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不掉的痴恋捆绑

舌尖的魔印处传来一阵阵的感应，我知道月巫就在这附近。
    我不知他为何来这里，我亦没有躲避。感应越来越强烈，我站在幽暗森林之前看清了白雪皑皑中那一个黑色的身影。他离我越来近。
    “说好了的一世不扰，你食言了。”我看着面前那个高大沧桑的身影，淡淡地说。
    月巫手中拿着一盏古怪的灯，发出淡蓝色的光芒。他把灯放在了我的身上，那灯所发出的光芒瞬间暴涨，且变为了赤红之色。
    “你在干什么？”我推开这诡异的灯。
    “浅浅……”月巫手中的灯掉在了地上，他轻声呼唤着，“浅浅，我爱的只有你。”月巫浑身颤抖。
    “你疯了？”我看着失态的月巫。
    “这是追魂灯，你是月浅的转世！”芷言追了上来，她一字一字地大声对我说。
    “不可能，我的前生是沐霜。”我不信。
    “你忘了你曾经血香吗？你忘了是神的垂怜救赎了你吗？只有血魔一族才会世世被生命神诅咒！”芷言激动道：“当年东鸣全猜到了！”
    “东鸣？”我想起来一些往事，想起来他对我说过的话。
    东鸣曾说，如果有一天我遇见了恢复记忆的月浅，我要帮他告诉月浅说他是个懦夫，无法继续守护月浅。
    是不是因为看到月浅的转世又沦落成了月巫的血仆受他压迫，自己却无能为力所以才会绝望地自杀。
    我用力甩着头，“不可能，我是月浅的转世？这不可能！”
    “我有前生碗。”月巫低低道。“就是不知你是否愿意记起前生。”
    “月巫，你想让我记起前生吗？”我问道。
    “怕你记起来会更加恨我，又盼你能想起那些往事。”月巫悲伤地说：“你自己选择吧！”
    即使我知道喝了前生碗中的水会拥有两世记忆，失去现在的自己。但我依旧想揭开这些纠缠我的谜团。到底是沐霜还是月浅？我不愿这样迷茫地活着。
    天空飘起漫天大雪，我捧着前生碗一饮而尽。月巫哀伤的双眼慢慢变得模糊，世界在我眼前旋转起来。
    仿佛坠入了无底之洞，冗长的记忆在我眼前翻涌。
    这些场景陌生又熟悉。
    我是月浅，月巫是我的双胞胎哥哥。
    我们的父亲是生命神的神使，而母亲是普通的人类。在我们还未出生之时，母亲因孕育了我们而导致生命神神力流泻。生命神一怒之下把父亲以及他的后代诅咒为血魔。
    这种诅咒被烙印在灵魂之上，世世不得翻身。我和哥哥出生后，母亲变成了父亲以及我和哥哥的血仆，为我们三个吸取人类鲜血，过滤诅咒。我以为我们一家四口会永远以这种方式活下去，虽被诅咒，但因爱与被爱而幸福。可八年后，不幸再一次降临到了我们家。
    人族强大的魔法师发现了我们，因为我们作为血魔的时间太短了，而血魔向来是活得越长久，魔力便越强大。我的父母为了掩护我们兄妹消失在了那一片白色的光芒中，那白色的光亮很美，但很可怕！
    后来在我无数个梦境里，我都反复的梦见这种美丽而又危险的绚丽白光，梦见它吞噬了我的哥哥，梦见它向我扑来。
    每当我惊醒，哥哥都会温柔地擦去我眼里的泪光，他坚定地说，浅浅，别怕。有哥哥在你一定不会出事！
    我的哥哥是这世上最好的哥哥，他是最爱我的人。
    不久后，哥哥掠来了一个人类，那是个年轻的男子。哥哥咬了他的左臂，强行把他变成了自己的血仆，而我亦对他的右臂赐予了血仆之印。
    他就是东鸣，是后来陪伴我们兄妹二人数百年的人。
    东鸣一直对哥哥怀有恨意，奈何魔印使他无法反抗自己的主人。但东鸣常常对我露出微笑，有时也会看着我发呆。在我几百年冗长的记忆中，每当他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对我说，主人，我会一直为您服务，不离不弃！我都不以为然地随意点点头。
    我们还太年幼，而世界对于我们太危险。我和哥哥不光要躲避人类魔法师，还要躲避其他的黑暗生灵。在这暗无天日弱肉强食的残酷世界里，哥哥就是我唯一的火把。
    哥哥曾半开玩笑地说，他就是我的守护魔。
    我们在几百年都参不透的人界匍匐隐匿，我和哥哥长得极为相似，有时候看到他仿佛看到了男版的自己。月色下哥哥坚毅英气的脸庞，就如同我赖以生存的鲜血——我不能失去哥哥。
    在无数次生死一线间，我和哥哥都凭借着视彼此生命重于自己的真情，以及好运险险地逃脱死神的追逐。渐渐地，其他血魔知道了我们的存在，越来越多的黑暗生灵认识了我们。
    哥哥是我最重要的人，我爱他胜过这世间的一切。但一直以来，我都没有发觉哥哥对我有了另一种更为不伦罪孽的爱意。
    我很清楚我对哥哥有着深深的爱，但那是浓浓的亲情与依赖，绝非男女之爱。我从未想过与哥哥有那种关系。在我九百八十三岁生日那天，哥哥强吻了我。
    我在短暂的呆愣后猛地挣脱。我飞快地逃离他，脑中一片混乱。
    那天哥哥向我倾诉了他对我的感受，他说他确信没有误会自己对我的爱，他说既然我们都已经被诅咒为永世不可翻身的魔，又何必在乎这扰人的凡俗。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如同惊雷劈在我的心里。在这个迷乱的夜晚，哥哥失控了。
    我愿意为哥哥而死，但不愿被这样羞辱。这种极大的罪恶感压得我无法呼吸。也许是冲动吧，当月光渐渐淡化，当初升的太阳露出微光，我留下了一封遗书，告别了还在睡梦中的月巫。
    月巫，我的哥哥。我今生今世最爱的人！原谅我无法经受这份罪恶的爱。
    我悄悄地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我的身体碎裂消失，没有留下一丁点痕迹。
    我慢慢睁开双眼。
    月巫坐在我身旁，当他看到我醒来后目光躲闪，不敢直视我。
    他爱了我两世，奈何一世兄妹不伦，另一世种下主仆因果。
    “哥哥，我不恨你。”
    我靠近月巫，轻轻说。
    当我叫月巫为“哥哥”时，我看到他在一瞬间泪如雨下。两只眼眸如同一对泉眼，泪水源源不绝。而我说不恨他后，月巫的头垂得更低了。
    “哥哥，原谅我太任性地自杀，给你带来了如此强烈的痛苦。”我继续道。
    “是我的错。”月巫抱住我，像个孩子一般呜咽出声。
    “哥哥，我已经不再是月浅了。我毕竟已经转世，虽然我拥有了两世的记忆，但这一世，我是夏璃。”我叹了口气道。
    “既然我们已经并非兄妹，没有了血脉的束缚，你愿意……”月巫眼中涌起希望。
    “我依旧只是夏璃。”我闭上了眼睛，慢慢的，但坚定地说：“历史无法更改。夏璃在一年前就已经做了决定。”
    我闭着眼睛不去看月巫的表情，感受到他抱住我的双臂越来越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