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会说谎

  包小云百无聊赖的把手机按亮又按灭。
  从看台上跳下来一个穿着白色外套带棒球帽的男孩，应该是俱乐部学习的孩子。
  他一路小跑过来，在包小云身边站定，仰头看着她：“姐姐，你在等祁湛哥哥吗？他让我带你去那里面坐一会，他马上就来。”
  包小云看了一眼远处的房子，二楼上是一家咖啡馆，有几个年轻女孩坐在露台边聊天。
  她笑着点了点头，跟着男孩过去。
  到了店里，她坐下来，对面是一个中年人，穿着运动衣，应该也是刚刚从运动场过来的，他握着手机，似乎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眉头紧皱。
  忽然啪的一声把手机扔在桌子上，包小云有点怕被砸到，拿起杯子向后仰了仰身子，对面的人才注意到她。
  “不好意思。”他带着几分歉意。
  “呃，没关系。”
  包小云继续低头啜着吸管。
  对面的人看她一眼，声音沙哑：“姑娘，你游戏玩的好吗？”
  “？”
  他皱着眉：“消消乐，我这一关已经卡了半个月了。”
  “……”
  祁湛会来的时候，包小云正好消掉了最后一行紫色的，屏幕显示三星通关。
  赵尹年迈的脸上带着孩子般的笑容，惊喜的拿回手机。
  “在干什么？”
  包小云看到祁湛：“你回来了。”
  “嗯。”他看着对面：“赵叔叔。”
  赵尹才十分敷衍的：“啊，你来了。”
  包小云跟祁湛一起下楼，她回想起来还觉得好笑。
  “摔手机的时候我还以为什么大生意谈崩了。”
  祁湛回头看她：“他之前还组过一个冰球队，你猜为什么不打了。”
  包小云有些感兴趣：“为什么？”
  “冰球有一项规则，它允许比赛期间打架。”
  “啊？”
  “选手在比赛时有什么不满，可以暂停下来，大家打一架然后冷静了，再继续比赛。”
  “啊？”
  “赵叔叔用曲棍把对方打住院了，冰球那个圈子小，来去就那么些人，都被他揍过一遍后再也没人和他打了，等于说，他在冰球界被孤立了。”
  包小云：“……好热血。”
  “他这一辈子过得很认真，什么都要做到最好。”他顿了一下，回头：“和你很像。”
  包小云听得兴起，忽然被他定义了一下，有些没反应过来：“我？”
  祁湛看了她一会，再回过头：“没什么。”
  刚才祁湛站在玻璃窗外，看着里面赵尹和包小云一个抓耳挠腮，一个淡定的闯关，包小云坐在他身边帮他讲解布局还有如何利用特殊道具，赵尹听的十分认真，频频点头。
  那会带包小云进去的小男孩跑到祁湛身边，扬起笑脸看着他，祁湛从身后拿出自己的球拍给他，男孩一脸兴奋，规规矩矩的向他小幅鞠躬说了谢谢，然后跑开向他的同伴去炫耀了。
  他的表情冷冷的，迟早要走到这一步的。
  他们走到停车场，赵蕊追了上来。
  她气喘吁吁的跑到祁湛跟前：“祁哥哥你刚刚为什么不理我！”
  祁湛淡淡的看她一眼：“你找过我？”
  赵蕊：“找过啊，还好几次，你这次回来了还会走吗？”
  祁湛：“会。”
  包小云听到他这个回答，抬眼看他。
  “所以你乖乖听赵叔叔的话，好好上学。”
  赵蕊撅着嘴过去：“那我考去你那里好不好！”
  “嗯，可以试试。”
  赵蕊甜甜的笑着：“那我考上了可以做祁哥哥女朋友吗？”
  祁湛看了包小云一眼，包小云没懂他这一眼的含义，他继续看，包小云终于懂了，她干咳一声，强调了一下存在感。
  “那什么，不行。”
  赵蕊瞪了她一眼，接着看向祁湛：“她才不是祁哥哥的女朋友对不对？”
  祁湛说：“她是。”
  赵蕊一下委屈的不行：“你为什么喜欢她？”
  “高中时，她总找我茬。”
  包小云回忆了一下，确实是这样，大概是一个相爱相杀的剧情走向，由恨生爱，祁湛的自我设定还是个抖m，有点新鲜。
  “我不信！你们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她有点失控，眼泪险些飙出来。
  “是睡过了吗？所以你才被她吃的死死的？”
  他们两个人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一个情绪崩溃的少女，对视一眼。
  “嗯。”
  “不是。”
  同时出口两个不同的答案。
  三个人都愣住。
  祁湛看着包小云：“那次也算吗？”
  “不算吗？”
  祁湛点点头：“算。”
  赵蕊听到他们居然一脸严肃的讨论着这一次那一次，气的脸都红了，直接恨恨的跑掉了。
  两个人上了车。
  他看着包小云，她系好了安全带似乎想说什么，很快的回了个身，撞上了他的眼神。
  她停了一下问他：“有话说？”
  “你先说。”
  她嗯了一声，然后侧头看还剩一粒米大小的赵蕊的背影：“她没事吧，我们是不是有点过？”
  祁湛半天没回答她，她转头看他。
  他的眼神有些无奈，然后摇了摇头，打着了车。
  “你还有空担心别人，自己倒是一点都不生气，还挺大方。”
  包小云知道他在说什么，靠在背靠上：“不啊，我用钱的时候可小气了。”
  他开玩笑：“你是说我不如钱。”
  包小云把窗户打开一点：“不能这么比。”
  他等着她的长篇大论。
  “这么说吧，钱是必需品，你是奢侈品，没钱会影响到日常生活，没有你也能过日子。”
  “哦，听起来怪伤心的。”
  包小云笑了一声：“但你可以丰富日常生活，其实你还是蛮重要的。”
  一幅关爱的目光。
  “你口才很不错。”他看她一眼，真心这么觉得。
  “我爸也这么说，他当年希望我可以去当电台主播来着，然后他就可以每天做饭做家务时听着我的声音。”
  “那后来怎么没有去。”
  “太孤单了啊。”
  他回头看她。
  包小云脸偏向窗外。
  “我爸他听不到了，没有心理寄托很可怕的，况且我后来性格有点……不太合群，老师不建议我选传媒专业。”
  说完她仍然没有回过头。
  沉默中，只有语音导航的声音还在持续着，它提醒祁湛下个路口左转，到了路口时，祁湛忽然回了方向，向相反的方向去了。
  “你有没有后悔过。”
  “什么？”
  路上梧桐落叶铺了一地，入眼皆是枯黄。
  “那时候原谅了凶手。”
  更久的沉默，祁湛这次关掉了语音导航，空气里满是安静，带着紧张。
  事情过去很久，虽然痛苦，但也不至于不能提，她终于开口：“说没有有点圣母吧，我那时只想，这个世界上那么多人该死，为什么是我爸。”
  “大人们那样决定我一度觉得不能理解，做错了事情就该受到惩罚不是吗，一命抵一命才是对的不是吗？但，很久以后我才冷静下来想了，他死了我爸也活不过来，他死了我也得不到任何安慰，只不过会多一个可悲的家庭。”
  “你怎么知道他们会可悲？”
  祁湛的声音异常的冷静。
  “你怎么知道，如果他们过的比你好很多呢。”
  “你一直都喜欢把事情往最好的方向想，但是事实从来不是，就这么做着好人，你觉得会有人感恩你吗？他们绝不会，只会得寸进尺，一步步把你的人生彻底毁了。”
  他似乎有些激动，车骤然停下，包小云看着他，蹙眉：“祁湛你怎么了？”
  “包小云你是被骗大的吗？所有这些事情你就从来都不会生气吗？你明明觉察到了不对，但还是愿意被骗下去。”他握着她的胳膊：“还是你真的已经傻到愿意付出一切？”
  包小云的手腕被他捏的生疼，但却没有挣扎。
  “真的愿意？”
  她抿着嘴唇没有出声。
  祁湛的眼神完全冷了下来：“那我成全你。”
  车再次疾驰在路上，一地落叶纷飞。
  几天前。
  包小云和冯婧聊天。
  “他从来不会生气，我总觉得奇怪，但是其实我看到别的女孩站在他身边我竟然也会不生气。”
  “啊？”
  “很奇怪吧，我也不理解。”
  “你……你到底真的喜欢那个人吗？”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特别心疼他，我不知道这算不算喜欢，但我看他的时候就觉得……”她想了一下那种感觉。
  “很想抱抱他。”
  他可能看起来强势，在她看来，却只是一个孤独的人，他一个人承担了很多，他用力的去做每一件事，不允许自己出错，过得步步为营。
  她就在想，如果有一天他可以放过自己就好了，那样就不会过得太累。
  但是换一种说法，她也是在从他身上寻找自己的出口，什么时候，她也可以放过自己，不再那么用力的生活。
  
☆、第三十七章
  37
  车顺着蜿蜒的山路疾驰着。
  终于在一栋红砖别墅前停了下来，祁湛下车，打开副驾驶的车门，俯下身，拦腰抱过她，头从她身旁错过去，直接扛起她下车。
  包小云拍着他的背：“祁湛你放我下来……”
  进门，落锁，不常住人的房子冷的像地窖，包小云身上的大衣滑下来，落在地上，她裙子下光着双腿被冰冷的空气刺激着，冷意传到了趾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