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最深处

回到家，纪沐时洗了澡出来，换了套白色的居家休闲服，从房间里出来去了厨房倒水，顺便在厅里转了一圈。没看到那小人儿，转身便去了书房。书房门没有关紧，开着一条缝，白色的灯光从门缝流泻而出,纯洁而美好。
    他推开门，看到随辛正站在书柜旁，大概是在找她的照片。他不禁失笑，也不告诉她放哪儿，走过去就那么地斜靠在书柜边，看着她翻找着。
    “我刚才找相册的时候，发现书里夹着这个，其他书里还有吗？以前怎么没发现？”她扬了扬手里的卡片，上面是一副素描的城市场景图，既抽象又生动。随辛似乎觉得很有趣，还在继续翻找着，不一会儿，又从另一本书上拿到一张。
    她摊开给他看，指了指右下角的草书签名：“都是你画的？”
    纪沐时姿态闲适地抱着双臂，看了以前那些被他拿来当书签的画一眼，点了点头：“嗯，上大学的时候，偶尔闲暇无事画的。”
    随辛好奇：“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会画画？”
    “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画画，只是兴趣而已。”他就那样站在旁边，跟她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她偶尔翻到一张，就高兴的手舞足蹈，顺便评论一番。他嘴角微勾，神色温柔，默默地感受着她同样的快乐。
    “画得超好，怎么不找个相框裱起来，怎么会想着拿它来当书签？”随辛疑惑。
    “大学时要打工，有次看书看过头，当时急着要出门，就随手抓了个卡片做书签，刚好是前几天被我拿来作画的卡片，后来倒是用得挺顺手的，就慢慢有了用这种卡片做书签的习惯，只是现在工作忙，已经很久没画了。”他说到这里，似乎颇有些感概，抬手又拿来一本书下来递给随辛。
    随辛好奇，“你大学还打工？”
    “嗯。”他点了点头，指了指她面前格子里的书，“你看，这边的书，就都是大学时候的，里面会有这种书签。”他又指了指她身后，“那边的书里，就没有。”
    “是吗？”随辛觉得挺神奇的，又佩服他的记性。她又拿了本书出来，翻了翻，里面的卡片似乎比其他的要小，从一侧滑落到了地上，奈不住他手长先一步捡了起来，随辛伸手去接，他却有意捉弄她，把手高高举了起来，越过了她头顶。
    随辛垫脚，却够不着，伸手去扶书柜的隔板，试图拿他手上的东西，随辛刚才只一心找卡片，却没把书放好，手没能扶住隔板，反而把书给碰倒了。还是纪沐时眼明手快的接住了往她头顶掉落下来的书。
    随辛呆住，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纪沐时揽在了怀里。过了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仰头茫然地望着他：“怎么了？”
    纪沐时没出声，只是看着她措不及防的眼神和嫣红的嘴唇，眸色猛然沉了下来，深邃幽深的似是见不到底。他低下头，从她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瞬间想要吻她的欲望似乎比在车上时更加的强烈起来。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靠得极近，他身体更是紧贴着她，近到呼吸间都能闻到彼此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味。
    随辛忽然发现，今晚的他似乎特别吸引人。
    待随辛看见他眼底涌动的情绪时，突然就心慌了起来，她咬了咬下唇，心跳越来越快，血液似乎在悄然升温，她觉得手心也慢慢被汗湿了，忍不住喊他：“小哥。”
    “嗯？”声音压得很轻很低，听起来倒像是情人之间的呢喃，更让气氛暧昧不明了起来。
    随辛只觉得耳根越来越热，“那个……”
    他忽然低下头，已经近在咫尺的唇就那样压了下来，阻止了她即将出口的话语。随辛只觉得唇上有温热柔软的触感，便瞬间被掠夺了呼吸，除了心跳声格外剧烈，整个世界都忽然安静了下来。
    唇上有温热传来，柔软而美好，一如刚才车上的那种触感。或许是怕她抗拒，纪沐时只是那么轻轻地吻着她，并没有进一步的攻城掠池。
    随辛有些惊愕，伸手扯着他的衣角，浑身紧绷着，潜意识并不抗拒，只是实在是没有心理准备。
    他眼神幽深的看着她，拿书的那只手就这么抵在书柜上，另一只手却勾住了她的下巴，手指轻轻的摩挲下她的脸，见她正睁着大大的杏眼愣愣地看着他，他才松开了她。
    “你你你，我……”随辛顿时语塞，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整个人还沉浸在巨大的震惊当中，脸上除了意外还有更多的是惊骇。
    纪沐时抬手抚着她的头发，滑腻的触感让他流连，他低下头凑近她耳旁，压低了声音，“我怎么了？”
    随辛再次被他低沉的嗓音给蛊惑了心神，不自觉地退了半步，最后发现无路可退，才鼓足勇气压下心里的波澜，讷讷地道：“我们不可以这样的。”
    “不能怎样？”他作势又要俯身亲她，看见她眼里的惊慌失措，顿了顿，没继续下去。
    纪沐时凝视她良久，看着她复杂的眼神，最终还是开了口，“你不是也已经知道了吗？”
    纪沐时清楚地记得，那时自己也才八九岁，当时她刚生下来，还在医院，他放学回来，听说家里多个小妹妹，兴奋地一直嚷着要去医院看妹妹，正当他经过爷爷书房的时候，就刚好听到他们在说这件事情。当时他也是似懂非懂，后来长大懂事了，某天突然想起，才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她就那么地看着他，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她呐呐地张开嘴，却发现吐不出一个字。
    原来他知道？原来他知道她知道？
    纪沐时看着她无措的样子，摸了摸她的头，又伸手把她抱在怀里，“被吓到了？”
    也许就是他的拥抱让她瞬间安心了不少，她抿了抿唇，抓住他的手摇了摇头，“没有，只是有点不敢相信，其实我早知道自己不是妈妈亲生的，只是……
    ”只是她没想到纪沐时对她……
    “只是什么？”
    不行，她得冷静一下。
    “其实我一直在等你往前走。”就能看到站在前面等你的我。
    她挣脱了他的怀抱，往门外走。他紧跟于后，欲言又止，她却丢下话：“我，我想自己安静地待一会儿，好好想想。”便进了她的房间。
    随辛坐在床上，开始努力的想他刚才举动还有说的话，是不是表示他也是喜欢自己的？
    随辛虽然对纪沐时早就有这种异样的情感，但一直以来她也是偷偷的喜欢，她一直觉得她和他是不可能的。也只想过如果有一天他有了女朋友时，自己该是怎么去接受这个事情，怎么放下自己心底的那份喜欢，而从来没想过，有一天，纪沐时会义无反顾地吻了她。
    一切太突然了，让她一下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他，面对所有的人。
    窗外，依旧是夜色阑珊。
    纪沐时站在书房的窗边，隔壁一直没有声音，这样的安静岑寂，感觉似乎有些不对劲。他想了想，出了书房，进了厨房温了杯牛奶。
    随辛还是觉得有些事情要搞清楚。跳下床，打开房门，正想去找他，就见他端着杯牛奶，步履从容闲适。
    “过来先把牛奶喝了。”
    他转身往客厅走去。她跟着在后面，心情复杂。尽管斟酌了好久，似乎是在寻找更合适的措辞，可是当她想开口的时候，仍是踟蹰了，迟疑了好久才道:“你说，如果被他们知道了……”
    “这些都不是问题，你心里不要有压力，一切有我来解决，相信我。”他眼光灼灼，盛满了温柔与期待，随辛却愣在当场，不知道要如何回应。
    她看了看他，又想起刚才他那个吻，瞬间整个耳朵都烫了起来。
    他一直看着她，细微的表情尽入他的眼里，他有些好笑，见她如此纠结，直接道：“没想到我会喜欢你？”
    随辛没想到他就这么直接的说喜欢她，一颗心砰砰直跳，看了他一眼，只觉得整个耳朵都是滚烫的。心里忽然有点欣喜，又有些不真实。
    纪沐时干脆把她抱在怀里，揉了揉她的头，又把下巴抵在她的肩上，侧头在她耳边呢喃：“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就成了我心中那永远放不下的执念。”
    他看着她不说话，似叹了口气，道：“之前就是怕吓着你，你也知道你胆子有多小。”
    耳边有些痒，她缩了缩脖子，觉得今晚的一切都有些不真实，见他又开始嫌弃她，皱了皱鼻子，不满道：“哪里小了？老鼠我都不怕。”
    “好，胆子不小，那就相信我。”
    随辛狐疑的看着他，“你想干嘛？不准和他们说。”
    “你难道想让我一辈子打光棍？”他逗着她，“而且，你不觉得我们应该先联络联络感情吗？”
    联络感情？？？
    随辛从来没发现纪沐时也有这么不要脸的一面。她红着脸挣脱了她的怀抱，眼神有些飘忽：“我要睡觉了。”
    她心里紧张，端着被子，小口抿着牛奶，杯里倒的是纯牛奶，奶香浓郁，随辛有些意犹未尽，喝完还顺便舔了舔嘴唇。
    纪沐时看着她不经意的动作，粉嫩的舌尖，嫣红的嘴唇，看在他眼里，他心头忽然就好像被点燃了一把火，不自觉地涌起一股冲动。他宠溺地捏了下她的耳垂，站了起来：“别再纠结了，早点休息。”
    “噢。”她起身拎着杯子往厨房走去，便见他紧绷着脸大步流星的往他卧室走去，随辛茫然，他这是怎么啦？
    这一夜，有人辗转反侧睡不着，有人却睡得格外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