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错三生

第15章


凌云推门而入,显然被眼前的景象搞懵了。我此刻大概正像一只赤条条的猪被“屠夫”按在案板上等着放血。他想立即冲上来拉开慢慢,却被凌志一把拽住,轻轻交代了几句,于是他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我。
  
  我顾不上去担心他们怎么想了!我两手死死抓住桌子,等着背上即将挨的一刀!
  
  钻心的疼啊!我哀嚎一声,瞬间冷汗就下来了!要命的是慢慢一边下手一边还在说,“不许绷劲!刀下不去!我去,怎么这么多血...”
  
  我能感到一股液体顺着我的肩胛骨迅速流下,我死死扒着桌子,像一条脱水的鱼一样只能大口大口地呼吸。“杜雪嫚你...给我快点...!”我咬着牙,眼前一片模糊。
  
  疼、疼、无法形容的疼,无法忍受的疼!我眼前一黑似乎就要晕过去,却又吃痛清醒过来,没一会我已然浑身湿透,却还在垂死挣扎!痛苦中有人拉住我的手,是凌云吗?我看不清,眼里说不清是汗还是泪,只能像一个快要溺死的人抓住一根木板一样,将仅有的力气发泄在这只手上。慢慢不断翻动着我新鲜的伤口,大概在小心翼翼的剔除那根小小的针。终于我的意识开始抽离身体,阿弥陀佛,让我如愿以偿的晕死过去吧!
  
  我做了长长的一个梦!梦里我被困在一个空无一人的黑洞,怎么也找不到出口,只好等人来救我。等了一个世纪那样久,一直等到我以为自己就要无声无息的死去,一束亮光照进来,我的面前是一道白墙。
  
  我盯着那白墙出了半日的神才发觉自己其实已经醒了。我想要坐起来,后背却如同炸裂,疼的我直哼哼。“你醒了?趴好别乱动!好不容易止住血。”我小心翼翼的回头,看见慢慢一脸疲倦的守在我床边,我才想起之前发生了什么。
  
  “嗯...针取出来了吗?”我动动手,动动脚,除了后背的伤并没觉得有任何异样。“取出来了。但你还没过48小时的危险期。”慢慢一脸担忧。“不会有事的。你那么迅速。”我心下感激,尽量宽慰她,“我这下可走光了,怎么样?我的背上有没有赘肉?”慢慢笑了一下,“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琢磨这个!下回再做这样的傻事看我还救不救你!对了说到底,你为什么要救他?”
  
  确认屋子里没有别人,我便反问道,“那你呢?为什么要杀他?”“上头的命令。”虽然不出所料,但亲耳听她证实毕竟是另一回事。慢慢大概觉得再瞒着我也没有必要,索性把话说清楚,“说是他本来有腿疾,两年前应该在一场意外里淹死的。不知为什么命格改了。”我无言以对。这种事情以前不是没有发生过,往往是访问者无意间留下了痕迹,影响了历史中某个人物的发展。所以才需要我们这样专业的向导,以保证他们的活动不会对后世造成无法挽回的影响。
  
  若是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或许不必理会,若是有权有势,或是有文字记载甚至墓志铭传世的,则必须按照记录将其人生扭转回原来的轨道上,必要时杀人也是无可奈何。所以才有延时针枪这种东西,神不知鬼不觉,连下手之人都不觉得自己在杀人。而我手上也并非没有过这样的人命。“你还没有告诉我,为什么要阻拦?”
  
  我迟疑地说,“我觉得...我认得他。不是才认识,是以前就认识。我不知道该怎么给你解释...”“不会吧!”慢慢吃惊的捂住嘴,“莫非是真的?”
  
  接下来慢慢将此次任务的来龙去脉讲给我听,原来组织之前几次派人“解决”李凌志非正常未死亡的事,却因目标太过精明屡次失手,反被对方发觉从此销声匿迹。想从其胞弟方向下手,意外的发现凌云在寻找一个与我连名字都一样的人,便索性派我支援。说到支援,我苦笑了一下。果然是诱饵。轻而易举的就获得目标行迹,好方便他人下手。我的心在不断下沉。怪不得瞒着我,原来使的这样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只怕让我纠结不已的这段恋情,也是计划当中的!
  
  “只可惜那群道貌岸然的老狐狸们没想到我会真的认识李凌志!”我恨恨的说。
  
  “呃,其实想到了。”慢慢揣摩着我的脸色,“我说了你可别生气。老大说其实上头已经怀疑是你引起的历史脱节,但没有证据,借着这个机会...怕也是想试探你。”
  
  我气得一拍床铺,却又扯到了伤口,一阵钻心!慢慢忙帮我按住后肩,以防开裂出血。我看着身上一圈又一圈的纱布,感激道,“你帮我缠的?谢谢。”“没!”她突然脸就红了,“我哪扛得动你!李凌云帮你弄得。”
  
  我也想脸红啊!如果血够用的话!“反正咱们一时半会儿也出不去了,你先养好伤再说。”我一怔,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
☆、第十六章
  客院的人凭空手多了两倍,表面上服侍我俩安心养伤,实际却连院门也难随意出入。我以为凌云会来看我,绞尽脑汁想怎样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然而他并没有出现。
  
  皮外伤而已,原想着几天就应该就可复原,不想却有化脓的趋势。我自然看不见伤口的样子,可每每慢慢帮我换药,从她那难以下手的神情,我多少也可以想象有多么狰狞。真是难为她了。第四天夜里,我开始混混沉沉的发烧,一动浑身是汗。慢慢把贴身带着的消炎药翻出来喂给我,咬着嘴唇说,不能再用这个敷料了,恐怕有问题。
  
  怎么会呢?你当人人都像咱们似的琢磨怎么杀人不留痕迹。我笑她多虑,又沉沉睡去。结果第二日便烧得更狠了,背上一阵阵火辣辣的疼,心里却提不起一点力气,连我自己也没了把握。凌云,你若真是怪我,总该来跟我问个清楚。
  
  慢慢看不下去,要自己去给我请大夫,被下人拦了回来。她又闹着要找李家公子,不想来得却是戚夫人。戚夫人一改往日幽怨,尤其和善可亲,拉着我嘘寒问暖的问这问那,可惜我连敷衍她的力气都没有。“我家相公他有急事出门去了,咱们女人家怎好私下请大夫呢?我屋里常备着一些金创药,男人们练功总有个用得上的时候。姑娘若不嫌弃,不如我叫人给你送来?”
  
  凌云出去了?我错愕。那么凌志呢?“这...二位都是明白人,就不要多问了吧。”
  
  戚夫人走后,慢慢发狠道,“你还要护着他们!要不是你拦着,咱们早脱身了,那个李凌志这会儿都该出殡了!他们都不在最好!我已经发了求救信号,你再坚持两天!”我无言以对。我对不住凌云,何尝对得起慢慢,现在,连自己也快要对不起了。
  
  一连几日阴雨绵绵,我日夜颠倒,混沌不知时辰,有时夜里醒来,听着窗外呼啸的风声,便觉得心也一点一点冰冷。还好还有慢慢。
  
  在她的执意下,我咬牙任她重清理了创口。慢慢逼着下人找来烈酒和纱布,亲自熏蒸,每隔几个小时便把我拉起来换一次。救援并没有如期而至,但我总算在消炎药用完之前,初见好转。我蓝雨寒岂能被小小刀伤打败。
  
  七日之后,小石来请,见到我羸白脸色吓了一跳,却未敢多说什么。他大概也听说了他家大公子家中遇袭之事。眼睛里也开始有了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挣扎。“蓝...姑娘,我家二公子前厅有请。”
  
  “还请什么!去告诉他蓝姑娘快死了!他要想见遗容就自个来!”慢慢在一旁凉凉的说着。我没资格制止慢慢,她这些天为我的事急得够呛,心情自然恶劣些。“还是我去一趟吧。也好久没出去转转了。”我起身裹上罩衫,却无法抬手将头发束起。慢慢过来帮我梳发,虽然没好气却还是透着担心,“要不要我陪你?”我笑言不用,我比她起码安全的多。镜子里的我,颧骨高耸,两眼无神,倒像是三年前从ICU里爬出来的样子。那时候母亲曾劝我换一份工作,虽然不知道我工作的具体内容,但她大概已隐约猜到非同一般。而我没有答应。
  
  小石顾及着我,走的极慢,我便有机会顺便一赏这院子里的秋景。寥寥几日,竟都变了颜色。大概是之前那场雨实在寒得过分。凌云果然在等我,见到他时,我俩好一阵儿没有开口。他打量我,我揣测他。他也憔悴了一些,虽没我这么过分,大概戚夫人之前说他出门,并不是骗我。他眼里不复之前的热烈,一脸严峻,正如我第一天见到他那般。该来的总要来的,我想,我也有很多事要问他。
  
  “如果那天中招的是我大哥,那么现在这幅模样的,想必就是他了。”他终于开了口,却是这样的话,我暗自笑我自己,还期待他会先来问我的伤势。我想了想,却没有把事先编好的那套托词说出来。有什么用呢?怎么解释,也改变不了凌志终是要死在我们手里的事实。即使不是慢慢,也会是其他人,甚至是我。
  
  我平静的回答,“不,起码他不会受罪。”他的眼神瞬间锐利的像刀子一样,我立时觉得胸口被抵住了一般。“所以你本来就知道。”他审视着我,与其说询问,不如说宣判。我无法直视这样的苛责,只得退后一步,“知道不知道,又有什么分别。”
  
  “为什么对他下手?”我笑了,“若我说了,你会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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