多在一片一片的减少，无名尸体在一块一块消失，直到最后，剩下一无所有的黑暗。
    最后一对黑色翅膀离开远去，红都拉心里空落落的，不是心里，她已经没有心了，魔心已碎，化成无数翅膀飞离了。就要死去了吗？留恋地看了一眼那个昏迷之人，云方，你还没有醒来是吗？可是你活着，活着就好，而我也很好，还能看你最后一眼，“云方，我的爱人...”吃力地喊出来，也许只有自己能够听见，足够了，你给我的...身后，是这个世界无边黑暗的虚空...
    雾气流动，少女的身影终于出现眼前，一袭白衣，裙裾轻摇，面容清丽，一双眼睛大而清澈，静静地看着云方，恍惚间那种眼神给人一种感觉，天地间再没有什么东西是重要的了，心灵会因为它的注视而变得轻盈透明，会完全忘记时间的存在，一万年只若一瞬，一瞬又堪比万年。
    她是谁？为什么我的心这样激动，跳个不停？为什么我觉得有泪涌起眼睛，就要满溢出来？不由自主的，云方张开双臂奔跑起来，向着少女的方向，要拥抱她，紧紧的抱住，就像生怕她会化成雾气飘走，一个名字充满胸膛，涌向喉头，就要呼喊出来...
    云方，我的爱人...原来那个声音细细地响起来，清晰入耳，眼前的场景急速变幻，少女隐没，白雾散去，露出无边的黑夜里被火光照亮的石壁，那上面还有深夜的露水闪着亮光。窸窸窣窣的，是摇晃的火光吗？不是，是摇曳的红色发丝，像一团火滚烫着云方的脸颊。女人抬起探寻的红唇，用比天空还要湛蓝的眼睛向自己的爱人说话，云方，我的爱人...她笑了，笑声渐渐变大，充满整个空间，整个世界都跟着旋转起来，放大成无边而寂寞的空间，一片冰冷里一个女子的身影埋头哭泣，白色发丝倾诉一种难言的悲伤...
    身影一晃来到她身边，红都拉？云方怯声询问，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认为，潜意识里她就是红都拉。颤抖的肩膀停止了，那个人慢慢扬起头来...云方，你终于来了...她轻轻吐出这几个字...她的脸...
    啊！一瞬间云方就惊醒来了，同时心之本源爆发出巨大的能量，明亮的光芒让这里成为宇宙的中心，所有的黑暗都立即退却消失了。清凉的气息包围住云方全身，先前遭到的创伤一瞬间恢复如初，整个身体就像获得新生一样纯净无暇，甚至隐隐有一种晶莹透明之感，似乎随时都会化作空间的一部分。身体周围空间无形波动着，那是威力巨大的无极斗气，无形无色，迥异于任何一种已知斗气。此刻，如果无极斗气创始人奥木托看到的话一定会大发感慨，这就是他毕生追求的至高境界--九级无极斗气！
    黑白相间的心之本源升华了，获得了深层空间的承认，云方是唯一一个拥有这样特殊构造心之本源的武者，也拥有最神奇的无形斗气。现在他身上蕴藏的强大力量已经全部觉醒了，这会给他带来什么新的超能力呢？无暇审视这些了，他一瞬间来到那个白发怪人身边，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已经严重扭曲变形的身体，无论脸庞还是瘦弱的躯干，都预示着生命力完全的枯竭--这已经不算是真正意义上人的身体了。
    是她喊出来的那个声音吗？强烈的直觉和那个如真似幻的画面都提示着云方，这个人极有可能和他有很深的渊源，难道她就是红都拉？不不，不可能，她怎么会是这个样子，可是...颤抖着的双手还是贴上了这个身体，“生命复苏”！这是这个技能最贴切的名字了，世界最清晰的一面出现在云方眼前，那些细小的空间排列着，那些因失去了生命力而枯萎皱褶的小小结构呈现出暗淡的灰。
    绿色光芒亮起来，热流从心之本源里泊泊而出，像是灌溉生命的甘泉，它能令奇迹出现吗？所有的眼睛都在期待着，注视着...
    飞驰而来燃烧着怒火的双眼也看到了，因为急速赶路柯直接使用了凤凰之翼，就在刚才，代表他兄弟沙多生命之光的网络标记瞬间消失了，这种情况只代表两种可能：沙多进入了一个秘境，或者他死了。急火烧灼着柯的心，令他禁不住发动了最强悍的凤凰之翼。沙多，你不能死！紫黑火焰里血红的翅膀狂舞张扬，时空不过是咫尺的距离，几个闪现柯就出现在了出事地点，可还是太晚了，无声之中，他看到了最后一个可怕的画面：几只黑色翅膀正扇动着向空中残留的一截白色羽翼飞去。
    不！双目一下子被热血充满，柯狂暴了，无论是谁，在场的全部都要死！完全忽视了一旁阿波正在膨胀着的黑色身体，凤凰之翼猛烈地扇动起来！“烈焰狂潮”！柯最强大的斗技瞬间发动！
    幽冥火焰掀起怒海狂涛，潮水一般呼号着就要淹没一切！
    无边惊涛骇浪之下，一小捧莹莹绿光静静地明亮着，使这一切看起来都恍如一个真实的梦境，梦醒之后，是继续活着还是已经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