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柚的心事

  “爸爸的事已经是事实了。妈妈让我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不要再想别的事……”林柚的声音轻了下来。
  “不要想别的事，是什么意思？” 
  “就是不要谈恋爱。谈恋爱会分散精力，到时候,成绩不好，很难找到好工作。你知道现在乔伯伯和爸爸都不可能再帮我了……”这么烂的理由，林柚也是想了整整一个星期。
  “还有么？”明勤显然对这个答案不是特别满意。
  “就是这样，妈妈既然这样说了，我总得听她的话。”林柚很想逃，她实在是编不下去。
  “大柚，这些话，你自己信吗？”明勤根本就不听她的。
  “这就是事实。我不想让妈妈伤心，只想好好念书，好好兼职，毕业后找一个好工作，把我家欠的债都还了！”林柚硬着头皮，故意说得理直气壮。
  “我保证，不会影响你的学业。我现在也只不过是双休日来陪你一起做兼职罢了。我是很认真的对待我们之间的感情的，以后你家的事就是我的事！”明勤有些急了。
  “以后，你家的事就是我的事！”这句话真的是暧心暖肺，可是林柚却听得越发的心酸，我家的事如果真的变成你的事，你的梦想又该如何实现？
  “明勤，我们暂时不要联系了，因为我最近心情实在不太好。警校也很忙吧，管得又严，你其实不用每个周末都过来陪我的。”他们的感情一直是文火慢炖的，又怎么可能一下快刀斩乱麻呢，林柚想了想，只好迂回周旋。
  “不行！”明勤坚决。
  这一次两个人的公交车站，没有牵手、没有拥抱，没有以往的甜蜜，K155车上的林柚低着头心事重重，车下的明勤难得沉着一张脸，这是一个沉默无语的告别。
  又一个周末，明勤准时到东华商场找林柚。
  林柚不在，她向刘利军请了个假，跑回南明去看李云了。爸爸的事有了定论，于情于理，她都要回家看望母亲
  ……
  再一个周末，明勤又出现在东华商场。
  林柚依然不在，她已经向刘利军申请，换到另一个华联商场做促销。
  ……
  第三个周末，明勤跑到华联商场。
  做促销的是工商学院另一个女孩子，她说林柚说最近好象有一个资格证考试，让她代她先做几次促销工作。
  ……
  明勤打到林柚宿舍的电话，每一次都是别的女孩接，都说她不在。
  ……
  明勤彻底恼了。
  这一天，明勤直接跑到工商学院，在女生宿舍楼下直接堵住了林柚，一直把她拉到宿舍楼边上的小山坡上。
  小山坡太阳很好，有一棵棵矮矮的灌木类植物，女生们都爱把被子、褥子搬下来，摊在一丛丛灌木上晒，美其名日“晒蘑菇”！
  两个人站在“蘑菇堆”里，倒也隐蔽。
  “林柚，你给我说清楚，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一向脾气很好的明勤皱着眉。
  “没什么意思，就是最近学习挺忙的，所以没时间跟你联系。”林柚受不了他火热的目光，转过脸，故意轻描淡写。
  “打你宿舍电话，你一直都不在，到商场找你，永远都碰不上人！你是故意的！”明勤不想绕圈子。
  林柚咬了咬牙，对于明勤这样一个说一不二的人，逃避永远不是最好的办法。
  “明勤，你以后还是不要来找我了。我知道警校本来就明令禁止谈恋爱的，我们这样会给你带来不好的影响！”
  “……是有这样的规定，但是很多人都是悄悄地谈恋爱。我们不在一个学校，也很少见面，学校不会发现的。你不用太担心，我会注意的。”明勤轻轻搂住了正在发抖的林柚。
  这个怀抱是这样的温暖和坚定，林柚沉浸在其中，简直是无法自拔。
  “明勤，我不想冒这个险。万一出了什么事，你会受牵连，而我也会被影响！”林柚强迫自己轻轻地脱离了明勤的手臂。
  “这事真的有这样严重吗？”明勤怀疑地看着林柚。
  “当然。明勤，毕竟你已经背了一个‘留校察看’了，不能再被处分了。”林柚想了一想，觉得还是有必要说出来。
  “大柚，你怎么知道这件事？难道是一峰？……”明勤大吃一惊，为了不让林柚担心，他一直死守着这个秘密。
  “不是峰哥。这并不是秘密，你们学校的人都知道！”林柚没有供出欧阳蕾，不想因此又牵连出一系列的麻烦。
  “那……你想怎么办？”明勤一下子不知该如何回答她。
  “没怎么办。就是至少在念书这几年，我们暂时还是不要来往了。以后毕业了，再说吧，时间过得很快的。”林柚甩出准备了很多遍的那一套说词。
  “什么意思？就是这四年，我都不能找你，不能联系你？这算是‘分手’吗？”明勤声音里有明显的不满。
  “明勤，为了你和我，平平安安地渡过这几年。再出点什么事，我们都承受不起！”林柚的眼睛雾气蒙蒙，她没有说出林天成的事会影响到明勤未来的这个最大的隐患，这个事还是以后再说吧。
  “大柚，你是认真的？……那以后我们还能在一起吗？”明勤盯着她的眼睛，好象要把她看穿。
  “……我是认真的，明勤……毕竟我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爸爸要四年后才能回家，如果我再在学校里出点什么事，我妈会受不了。四年时间过得也很快。”林柚对明勤的每一个可能出现的回答都有备选答案。
  “大柚，如果你现在是这样的为难，那我不勉强。但是，你一定要记住今天你说的话……我，明勤，愿意守着今天的约！”明勤慢慢地举起两个手指，贴在林柚的嘴唇上，艰难但坚定地说。
  林柚的眼泪哗地就流了下来，她拿下明勤的那两个手指，仰起头、踮着脚，重重地将嘴唇压在明勤的唇上！
  这是他们人生的第一个吻，就象那次第一次拥抱一样来得如此突如其来。两个人甚至根本不懂怎么去好好地吻！
  这个吻一下就击中了明勤，既甜蜜又苦涩，他抱林柚更紧了。
  “大柚，你知不知道，我爱你……我会等。如果不能来见你，那我可以写信给你吧，请不要拒绝。”
  在那个落日余晖的秋日下午，工商学院一幢女生宿舍边上的小山坡上，明勤呆呆地站着，红着眼眶，目送着林柚离开。
  年轻的他不会知道，欧阳蕾找过林柚，说出了所有残酷的现实；也不了解，林柚在第二天就打电话给陈圆 ，证实了欧阳蕾所说的一切；他更不知道，他以为的这个”暂时分开”,其实是林柚为了他那个当警察的梦想，痛苦地做下的一个彻底离开他的决心……
  林柚狠着心，背对着明勤，缓缓走开，忍住想随时转头奔向明勤的冲动，一直木然地走进了图书馆。
  打开书包，里面是明勤悄悄塞进来的随声听，还有一张碟，王菲的《约定》。随声听里也有一张碟，是张学友的，一打开，是那一次明勤唱的“旧情绵绵”。
  往事一幕幕。
  “大柚，我喜欢你。”
  “大柚，我爱你。”
  第一次牵手、第一次拥抱，第一次吻，无数次的眼波流转，都是那么地认真、心跳。
  这就是林柚刻骨铭心的初恋。
作者有话要说：  初恋的成功率到底是多少？你会不会也是初恋的手下败将？
☆、第二十四章 商院“杉菜”
  第二十四章商院“杉菜”
  1999年，秋,气候宜人。
  工商学院里种满了金桂，到处弥漫着浓郁的香气。
  下午课后，林柚安静地在窗前读着雪苹的来信。
  “柚子，你好吗？时间过得很快，我已经完全习惯了加州这边的生活，交了很多老外朋友。请允许我小小的得意一下，有好几个老外在追我，可是本姑娘意志坚定，愣是没出轨！我要为将来的爱人负责！……要不是你已经有了明勤，真想给你介绍一个洋鬼子，将来移民美国，然后生个金发碧眼的洋娃娃。哈哈，你说明勤要是知道我有这样的想法，会不会把我给一枪毙了？！……我爸一年飞过来好几次，让我安心地呆着，好好念书，长点本事,也为他长点脸。想想老头子对我这么好，还是听他的吧，那我就暂时不回来了。……”
  “雪苹，疏于写信真的很抱歉，但是请相信我是如此想念你。我现在生活很平静，除了念书就是奋力打工，不努力怎么对得起当初你对我妈说的那句话呢？……以前在中学时没怎么认真学习，到了这里倒是每学期都拿到奖学金，你会不会为我骄傲？我运气很好，勤工部总有各种各样的兼职，他们对我不错，有什么好机会总是第一个考虑到我。一年下来，也存了一些积蓄，相信四年后，可以还你一部分的钱……另外，你是那么可爱、善良，谁都会爱你的，很期待我们美丽的雪苹有一天能穿上洁白的婚纱，千万别忘记让我当你的头号伴娘……”
  林柚确实如她自已在信里所说，认真念书、拿奖学金，勤工俭学，行色匆匆，独来独往。她只能用如此充实的生活才能减轻等待爸爸归期的那一种无望的焦虑，才能偶尔麻痹离开明勤的那一种锥心的疼痛……
  她什么都记得，可是什么都不敢想太多。
  自从去年那个秋天的下午，明勤果然再也没有出现，假期里也没见人影……很正常，明家已经迁回越州，南明已然可以说没有他的任何牵挂。
  但是，明勤也实践了分手那天下午的承诺，每隔一段时间，基本上是每一个月,就会有一封来自警校的信放在林柚的案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