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未过期

  李湘眼神含着诧异，垂目，轻声道：「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果然，表现过于明显了，连冯伟妮也看穿了她心底。
  「湘湘，你到底喜不喜欢我老哥？」
  冯伟妮追问：「不要害羞，告诉我你真正的心意！这个答案很重要。」
  这是决定要不要把那件事情告诉李湘的关键。
  「我对你哥哥有什么想法不重要。」李湘垂下眼帘，勾起一丝苦笑，「最重要的是，你哥哥对我没有什么想法。」
  决定权，从来不在她身上。
  「你知道吗？其实，哥哥在三年前打算结婚。」
  这件事从来没有听说过，难道老师早就有心仪的对象，所以才拒绝她？
  李湘有点愕然。
  也许，冯伟妮怕她误会就解释道，当初老哥是因为顺着父母的要求才和相亲的对象结婚。不过由于当时父亲的身体很不好，还长期住院，很想在有生之年看到他结婚。因此，即使他心里反对，但是基于对父母的孝顺之下，还是答应了。
  不过，却万万想不到会发生了那种事情。
  「三年前，哥哥决定结婚的时候去做婚前检查。」冯伟妮停顿了一下，盯着李湘，一眼都不眨，「结果是不育。」
  什么？
  李湘简直不能相信自己听到的。
  「所以原本打算嫁给他的女人也跑了。」
  冯伟妮表情十分严肃，语句一板一眼，「如果，你要选择我的哥哥，就要放弃做母亲的机会。」
  时间彷佛停滞了，李湘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以及眼前女人的声音。
  原来，这才是老师一直拒绝她的原因？
  散发着咖啡香的连锁咖啡店里，临近窗边的桌子，相对坐着一男一女。
  冯伟吉盯着桌子上的白色信封，按照之前的惯例，李湘一递给他信封就会站起来离开。
  可是，今天她却坐在椅子上，迟迟没有动作。
  「我忘掉了带钱包和八达通。」
  许久，李湘小声道，然后抬眼望着冯伟吉缓缓地说道：「老师，可以送我回家吗？」
  冯伟吉一愣，这个三个月以来，李湘第一次叫「老师」。
  这一刻，他的心里的确有些百般滋味在心头。
  「好。」单单一个字，让他卡在喉咙，差点发不出声音来。同时，心里也庆幸今天有驾驶车出来。
  两人一同安静地走出咖啡店，李湘站在街道上等待冯伟吉去取车。
  有一瞬间，李湘很后悔自己用这样的借口去延长他们相处的时间。可是，昨天听到了冯伟妮的话后她不能不在意。
  「你不是湘湘吗？」
  一位中年男人走近李湘，脸上带着少许吃惊笑道:「这几个月都没有在朝露看见你，我还真想你呢。」
  手不由分说地抬起李湘的下颚，露出一排微黄的牙齿，咧嘴笑道:「我再出一个价，商量一下，能不能陪我一晚？」
  李湘想挥开这个人的手，可是大街上已经有人注意到他们的举动，频频将视线投射在他们身上。
  为什么在这个时候会遇上以前的客人呢？
  而且，还是她不愿应对的对象。每一次，都肆无忌惮地吃她豆腐，要不是为了工作，她才不会忍耐。
  「这位先生，请你尊重一点。」
  李湘别开脸，脚向后退了一步。
  可是对方却欺负上前，一手搂住她的腰部，笑道：「怎么了？忘记了，我这个老相好吗？」
  「别以为你不在朝露就不是夜总会小姐啊！」
  他故意提高声音，上下打量李湘，还是照样穿性感的衣服，骨子里还是一股风尘味。
  途人更好奇了，有些停住脚步，观看他们。
  李湘感到背后搂住她的手就像一条虫子，缓缓地移动，恶心无比。
  那种恶心不但源于对眼前男人的厌恶，还有自尊受损，心里的厌恶。
  她自愿想做这一行业，想要讨好男人的吗？
  她自愿放下自尊，出卖自己的灵魂了吗？
  也许，她是很脏。
  可是也没有理由遭受这种侮辱！
  她心里涌上一阵愤怒，举起手，想要狠赏给对方一巴掌。
  「你放开她！」
  突然，熟悉的男生响起，语气带着怒意扯开搂住李湘的手，将她拉到背后。
  冯伟吉将她护在身后，毫不畏惧地与那个男人对视。
  那个男人视线在他们身上来回观看，摸着下巴笑道：「难怪妈妈桑说你不做了，原来找到金主了啊！」
  「他给你多少钱？我也可以给你。」
  男人的视线穿越冯伟吉，看着李湘，询问道。然后，语气带着鄙视道:「像你这种女人，只有钱什么都可以，别装清纯。」
  「先生，你应该认错人了。她是我的女朋友，不是你口中说的女人。」
  冯伟吉眼神一沉，拿出手机，冷声道:「你再出言不慎，我就报警，告你性骚扰！」
  男人看出冯伟吉动了真格，只讪讪离去。
  冯伟吉将视线拉回放在李湘的身上，检查了一下，才放下心头大石。
  「别为了那种人而弄脏自己的手，下次直接报警就可以了。」
  意外地，冯伟吉意味深长地说道。
  李湘愕然，嘴角弯起，心里一阵刺痛。
  她早就脏了，陷入在泥潭之中。多一点，少一点，似乎没有什么分别。
  「是啊，我会记住的。」
  我会记得自己的身份，不再忘记。
  她这种人根本不应该靠近老师，怎能因为对方的妹妹说了一番话，就以为自己有机会了？
  要是，冯伟妮也知道她曾经是夜总小姐，恐怕对她避之则吉，才不会希望这种人来当大嫂呢。
  李湘笑了笑，对着冯伟吉说:「老师，今天你能陪我去一个地方吗？」
  即使，她没有资格待在这个男人的身边，但是就容许她一天的任□□。
  冯伟吉当然没有拒绝她，可是也将她古怪的脸色全看在眼里。
  两人坐上车后，也沉默不语，一直到了下车后。
  李湘拉着冯伟吉的手下车，一反常态，十分主动地拉着他往山路上走。
  到达目的地后，冷不防就将头靠在他的胸膛上，双手抱紧着他，感受属于他独有的清爽男性气息。
  冯伟吉一脸不知所措，愣在原地，任由李湘抱着。
  「你不是说要到这里看桥吗？」
  这里是青衣区的一座山顶，人迹罕至。不过从凉亭居高临下地望下去，可以将整座青马大桥全看在眼里。可惜，今天有大雾，让人不清楚全貌。
  李湘松开手，走到凉亭坐下。
  「我只是想找一个清静的地方跟老师聊聊天而已。」
  心思根本不在看风景上。
  冯伟吉被她的变化不定的举动弄胡涂了，一时冷淡，一时热情，让人根本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老师，你嫌弃我吗？」
  李湘幽幽地说道，冯伟吉一愣，一时不知道她在问什么。等反应过来，才低声道:「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冯伟吉说了李湘意料之中的答案，所以她也没有露出太大的惊喜，心平如镜。
  「伟妮来找过我。」
  傍晚的山上，清风送爽，李湘撩起被风吹乱的头发，挂在耳后。
  李湘的话再次让冯伟吉感到诧异，他问:「她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
  嘴边的笑意加深，李湘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诚恳地说道:「老师，你能抱我一下吗？」
  冯伟吉眼睛瞪大，有点不敢置信自己所听到的，直到李湘再说了一次，他才低头说道：「别开这种玩笑。」
  李湘扯动嘴角，一脸认真:「我从来都没有开玩笑。」
  心里酸酸的，随着风声，用语言传递最真挚的心意。李湘眼睛凝视着眼前这四年以来都难以忘怀的男人，鼓起勇气开口:「冯伟吉，我很喜欢你。」
  冯伟吉看着李湘站起来，一步一步地走近他，然后紧紧地抱住他。
  怀里再次被柔软的身躯贴近，感觉到李湘将头埋在他胸膛上。
  「你不在主动，那我主动好了。」
  「李湘……」
  「你呀，知不知道女生要鼓起多大的勇气才可以说出这些话啊？」
  李湘抬眼，苦笑道:「前几天，我在街上看到你和一位女性一起。」
  冯伟吉觉得推开对方不是，响应也不是，只好僵硬在原地。听到她的话，努力地回忆道:「你是说周老师？」
  如果说前几天，应该就是指周老师了。车子刚好送去做定期检查，当天放班后，在去地铁的途中，看到同事，就一同回去。
  「原来是同事啊，我还真笨。」
  李湘自言自语地说，再一次将头深深埋在他的胸膛上，闷声道:「如果，我不够爱你就好了。」
  冯伟吉一时还没有听清楚她的话，直到李湘继续说下去，他才了然。
  「如果，我不爱你就不会思念你。也不会看到你和其他女人一起就会吃醋嫉妒，心疼心酸。也不会因为你说的一两句无关痛痒的话，让心情起起伏伏。」
  李湘自嘲地笑了笑，终于放开了对方，垂头轻声道：「如果，我不够爱你，那该有多好。」
  冯伟吉这一刻，心里有一处被震撼了，李湘的真挚告白，让他动容不已。
  可是，他偏偏不可以响应。
  李湘看见他为难的表情，失声一笑，如此深情，内心酸涩，却只是一场独角戏。一再扯动嘴角，重复了很多次，她才顺利地从喉咙里发出声音。
  「老师，你忘记我说过的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