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枪的盲人

第35章


而她所说的全部,就是“我砍了他”。随后,医生就把她带走了。
    ①贝尔维尤(Bellevlle),美国华盛顿西北部城市。
    两个警察回到了拉斐特街上的地区警察署。尸体已经放到了停尸房里,证人们还在审问之中。两位黑人警察说,他们目睹了案发经过,地区警察署的长官,让他们坐到了审问席上。
    与他们先前说过话的五个年轻人——两个黑人男孩、和看起来像业余妓女的三个白人女孩,就是接受审问的证人。他们说:当他们从第二大道,朝圣马可坊街走回来的时候,他正从“五点”咖啡馆的后面走出来,扭着屁股,沿着圣马可坊街走。他们觉得他是要去“一千零一夜浴室”。
    还能是哪儿?他就是在往那儿走。然后她也从“五点”后面走了出来,像一头激怒的黑熊一样,在他的后面跑着,一边还大喊着:“向警察告密的娘娘腔间谍……”还有一些,他们记不得了。
    什么东西呢?他们猜:是关于他的性习惯、他的母亲和他的为人。反正这些东西,起不到什么作用。
    她一直在他后面跑着,然后用尽全身力气,朝他的屁股直接砍了下去。他的屁股像一片法兰克福香肠一样翻开了,接着,她不断地朝他猛砍,直到他也拿出了刀子,转过身把她击退,但已经太晚了。“她对他毫不手软。”一个黑人男孩敬畏地说道。
    “砍了后面砍前面,直到把他砍倒了。”另一个附和道。
    “你们两个家伙,为什么不去阻止她?”审问的队长问道。
    “我感到害怕!……”黑人男孩愧疾地坦白。
    “你没有必要觉得羞愧,”他的黑人朋友说道,“没人会去插手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互砍行为。”
    队长看了一眼这个黑人男孩。
    “有趣的是,”黑人男孩平静地继续说道,“她用刀砍他的屁股,就像是在打拍子,而他则像一个慢板乐舞者一样,随着节拍舞动。”
    “你们两个是干什么的?”队长严厉地问。
    “我们还在上学。”黑人男孩儿说。
    “纽约大学。”一个白人女孩出声解释道。
    “你们都是大学生吗?”
    “当然。有什么好怀疑的吗?”
    “是我们叫的警察。”另外一个女孩主动说道。
    下一个接受审问的是脱衣舞女,她已经把迷你裙又穿好了。她的两条大腿,紧紧地靠拢在了一起,他们看不出她是否穿了内裤,她看上去很冷,虽然她穿得很火辣。
    那女人说她是凯瑟琳·里托太太,住在列诺克斯街的克莱顿公寓。她的丈夫是一个商人。
    “做什么生意的?”
    “肉制品生意,像库达海和思维福特之类的品牌,生产并包装乡村香肠卖给零售商店。”凯瑟琳·里托太太如此回答。
    她说她和她的朋友——帕特丽夏·戴维斯,是从上百老汇街的匕首俱乐部,参加完一个生日聚会过来的,她们在“五点”咖啡馆里停留,是为了看塞隆尼斯·孟克和里昂·比波的表演。“掘墓者”约恩斯和“棺材桶子”埃德知道这个联合演出,在哈莱姆它被称为“女相公”①合奏。但是,他们什么都没说,只是坐在一旁观察。
    ①女子同性恋中充当男性角色的那一方。
    没有任何根据,能够证明她的朋友,为什么要砍那个男人。她们亲密的关系,起源于“主流”——这是一个俱乐部的名字。她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砍他,他肯定曾经攻击过她,或许是侮辱过她,她补充道,但是,她立马意识到第一个猜想,听起来是多么愚蠢。
    凯瑟琳·里托太太的朋友,是一个性格暴躁,又很容易被激怒的人。不,她以前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她会拿刀砍人的事情;但是,她经常会看到,她对那些侮辱自己的男人拔刀子。其实,她应该检点一点,但怎么穿是她自己的事情,没有必要靠穿着来取悦男人。
    谁都不能说这是男人气,她只是想独立。她自己都不确定,是否认识那个死者,她不记得以前是否看到过他。她无法想象,他究竟对她朋友说了或做了什么,才引起了这场打斗,但是,她肯定这一切不是帕特挑起的。
    帕特——帕特丽夏——她会亮出她的刀子,但是,她不会去伤害任何人,除非他们迫使她那么做。是的,她认识她很久了,在她结婚之前,她们就已经是朋友了,她已经结婚有九年了。
    帕特丽夏有多大年纪了?可以说,但这会有什么不同吗?
    “掘墓者”约恩斯只问了凯瑟琳·里托太太一个问题:“他是耶稣宝贝吗?”
    凯瑟琳·里托太太睁大了眼睛盯着他,顿时惊呆了:“你是在开玩笑吗?这是一个名字吗?……耶稣宝贝?”
    他没有再说什么。
    队长说,他必须要把凯瑟琳·里托太太,作为一个重要证人留下;但是,他还没有来得及把她锁上,她的丈夫就带着一名律师,和一份人身保护权的正式文件出现了。
    他是一个矮矮胖胖、上了年纪的黑人,皮肤略呈淡褐色,他的肤色变淡,是因为很少接触阳光的关系。他的脑袋后面秃了一块,其余地方都长着卷曲的灰色头发,修剪得很短。阴暗的棕色眼睛,像蜜饯水果一样光滑,眼睑周围有厚厚的皱纹。他终日用这双半睁半闭、毫无表情的衰老眼睛,看着这个世界,仿佛已经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惊讶了。
    他又宽又大的嘴,像猿猴一样突着,连着一个像猪一样的下巴。他穿着的那身看起来非常昂贵的双排扣外套,掩盖了他本身的一些缺憾。他的口音还带着些许黑人腔,说话的语气听上去很自信,但是文法很糟糕,同样,牙齿也很糟糕。
    
    第18章
    
    当“掘墓者”约恩斯和“棺材桶子”埃德来到芭芭拉·泰恩斯位于阿姆斯特丹公寓的房间时,发现她正在打扫房屋。她开门的时候,头上系着一条绿色的头巾,身上穿着一件已经被汗打湿的粉红色睡袍,手里拿着一块抹布。
    就像她看到他们时的表情一样,他们也呆住了。“棺材桶子”埃德说,他们要到他妻子的表妹家弄干净身子,但是,他没想到会看到芭芭拉,像一个女佣的样子。而“掘墓者”约恩斯压根不相信他的妻子,有一个住在阿姆斯特丹的表妹,至少不是一个这样光用鼻子闻,就可以不出一点差错地、猜出她的职业的人。
    芭芭拉·泰恩斯一身汗味,汗水把她的粉红色睡袍,粘在她香艳的棕色身体上,还混有香水的味道,这种香水跟她的职业,和她的汗味都很相称。
    不过,她热气腾腾的女人味,对“棺材桶子”埃德似乎没有产生任何作用。他只是震惊于她居然在半夜里,擦洗整理房间。但是,“掘墓者”约恩斯一看到芭芭拉,性冲动就像原子弹一样爆炸了。
    芭芭拉·泰恩斯以前没有见过“掘墓者”约恩斯,而且,她也没有认出“棺材桶子”埃德。他的那张被火熏得漆黑的脸,再加上移植的皮肤,使他面目全非,确实不好认。而且,他的身上都是打架留下的痕迹,血迹斑斑、伤痕累累,衣服也被撕破了。陪着他的那个人,看上去也和他一样。
    芭芭拉·泰恩斯惊恐地睁大眼睛,张开嘴巴,喉咙里聚集的惊叫声,眼看着就要爆发了。他们没有过去捂上她的嘴,“棺材桶子”埃德挥拳,猛地朝门缝打去,然后抓住她的太阳穴。芭芭拉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两条腿叉开着,粉红色的丝质睡袍掀开了,仿佛这是她被打之后的条件反射。
    “棺材桶子”埃德从鸡尾酒桌子上,抓起半瓶威士忌,放到芭芭拉·泰恩斯的嘴边。她死死地抓住酒瓶子,刚刚喝了一口,就又吐了出来,威士忌喷了“棺材桶子”埃德一脸。不过,芭芭拉·泰恩斯却没有看见,因为她的眼睛里,满是泪水,眼镜上蒙了一层薄雾。
    “掘墓者”约恩斯走进了房间,把门关上,看着他的搭档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芭芭拉·泰恩斯说话了:“你不必打我。”
    “你就要叫出来了。”“棺材桶子”埃德严厉地说。
    “哦,上帝啊,你想要我怎么样?……你们应该看一看,你们自己现在,到底是个什么鬼样子。”
    “我们只想来清理一下自己!……”“掘墓者”约恩斯说完,又没有必要地加了一句,“埃德说可以。”
    “是可以!……”芭芭拉·泰恩斯点头说道,“只是你们应该,事先通知我一声。你们和你们身上的枪,看起来可都不怎么温顺。”
    芭芭拉·泰恩斯没有表示出丝毫,想从地板上起来的意思,似乎很喜欢现在的状态。
    “无论如何,你没有受伤吧。”“棺材桶子”埃德这才开始作介绍,“这是我的搭档,人们都叫他‘掘墓者’,这是我妻子的表妹——芭芭拉。”
    “掘墓者”约恩斯看起来,好像被羞辱了一样。
    “行了,伙计,我们洗洗就该走了。我们可不是来度假的。”
    “你知道洗手间在哪里。”芭芭拉·泰恩斯冷笑着说。“棺材桶子”埃德好像要否认,但是,他只是说:“对,没问题。也许你可以借给我们,两件你丈夫的衬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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