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爱着你

26 往昔如昨


二十六章   往昔如昨
    隔天,我去花店精心挑选了一束花,是白色的月季,妈妈生前最爱的花。妈妈不爱那红艳似血的玫瑰,只爱这洁白如雪的月季花,我让店员包好后,一路开去妈妈的墓园。
    至从去上海上班后,好久没有来看妈妈了。也许是因妈妈生前一直阻止我和杨远航来往吧,我们彼此的心结太重,她无法原谅我,我也无法求得她的原谅。从此,我的人生里,关于妈妈,就成了这样一种遗憾。我的固执,还是深深伤害了爱我的妈妈。
    我是来告诉妈妈,我这个不孝女,也要做妈妈了,并且还是个未婚妈妈。她一定又要伤透了心了吧。自从青春期开始,我情窦初开之后,就一直没有让她省心过。果然生女儿出来,是用来受气的,甚至还把自己气死,妈妈也终于算是做到与我的决绝了。
    而我呢,不也如此,连她最后一面,都未能见。不敢见,不敢面对,这种深深的自责和负疚,将跟随我一生。
    我不求她的原谅,忐忑着来到她的墓前,做足心理准备,准备被她痛骂一顿。
    走到幕前时,看到墓碑前放着花,花叶新鲜看起来是刚放没多久的。那么会是谁来看妈妈的,是王叔叔吗?抑或是杨远航?我不可救药的,竟还在妈妈的墓前想到他。我知妈妈临走时,是杨远航陪她的身边把她送走的。
    我用手触着墓碑,阵阵冷意传来,我打了一个寒噤。
    我和妈妈说了好久的话,久到后面,我自己都不知在说什么了。我说会把孩子好好生下来,像她一样把孩子带大。想着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我都会给他或她全部的爱,也求妈妈保佑我们母子。
    直到天空飘起雨丝,我又向妈妈磕了三个头,这才从墓前起身,准备中午开车赶回老家去。
    车子开到半路,我接到袁浩轩的电话,说是科室加急了两台手术,他忙的到现在才给我回电话。他问我这三天怎么过。我说正回老家去看外公外婆去,去给老人家敬敬孝心。他说,到真是个孝顺的孩子。我说,哪有啊,我今天还去看了我妈,不过我妈是客死他乡,我还想着这次回帮她选块墓地,把她迁回老家去,只是还不敢告诉外公外婆。其实我一点也不孝顺,我妈是被我活活气死的,明明让我不要去碰那个人,我却固执的不听,非招惹出那么多事来,到后来,还把我妈的命也给搭里面去了。
    他一听,就在听筒里说:“别糊弄我这个学医的,不要把什么莫须有的罪名都往自己身上加。你妈妈毕竟是爱你的,才会那样对你。放心!全天下的父母都是最最爱自己的子女的。如果经济上需要我帮忙,尽管提!一定倾尽所能!”
    “谢谢!人生有你一知已足矣!”我又是感动一番,随后才把蓝牙耳机关了。
    车子开到外婆家里已是晚上六点多了,外婆和外公正在吃晚饭。看我来了,到是怪我怎么不提前打电话,也好准备饭菜。我想我不就是怕他们老两口如果知道我回来,又不得忙这忙那,做好多饭菜。而我现在也没什么胃口,更吃不下多少,到后来还成了白忙活,不吃的话他们又生气。
    我看着外公外婆正喝着玉米糊糊,还有烙的大饼,煎了一碟茄盒,还有拌萝卜丝。记得小时侯我是最不爱喝的就是这个黄黄粘粘的糊糊,总觉得到了喉咙口就吞不下去。现如今人长大了,到是真的改了脾性,现在就爱喝这些杂粮粥,在外面饭店却喝不到,自己又不会熬。
    看着老人家简单的家常饭食,心里顿生暖意,这不就是我所要的温暖吗?想着今后一定要多努力赚钱,把他们都接到自己身边来照顾着,替我妈继续照顾着他们。
    当他们提到妈妈时,我仍是瞒着他们,骗他们说是妈妈最近出国了,被一个国外医院聘请去当医生了,至少得一两年才能回来,想着能托一时是一时吧。外婆就问,就算出国,那么相片得有几张吧。我只好说,等抽空我问妈妈要到让她从国外寄回来。脑袋里却在思谋着回去得找个会做图片处理的同事,帮妈妈PS几张相片回来才行,否则这样肯定交不了差。人生果然如此,当撒一个谎时,就得用无数个谎来圆谎之前的谎言。
    外婆忙着去菜园摘葱,给我做个葱花炒蛋,又给我煮了两只糖心红薯。陪外公外婆吃好饭后,我就带着外婆去镇上的浴室帮她洗澡。这个时侯在家里洗澡已经有些冷了,想着得给外公外婆买个热水器,之前给他们买的空调,基本就没见他们用过,说是用着不习惯,其实我知他们是为了省电。
    外婆问我怎么一个人回来了,那个男朋友谈了如何了?
    外婆记性这时到好起来,说那个小杨如何的不错。
    我说我没和他没谈朋友?
    外婆又苦口婆心地说,遇到一个对你好的不容易,你可不能学你妈妈。
    学我妈?我不正是走我妈的老路吗?一个人偷偷的怀孕,一个人带着孩子生活,孩子连父亲是谁都不知道。打小,只要一提到爸爸,我真是很生妈妈的气,可是看到妈妈背着我暗暗摸泪,我知我不该提这样的话题,伤她的心,可是如果不提,那么伤的必然是我的心。我只能学着她,默默的忍着,只想着,爸爸真的如她所说,早已死了。
    如今,我不是也得这样吗?不是在心里下定决心要把这个宝宝生下来,想方设法要把这孩子带大。
    从某方面来说,我真的和妈妈很像,一样的固执,一样的一根筋。谁也不为难,为难的只是自己。
    我更不敢和外婆说我已有宝宝的事,那岂不是把老人家往死里逼吗?女儿已经让她这一这一生都过的无法抬头,被人戳着脊梁骨过活一世。在那样的年岁里,一个女人未婚先孕,且一个人带着孩子,一直未嫁,一直呆在娘家生活,多少的风言风语,传来传去,也传到小小的我的耳里。我知那些闲言碎语的杀伤力,但我感谢,妈妈的坚持和坚强,可是,如今我回报外婆和妈妈的又是什么?
    在亲情面前,我假装强大,假装幸福。
    谁又知,其实最最脆弱和敏感的是我。其实最受不起,任何一句诋毁的话。最受不了杨远航一般侮辱我的态度。可是,我都硬硬的接受下来。
    好友虹在网上与我聊天时,曾对我说,一个人的时侯,就对自己好点。两个人的时候,就对对方好点。
    可是,我们呢,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彼此伤害。
    我的好给不了,他的好,我要不起。
    乡间的夜晚,偶尔有几声狗吠和鸟啼,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的一般。在我刚记事的时候,妈妈在医院上班,一周回来一次,而我跟在外婆身边,外婆上山采草药,外公捉蛇和蜈蚣卖钱。在集市上换来的钱,总是会给我买一块松软的蛋糕。每每吃到那带着香精气的甜腻糕点,总觉原来我是世上最最幸福的孩子。
    我帮着外婆采金钱草、夏枯草、艾草;挖半夏、挖麦冬。外婆识得许多草药。我也跟着帮忙在天晴时,翻晒着这些带着草香气的植物。那样的日子,再也不复返。
    大了一点的时候,妈妈也在县里有了自己的住所,医院集资建房,妈妈做为骨干也分到一个一居室,我这才跟着妈妈进城读书。但是扔甩不掉没有爸爸的疑问,在学校里,许多同学偶尔会问到,吴帆,你怎么跟你妈妈姓?那你爸爸呢?
    我不语,转身掉头就走,手里拿着一本英文书,因为,别人都是从三年级就开始学英语了。而我到了六年级才接触到英文,我二十六个字母,总是和拼音字母弄混。
    有人传我爸爸是劳改犯,有人传我妈妈是别人的小三,还有人传我爸爸真的死了,我是个遗腹子。种种传言,种种伪善,我只当那些人是跳梁小丑,流言止于智者,我才知晓,世上又有多少智者,细数下来,甚少可怜。就连老师对我都有些不同,那些被开着轿车的家长来的接送学生,哪怕成绩太差,老师也是和言悦色。
    对于我,妈妈总是很忙,忙到没有时间陪我复习功课,忙着没有时候参加家长会。我总是一个人,形单影只,我想那时的我,其实是孤僻和敏感的。
    就像一只沙漠里迷路的骆驼,找不到水源,但仍默默低头着,慢慢向前挪着步,不知前路在哪?
    直到,我读了初中,住校了后,我的学习成绩,也是突飞猛进的好。除了是班上的学习标兵外,我还是体育尖子,德智体美劳,似乎每样都很好。在学习上,我从来不让妈妈操心,我的衣服,也大多数是妈妈同事给买的,或是有些一些同事家年长的孩子半旧的衣服,送给我穿,当时还小,也没觉得有多嫌弃。
    可是到了高中后,我再也不穿那些衣服,每天只穿着运动装的校服,我骨子里总还是有些傲气的。妈妈对此,也无可奈何。
    后来妈妈去了外地任职,工资也涨了许多,可是她给我的钱,余下生活费后,总是收好全部给了外婆。我的记忆里,妈妈总是温情的,且忙碌的。只是我,不停的向她索取,我需要她的爱,她的时刻关怀。
    我用成绩表,向她证明着,她把我生下来的做法,是多么的正确。在小小的我心里,我想,只有这样,才能宽慰她的心。
    而对于那些流言,妈妈总是聪明的忽视掉。
    忙碌的妈妈,也许根本无暇顾及那些虚无的流言,每当接生完一个孩子,妈妈总是在她的一个存钱的小罐子里,塞上一个用一块钱叠成的五角星,满满的成就感。我看着瓶子渐满,也替妈妈高兴和满足。
    她总会在我从学校回家时,为我做上一桌子我爱吃的菜,然后在冰箱上留言,不过总是那句话,乖女儿,你是妈妈的骄傲!
    妈妈的爱,总像是春日的微风,柔和无比,绵绵细长。
    此夜,我躺在老家的床上,还是小时的那张木床,则身时还会吱吱呀呀的响着。我轻手轻脚的在床上翻转,双手抚着肚子,轻轻地对宝宝说:宝宝,妈妈会很坚强,相信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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