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剑仙

“嘭——”
    江南艰难地举起受伤的左手抓住了司空莫道刺来的那一剑。
    但是他还是失败了。
    “咔嚓”一声，他的手腕骨已然脱臼！
    接着，司空莫道便已经消失在他的面前。
    剑光将他的双眼都遮掩住了，不能再见任何事物……
    除了梦纱……
    他似乎能看到梦纱的那张笑脸。
    那张他朝思暮想的笑脸……
    ※※※
    司空莫道并没有消失。
    他出现在了江南的身后。
    他的剑从江南身前贯入，然后从江南身后贯出。
    剑上依旧残留着火星，还有血。
    他抚了抚长须，回过身来。
    江南的身子在往下急速地坠落。
    “嘭！”
    他的身子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梦纱亦如此。
    两人并肩躺在了一起，就如同一对誓死相随的恋人一般。
    ——好累……
    他全身的筋骨都快要散架一般……
    ——但，我不能……不能就这么睡过去……
    ——要是我就这么倒下了，梦纱怎么办……
    ——我不能倒……
    他的手指一动，整个人缓缓地爬了起来，他刚刚站起来，便见一地的鲜血。
    他的腹部被司空莫道刺穿了一个大洞。
    他再也撑不住，一声闷哼，全身瘫倒在地……
    ※※※
    江南……
    江南？
    是谁？谁在叫我？
    是我啊，你难道不记得了么？
    你？你是谁啊？
    臭小子，这么快就忘了你老爹我啦？
    什么？爹？
    模模糊糊的意识之中，江南似乎听到了这么个声音，然后便你一句我一句地在心里说起话来。
    他缓缓地站起身来，但见周围黑蒙蒙的一片，什么也没有。
    “你在哪里啊？”他忽然问了一声。
    这时，他的身前忽然出现了一个人。那人长袍在身，脸容英俊，眉目之间隐隐透着一股逍遥之意。
    “爹！”江南忽然认出这阔别重逢的人来，伸出手去拥抱他时，却发现那人如烟雾般消失了……
    怎么会这样……
    他怔立在那里……
    “因为我要死了。”另一个自己忽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江南微微有些吃惊：“你不就是上次的……”
    那人点点头，道：“没错，我就是上次教你‘天魔解体大法’的人，也是长时间占据了你的身体的另一个你。”
    江南也点头，道：“我知道……你总是冷着脸，不苟言笑……”
    那人呵呵一笑，道：“其实，我不还是你的内心所衍生出来的？”
    “我的心……衍生的？”
    那人点头，道：“是的，很小很小的时候，你便比其他人多经历了很多别人没有经历的事情，你比其他人成熟了很多很多。你会思考很多东西，想的东西会比别人想得深远，可有时，你又有一些比人幼稚的想法……也就是因为这样，才使得你与你的年龄不相称，衍生出了我。我就是你的另一面。”
    江南“哦”了一声，道：“所以呢？”
    那人微微一笑，道：“所以？所以我现在要离开你了，你要做好你自己啊。”
    “做好……我自己？”
    “是。”那另一个江南伸出手来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已经是我最后一次保护你了，江南！从今开始，就只有一个江南了……那个曾经的乐观开朗的人呵……”说着说着，那人忽然吐出一口血来。
    “诶，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那人逞强地笑了一笑，“不就是一死么……”他抬起头来对着江南又笑了一笑：“记着，无论任何时候，都不要忘了，你是江南，曾经的龙四野已经是曾经，如今的江南才是现在！”说罢，那人便如同被巨锤击碎的雪人一般散成千只万只翩跹翻飞的白色蝴蝶……
    “做……我自己……”
    他站在那里，忽然抬头高叫：“我要活下去，做好自己！”
    猛地，他睁开了眼睛。
    一切都跟他刚坠下台来的时候一样。
    他仍旧与梦纱并排躺在比武台上。
    只是，他的伤口不疼了。——尽管他的腹部还在流血，但是，血却流得极其缓慢，令人难以察觉。
    我不会死的……
    他笑了笑，无论绝处多么艰险，他也不会死，他也不能死。
    他的眼前，是那本《龙吟秘笈》。
    风就在这时吹来，翻动了那本《龙吟秘笈》。
    但他却想起了《说文解字》。
    那时，梓芸拿给他看的那本《说文解字》。
    “这个字是‘看’字，你看上面是不是手？呵呵，下面还是‘目’，目就是眼睛，将手放在眼睛上，是不是‘看’啊？”
    “诶——真的啊。梓芸，你好棒啊！”
    “呵呵，这也没什么啦，你看这个字……”
    恍然间，江南菜发现，那《龙吟秘笈》上的扭扭捏捏的字，原来都是各不相同的：第一行的“龙”字与第二行的“龙”字相比，那一捺却写得有些奇怪，竟然是点到了左边，乍看之下，还以为是个画了一横的‘尤’字。江南心中一怔：难道这才是其密处所在么？他立即扫了一眼过去，不扫还好，一扫才发现里面玄机所在！
    那“龙吟秘笈，天下第一”这八个字，在每一句之中都写得歪歪斜斜，扭扭曲曲，但每个字都各不相同，一眼扫过，那些字的写歪或写扭曲了的部分竟映入江南眼中，然后重新连接成一个又一个字：
    “卷七——破阵诀：引灵于心，手指结界，于心曰‘一曰静，二曰动，三曰明，四曰阴，五曰闭，六灵曰开’，喝之‘开’，立可破之。”
    破阵诀？慢着，金棒被封于法阵之中，不知……
    ※※※
    司空莫道高浮于天空之中，飞雪在他眼前飘落。
    “雪真白啊……”他自己喃喃道。
    他抚了抚长须，俯瞰着倒在血泊中的江南。
    “哼哼……”他笑了笑，将手中长剑一扬，指着江南旁边的梦纱道，“下面，该轮到你了！”说着，他长剑一挥，人剑合一，自上而下俯冲下来！
    破空之声，呼呼作响。遥遥看去，只见他的人与剑已经结合成了一柄巨剑，所向披靡，势不可挡！
    刹那，江南吼出了一声：“开！”
    正从比武台上站定身子回过神来的慕容乾一听江南这中气十足的一吼，顿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立即偏头往金棒的所在之处望去。但见那刚刚自己用法阵困住金棒的地方，哪里还有金棒的影子？
    慕容乾心头一凉，转过头来看时，才看见了他最不想看到的事情。
    金棒就在江南的手中。
    “嗡——”江南手中的金棒一声轻吟，在他的挥舞之下如同神龙升天，飞冲而上，“轰”的一声架住了司空莫道那俯刺下来的一剑。
    司空莫道这下吃惊不小，立即催劲而出，将全身劲力使上，手中的那柄剑顿时幻大了数倍，遥望过去，司空莫道似乎成了他手中剑的一柄剑！
    这长剑一出，江南右手虎口便就一麻。他在比武之中耗尽了不少灵力与气力，如今能重新站起来已经是用了不少气力，现在再格上这一剑，已是拼上了最后的灵力！
    但这些许的灵力似乎已经足够，金棒兴奋地颤动起来，猛地一震，竟然将司空莫道与他的剑震飞！可同时江南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反震之力。“噗——”他吐出一口鲜血，横举着金棒倒走了数步，颓然坐倒在地。
    他全身气力、灵力，如今已经亏缺无遗。
    “嘭——”司空莫道倒撞在台外的一棵树上，“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来。
    慕容乾微笑着走到江南身前，扬起了手中的长剑，摇头笑道：“嗞、嗞、嗞，没想到啊，你果然是个厉害的家伙。”
    江南听了，扯着嘴皮子一笑，道：“那是当然了，我可是传说中的打不死的蟑螂大侠……”说着，口中却又喷出一口鲜血来。
    “死到临头还很逞强呢。”慕容乾惋惜地摇摇头，“要是你没有看到我们这么多武林同道为了一本《龙吟秘笈》而大打出手的场面，要是你不是魔王意志的宿体，要是你乖乖地束手就擒，也许，就不会有那么多的事情发生了。”
    江南又是一笑，话里透着讽刺之意：“要是你们不随便冤枉好人、滥杀好人、绑架女子、欺骗小孩子、拐骗大好青年、蒙蔽武林同道、装腔作势硬逞能的话，恐怕就不会有那么多的事情了！”
    慕容乾听了这话，哂笑道：“这还真不像你。”
    “变了个人似的，对吧？”江南笑着摇了摇头，“可惜我本来就不是我。咦——原来我方是我！”
    慕容乾冷笑道：“我可不会太多的废话——”说罢，他扬起了手中的剑，“你就乖乖地受死吧！”
    江南却抬起了头，嘴角含血地笑道：“难道你不想知道《龙吟秘笈》的秘密了么？”
    慕容乾听了这话，下挥的手缓了一缓：“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江南笑了笑，“你也想知道，对吧？”
    “啊——”
    一声尖叫，从极巅山的云梯处传来，接着，便见一个血肉模糊的人从那里飞了过来，将还没反应过来的许多人撞倒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