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开迷雾爱上你

从饭店出来，走到大街上，小西渐渐从熊熊怒火中清醒了一些，她后悔万分，非常不满意自己今天的表现。她为什么不用更犀利的言辞，来表达她对钱倩的蔑视呢？她应该说：“拿有钱来当资本，拿肖家人来压我，算什么本事？如果你爱肖天一，你自己去跟他说，如果他也爱你，我可以毫不犹豫地退出，但这得是由肖天一来对我说，你算什么？你这个发花痴的恶心女人！”。她甚至应该把茶水泼到钱倩的脸上，看看她冲掉化妆之后是个什么德行。小西很少跟人吵架，骂人的经验更是几近于零，战斗早已经结束了，她不能再回去找钱倩，战绩不好没法从头再战，只能自己憋屈着。
    她忍不住拔肖天一的手机。从肖天一出国以来，她怕打扰他，从没有主动拔过他的手机，手机通了，却没有人接。算算时间，现在应该是他的早上。大概在浴室吧，小西想。她往肖天一的手机上发了一条消息：有急事，速回电话。
    周小西冲出包间之后，独自留在包间里的钱倩收敛了笑容。今天她精心导演了这出戏，就是要激怒小西。小西刚开始的反应是她预料之中的，而小西的愤怒正是她想要的，她还准备了许多刺激小西的话，还没有说出来，她甚至计划好了小西情绪失控，破口大骂她，把茶水泼向她，上来试图打她或者拉扯她，那她完全有把握让小西付出拘留的代价，而她的衣服、眼镜、项链，哪一样损坏都需要小西付出一年甚至几年的薪水。如果不想被拘留，筹不出赔偿金，就来下跪求饶吧。可惜钱倩没有料到，小西愤怒起来，不过是浑身发着抖，指责她几句，然后夺门而逃，这出戏只演了这么短就谢幕了。“真是个小家子气的窝囊废，连点血性都没有，白白浪费了我精心的准备。”钱倩不无遗憾地想。
    钱倩从来不缺乏追求者，她从小就是天之骄女。对于她同学肖天娇的哥哥肖天一，钱倩以前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肖天一家世是不错，人长得也还算端正，但他总喜欢像个老头子一样皱着眉头，从来不跟同龄人出去玩乐，说起话来不是长篇大论，就是教训人，总之是不会说讨人喜欢的话，所以，肖天一没有什么特别吸引钱倩的地方。真正让钱倩注意到肖天一的事情，是那天在肖家，看见周小西。
    钱倩去肖家，是因为接到肖天娇的电话，说她妈妈想请她帮一个忙。肖天娇在电话里说，尽管她妈妈千防万防，她的哥哥还是被一个小家子的拜金女缠上了，她的妈妈要给这个拜金女一个教训，请钱倩来帮忙，让拜金女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大家闺秀，趁早打消了嫁入豪门的念头。对于在别的女性面前显示自己的优越这件事，钱倩从来都是热衷的，于是她愉快地答应了。
    那天钱倩一身大家闺秀的优雅知性装扮，端庄地走进肖家的客厅的时候，她看到了一身寒酸的周小西。看看她那身过季的廉价衣服，那双因为设计不好、弓度不够而显得脚大的白皮鞋，还有那条俗气的细金链子，一副小家子气，钱倩在心里鄙视着。虽然她一眼就看出，周小西并不是肖天娇和她妈妈口中的拜金女，只是个家境不富裕的普通女孩，钱倩却并不介意好好打击她一下。钱倩搞不清是什么刺激了自己，是因为周小西那只有一点淡淡口红映衬的素颜上，流露出的温柔天真的气息，是钱倩自己所没有的，还是因为肖天一自始至终没有好好看钱倩一眼？
    正如肖家母女预计的，钱倩的出现，让周小西面如白纸，迅速败退。但是这胜利，对于钱倩而言，却并不完美。肖天一带着周小西落荒而走时，钱倩在肖天一眼中明显看到了压抑的愤怒、不满，还有深深的失落，他是在为周小西不平。他走出门时，只盯着周小西，根本不看其它任何人，包括钱倩。这大大伤害了钱倩的自尊心。他是傻的吗？他看不出我钱倩比那个周小西优秀一万倍吗？钱倩愤愤地想。
    如果肖天一主动追求钱倩，钱倩很有可能并不会把他放在心上，但是肖天一对钱倩的漠视，尤其是为了一个什么都不如自己的女孩，却激起了钱倩熊熊的斗志，有人抢的东西才是好东西，肖天一在钱倩的眼里变得珍贵起来。他总是皱着眉头是深沉；不出去玩乐是特立独行；不会说讨人喜欢的话是有自己的个性；钱倩觉得自己爱上了肖天一。她把自己的心思透露了一点给肖天娇，立刻得到肖天娇和肖母的热烈响应，她们让她一定要把周小西赶走。笑话，她钱倩看上的东西怎么可能得不到？她不但要得到，而且要把对手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打败，连精神和意志也都摧毁。
    钱倩心中的不爽在结账的时候变得更甚，服务员居然告诉她，另一位客人把味噌拉面单结了！这个可恨的、蝼蚁一样的周小西，敢用这样的方法给钱倩脸色看，她周小西也配有骄傲？“我会让你好瞧的。”钱倩恨恨地想。
    肖天一的电话，是半夜里才回过来的。他的声音在电话那头显得很急促：“怎么了，小西？我今天一直跟供应商谈判，这刚刚有一点时间。”听到他的声音，小西的眼泪流了下来，心里的委屈好像洪水一样汹涌地袭来。她只不过是爱一个人，她做错了什么，要受这样一次又一次的侮辱？她哽咽着说不出话来，肖天一在电话里慌了：“到底怎么了，小西？”
    “你不许去接钱倩！”小西带着哭声喊出这句话。
    小西把钱倩的事情告诉了肖天一，肖天一却表现得不以为然。他觉得是小西反应过度了。“我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呢。钱倩那个人，性子高傲，说话有的时候不好听，你可能误会了。别太小心眼，不用理她就行了。我这边谈判又要开始了，乖，不哭了，我肯定不会去接她，明天还有谈判，我没有时间去接她。”肖天一说着挂断了电话。
    小西去弄了一条凉水浸过的毛巾，把它敷在眼睛上，恹恹地躺回到床上，期望凉毛巾能让她的眼睛，明天早上不要太肿。虽然肖天一答应了她不去接钱倩，但是他不相信她说的关于钱倩的话，认为她是小题大作，尤其是那句“别太小心眼”，伤了她的心。她突然回想起，好几次她有委屈或烦难的事情跟肖天一说的时候，肖天一都说过“别太小心眼”。为什么他连安慰我一下都不肯，小西难过地想。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李圆圆迟到了。对于主任的严厉责备，李圆圆无所谓地一笑，步履轻松地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还回过头来向小西俏皮地眨了眨眼。小西想起昨天在日本料理店遇到的一幕，猜想李圆圆钓金龟婿的工作应该进展得很顺利。主任站在门口，恶狠狠地瞪着李圆圆和小西，好像小西也跟着一起迟到了似的，小西不敢当着主任的面回应李圆圆，赶紧低下头计算报表。
    直到午休了，主任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吃午饭，小西才松了一口气。李圆圆从座位上转过身来，小声地向小西展示和炫耀她的时尚款手表，说是相亲的时候，准金龟婿送她的：“品牌货，今年新款，两千多呢。”李圆圆得意地说。“这才第一次见面，他的表现就很不错。”
    “我并不是拜金，”李圆圆说。小西一边吃饭一边心想：你至少有一点吧？“但是，”李圆圆一撩长卷发，接着说：“肯给你花钱的男人不一定爱你，不肯给你花钱的男人一定不爱你。至少这回这个人，还有那么一点培养的价值。”
    “你的这个金龟婿，多大？”小西想起昨天那个中年男人，忍不住问。
    对于这个问题，李圆圆稍微有一点不舒服，支支吾吾道：“是比我稍大了点。”
    小西明白了，昨天看到的是金龟婿本人，而不是金龟婿的爸爸，那个人，估计比李圆圆的爸爸也小不了几岁。既然情况是这样的，小西也就不再问了。李圆圆被这个问题减了谈话的兴趣，说了一句：“我当然还要看看有没有别的合适的，这个只能算个备选。”转过身专心吃午饭去了。小西不由得琢磨起李圆圆刚才说的话：“肯给你花钱的男人不一定爱你，不肯给你花钱的男人一定不爱你。”
    肖天一没有给小西花过钱，他……不爱我吗？不，不会，小西马上否定这个刚冒出来的想法，他只是没有钱罢了。接着，另一个想法突然地冒了出来，肖天一没有钱，所以不能给小西花钱，那么他是一个穷人，然而，小西却被认为高攀富人而频频遭羞辱，这到底，算是怎么回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