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笑万古春

只是没想到今年的冬天来得格外的早，没一会儿，些许雪花飘飘落落如浮萍，点缀在黑幕般的夜空中，如梦似幻。
  她仰着头，他姣好的侧颜映在她的眼中，器宇轩昂，卓卓朗朗。曾经午夜梦回，为的不就是此刻么?可是，她清楚那掬水的温柔不是为了她。她想到了当年的那个夜晚，他将她误当作喜欢的女孩，或许她们之间有些相像，才惹得他如此失态。只不过，她并没有那时的失望与伤心，在泥沼中不能自拔的绝望。
  他转过头，眼睛中载着满满的笑意，如一泓秋水。他握住她那两只软绵绵却冷冰冰的小手，在掌中呵气几下，牵起一只放在自己的口袋里，和自己的，紧紧依偎。
  “厉墨枫，你知道我是谁么?”她卸下所有情绪，沉冷而认真地问。
  “苒苒......”他低喃，眼波流转在她清婉美丽的脸上，满是令人心神摇曳的情意。
  那一刻，攒动晃乱的人群变成了虚影。
  顾苒怔然，也默然。
  “太冷了，我送你回去。”
  他牵着她，一步一步隐没在人群之中。
  自从那夜和厉墨枫分开后，每天晚上顾苒都会做着奇奇怪怪的梦，梦中有厉墨枫，有高淇，有易骁......
  
☆、对峙
  索性和YGH签约的事情让顾苒不再胡思乱想，一个星期后，终于尘埃落定。叶小楠像个刚刚入校的小学生一样美滋滋地去她向往已久的YGH工作，谢诺也按照计划赢得了官司。尹月和风云公司在公开道歉后，被业内同行鄙弃。顾苒扬眉吐气。
  而这背后的最大赢家当然属YGH了。
  之后，顾苒忙着写文，一整天地待在家中，某一天终于发现自己和冰箱里的那些食物一样要发霉了。于是将乱糟糟的房间统统收拾了一遍，冲了个澡，心情好像也豁然开朗了。吃过午饭，徒步去了最近的体育馆。
  看着路上穿着厚重衣服仍冷得跺脚的人们，她突然想到了厉墨枫。因为她对厉墨枫印象最深刻的时候大概也只是她生日的那个雪夜了。
  大概是天气渐冷，运动的人也越来越少。明亮偌大的篮球馆只有几个人。不过顾苒一个人玩得大汗淋漓，好像身上的霉气也散发了出去。
  “苏澈，我是不是眼花了，我竟然在充满男性气味的地方见到了一个女孩!”
  体育馆本就冷清，但凡有点喧闹的声音都引人侧目，顾苒擦着汗纳闷地转身，却听那声音又是惊天地泣鬼神地一吼!
  “哇塞，还是个美女!”
  那男人打了鸡血似得奔向顾苒，最后急急刹住了车，讪讪地笑，如烈日阳光一般将整个沉闷的篮球馆照得通体生辉。
  对上顾苒清冷的目光，男人傻乎乎地摸着脑袋。
  他身后两个同样一身运动装备的男人翩翩而来。一人身穿浅灰色运动衣，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闪着冷涩的光，成熟稳重，冷静聪睿，一双狐狸眼带着狡猾诡诈的笑意。
  另一人身材挺拔如松，仿佛踏月挟风而来，顶着一头火辣辣的红发，眼中翻滚着复杂的波动，气场强大到让人畏缩。
  顾苒也十分惊讶，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遇见易骁。话说就连当时她和YGH签约的时候，也从没见过她如今的Boss。
  “文凯，公共场合收敛一点。”那名叫苏澈的男人抚额，言外之意是你别丢人现眼了。
  “咦?这是不是最近和YGH签约的那个......顾苒?”
  苏澈的眼睛仿佛是扫描仪，上上下下，细细打量了顾苒一翻，点点头，终于确认。
  二人瞬间明白了他们的关系，当然，不只是老板和下属，还有在大学期间耐人寻味的纠缠。
  顾苒只觉得这个苏澈目光如炬，被他看得浑身火烧火燎。这人看似温吞，却不是个好惹的角色。
  一想到上次易骁的所作所为，顾苒心中的火把立刻烈烈燃烧起来。
  “太好了，既然大家都认识就一起玩吧!”文凯一蹦三尺高，活脱脱地一个小学生，完全看不到顾苒面色不善。
  苏澈的目光在顾苒和易骁之间徘徊，露出一抹兴味。
  易骁在四人之中的实力最强搭配唯一的女生顾苒理所应当，可是顾苒一脸绝然嫌弃地拒绝和他同队，好像和他有着深仇大恨般。
  “没关系，小苒苒和我一队就好了!”文凯眉开眼笑，心里更是乐开了花，搂着顾苒的肩膀，一副熟人的模样。
  顾苒懒得和这些自大的男人废话，一个利索的上篮得分，彻彻底底地终结了这些人的自大自恋，再也不敢小看她。
  文凯双眼放光，如同盯着一块香滋滋的肉，嘴巴张着，傻呵呵地笑。
  慢慢地，他们发现顾苒潇洒利落，行动起来没有丝毫的繁复和修饰，也不以中看不中用的花招来博眼球，像一阵空降的寒风。而她投篮的命中率也让他们啧啧称赞。
  望着那灵动飘逸的身姿，飒飒飞舞的短发，清扬婉转的乌眸，文凯痴痴地笑了起来，那夺人心魄的风采，那张扬肆意的魅力，她身上的每一处都牢牢地吸引着他!
  一个分神，被顾苒的传球砸中了鼻梁，血线如蠕虫一般慢悠悠地爬了出来。
  “你没事儿吧?”顾苒嘴角抽动。
  文凯摇头，太丢人了!可是看到顾苒温柔而关切的可爱样子，瞬间觉得幸福来得太快!心口的甜蜜感膨胀得让他更受不了了!
  苏澈摸着鼻子笑：“放心吧，就算不被你砸中，他也会流鼻血的。这样吧，你们一对一，我陪他去处理。”
  空旷的球场，只剩下了顾苒和易骁，橙色的灯光将他们的身影拉长。
  顾苒抱起篮球：“来吧。”
  二人对立着，好像久经沙场的战士，等待着生死一线的惊天一战。
  桃花眼中一片死寂，没有焦点般，却快准狠地抢断顾苒的球，顾苒知道如果和易骁硬拼，简直是天方夜谭，于是使了出其不意的几招，才稍稍挽回了颓势。
  文凯和苏澈很快就回来了，却没有立即加入，反而聊起天了。
  “你有没有觉得顾苒骨子里的打球风格很像......易骁?比如一杀伐决断。”苏澈盯着顾苒神秘兮兮地问。
  “啊?不会吧?”文凯本不相信，可细一想这身边的蛛丝马迹怎么逃得过苏澈的眼睛。
  这一点苏澈说得没错。在大学期间，易骁参加过几次篮球比赛，顾苒有幸目睹他的风姿。不声不响地离开后，她再没有打过网球，反而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篮球。每一次站在场地上，她都回想起易骁当时的一举一动，好像动画一般，一帧一帧地无比清晰。
  终于到了分胜负的一球，顾苒投篮，篮球即将离手，没想到易骁突然暴起，如一只张着翅膀的雄鹰，带着泰山压顶般的气势大手一挥，嘭的一声，篮球斜飞了出去!那感觉就像有人狠狠地踹了自己的脑袋一脚，眼冒金星。顾苒水目圆瞪，红扑扑的脸蛋娇艳动人，气急中又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文凯气冲冲说：“你这小子对别的女人温情款款的，怎么对小苒苒这么狠?”
  易骁一个警告的眼神瞥过来，文凯孩子般地怒瞪回去，却不示弱了。
  “好了，好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比赛的时候比谁都认真，那年高中网球比赛的决赛，对手是个女孩，大家都以为他会手下留情，可他照样拿了冠军。”
  苏澈本想打圆场，却没料到，易骁和顾苒听到这个同时脸色一白，心事重重。
  半响，顾苒面色冷飕飕地说：“没想到，易社长不仅篮球打得出色，就连在网球方面也是个佼佼者。”
  易骁只是定睛望着顾苒，森狞的眼中终于划过一抹流光，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文凯再迟钝，也发现二人之间气氛诡异，乐呵呵地提议去吃点东西。这个想法倒是合了众人的意。
  顾苒没想到这几个“斯文败类”竟然选择了路边的大排档。这里人来人往，油烟滚滚，粗鄙而下流的话从男人们臭气哄哄的嘴巴里溢出。
  “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恐怕易社长不适应。软香温玉惯了，不如早些回去，何必在这里白白浪费了春宵一刻。”顾苒抓住时机放冷箭，只要不是在他的地盘上，她想如何讽刺他都可以。却没想到易骁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任由她宰割。
  “名媛淑女见得多了，偶尔瞧瞧山野村姑换换口味也是不错的。”
  他把女人当成了什么?
  “易社长口味独特，我真是望尘莫及。”
  这顿饭顾苒吃得没滋没味，不过她倒是从这几人的谈话中发现，他们三人虽然称兄道弟，却以易骁马首是瞻，有时易骁目光一扫，文凯就像个听话的乖宝宝一样闭上嘴巴，而苏澈以干笑来化解氛围。
  酒足饭饱后，街上已经冷清了许多。
  “小苒苒，一个女孩子独自回家不安全，我送你吧。”文凯兴冲冲地提议。
  顾苒歪着头警惕地瞅着他：“我觉得有你才不安全。”
  苏澈噗嗤一笑。
  “呵呵呵，小苒苒你真会开玩笑。”
  “你们先走，我和她有话说。”易骁终于发号施令。
  “那我等着你们，我要送小苒苒回家。”文凯俏脸紧绷，无比坚决。
  “我会送她回去。”
  “凭什么你说送就送，我要送!”文凯义愤填膺，活脱脱一个小学生犯了倔脾气的样子。
  易骁也不跟他废话，眼神向旁边一递，苏澈心领神会，立刻拖着文凯过马路。
  “放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