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雨凝中梦

  萧默那双涣散的重瞳怔了怔，浅浅一笑，“你好，我是萧默，沉默的默。”
  “你不回家吗？”
  少年略微沉思了一下，“应该说我要回家的，不过人太多，所以就等等。你呢？”
  贺凝的目光望向窗外，目光深远暗淡，“我呀……待会再回家。”其实不想回去了，不想去踩沾满污垢的街道，不想去闻那怎么也暖不到心里的陌生气息。这里，貌似还有一些安静。
  萧默放下手中的书，也随着贺凝的目光看了看窗外，窗外积雪明亮，满园竹叶在风中摇曳，“今天的风有些大，要不我们以后都一起回家吧！”
  使人倦怠的午后，夕阳漫过天际，忧伤的横亘在贺凝的面前，冷风瑟瑟，吹起少年的发梢，渲染了她满眼暗淡，一滴滴的深入心心里枯萎的方田，生长出美丽的繁花。
☆、回忆
  时间的未来是什么，没有人知道，因为它本是未来，它如一位谪仙，站在尘世之外，用严肃的目光窥视着世间。
  更是以高傲的姿态摆动着盘中的棋局，而萧默与贺凝就像是被置在盘中的棋子，一黑一白，轻微摩擦，互识却并不相知。
  十八岁的萧默并不知道在后来他漫长的岁月里，这个名叫贺凝的女孩像针一样存于他的心里，拿出来会不舍，放下会钻心的疼。
  可是青春的惫赖只要一开始就从来不会停止，以指针的速度旋转，时缓时慢，从来不缺席的跟着节拍，无论悲喜。
  萧默与贺凝之间横亘着绵延的山川，即使靠近，这种感觉也时常伴随着贺凝，所有她以小心翼翼的姿态站在他的身边。
  贺凝因学习差，被排在了最后一桌，她也不在意。而她们的班主任是个很负责任的女老师，对人很和善，对班上的同学都很关心，因知晓贺凝的家境情况，于是主动找到贺凝。询问她近期的学习状况以及身心健康。并将贫困补助的最后一个名额给了贺凝。
  十七岁的贺凝看似柔弱，娴静少言，实则骄傲的很，当听到班主任给她这个名额时，她一时间怔住，倔强的摇了摇头，走出了办公室。
  她虽然父母双亡，但是不缺钱，父亲临走时留下的资产已经足够撑到她高中毕业。
  萧默从教室走出来，看到垂着头的贺凝，看了看四周没人，一脸茫然的问贺凝：“你怎么了？”
  贺凝听到声音慌忙躲开，萧默知道她是怕麻烦，所以并不意外，“放心吧，现在是上课时间，没有人的。”贺凝这才扬起头，松了一口气。
  “没什么，老师说把那个贫困补助给我。”
  萧默含笑望着贺凝：“所以呢？”
  “我不想要。”
  萧默听到贺凝说她不想要时，眼角的笑意更深，眸子里闪烁着光芒，泛出一层水雾，朦胧胧的，像一汪秋泉，“我还是第一次听到别人说不想要这个。”
  “我不缺钱。”贺凝快速的说道，也不知道她到底在向他证明什么。
  “我知道。”
  “你知道？”
  “就在刚才你告诉我的。”
  贺凝不再回答，道了声“再见”，打了报告进了教室，留下站在窗外的少年，少年眉目温和，霎时揽去了一片芳华。
  冬日夜临很早，像被抹了深蓝色的染料，下雪后的路面凝成冰，溜滑的紧，一不小心就会摔跟脚。
  贺凝不喜欢冬天，特别是没有阳光的冬季，死乞白赖的气息，还有不得不快速的步伐。
  萧默走在她的前面，离她几米之远，贺凝迈着碎步一点一点向前挪动，雪飘白了头发，依旧不敢向前踏，糟糕透了的天气。
  不是不想喊住那人，可是呼啸的寒风隔绝了她微弱的呼喊。还有暗色的天使她分不清前方的人到底哪一个才是他。
  皱着眉看不清路时，却见前方的跌跌撞撞走来一个人，在看到她时，右手五指覆在在她的脸上，手指冰凉，双眼毫无焦距的望着前方，面色苍白，眼眶湿润迷蒙，盛满了抹都抹不去的忧伤，从眼角流泻出来，让她不由自主的红了眼眶。
  “你落在我几米之外，我找不到你。”少年压抑着声音说道。
  贺凝的泪訇然而下，这样轻轻的一句话，当真是世上最好听的话。你落在我几米之外，我找不到你。萧默，你为什么宁愿看不见也要找到我。
  萧默冰凉的手在触到熟悉的感觉时缓缓放下，无论多少次，这个感觉都不会变，这样的触感他一直记得，也只有她才会有这样不冷不热的温度，包括眼泪。也只有深入骨髓的记忆才会让他能够隔着遥远的人群找到她。
  她问他：“你怎么会回来？
  “感觉你不在了！”
  “所以你就回来了？”
  “嗯。”
  “你不怕摔倒？你眼睛不好啊。”
  “可是我的感觉还在。”
  那晚的雪飘的很大，悠悠扬扬，她轻轻牵起少年并不怎么温暖的手，湿热的泪在少年看不见的地方静静流满了冻得发红的面颊。
  她清楚的记得她被诬陷的那一晚，染着红色头发的少年被关在教室里，紧闭着双眼，贺凝从旁经过，看到了这一幕，急忙从窗户翻进去，拉起红色头发的少年，少年气息微弱，浅浅的拍打在她的脖颈，痒痒的。
  少年麦色的皮肤透着不健康的白色，这是谁，不是班上的同学，贺凝来不及多想，背着少年就往外走，却在抬步的一瞬间，被少年擒住手腕。
  贺凝被吓的呆住了，可是后来发生的一切，从此就让她走上了她跌宕，暗无天日的生活。
  少年撕扯着她的衣服，密集的吻落在身上，贺凝力气再大，也抵不过正在发育的男孩子。
  她拍打着少年的胸膛，手扇在他的清秀脸上也打不醒冲昏了头脑的少年。
  谁的青春是这个样子的，青春应该是干净纯洁的，应该是如花一般干净美好的。
  十五岁的贺凝经历了世间最肮脏的事情，就在少年吻的意乱情迷的时候，教室的窗外不知何时爬满了学生，有的震悚，有的唏嘘，有的羞的面红耳赤，有的冷笑，有的满口骂着□□之类的话。
  贺凝在人群的视线里，委屈的掉眼泪，少年也清醒过来，在看到贺凝的那一瞬，茫然道：“我这在什么地方？”
  教室门这时被打开，是班花的马乐乐，在看到贺凝时，冷笑了一声：“贺凝，你真够可以的，他，你也敢勾引。”
☆、眼里的抛弃
  贺凝还来不及解释，就被马乐乐狠狠的煽了两巴掌，火辣辣的疼痛，使她全身发抖。
  周围是同学们道不完的言论，染的红发的少年看了看哄乱的教室，感觉场面有些混乱，扔下贺凝就跳窗出去，完了还丢了一句：“马乐乐，做为你的男朋友，我可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就被稀里糊涂的勾引了，你可得信我。”
  贺凝不可置信的盯着少年离去的背影，眼泪更加汹涌。
  后来校方找到贺凝谈话，敞亮的办公室校长抽着烟坐在椅子上，旁边还坐着两位年级主任。他们笑容怪异，贺凝知道这笑意味深长，更加的把头低下。
  “贺凝，这件事你有什么话说？”
  贺凝不问还罢，一问眼泪就啪嗒啪嗒的往下掉，怎么都止不住，校长看了她这个样子，也无奈的叹了叹，“明天把你家长叫来，这件事影响很大，我必须给全校的师生一个交代。”
  贺凝睁着哭红的眼睛，抽噎着问校长：“校长，我会被退学吗？”
  “这个还得再看看，你呀，可别哭了。从一进办公室你就哭个不停，再说，你不说，要我怎么处理这件事。”
  “校长，我是要去救那个男生的，可我没想到他会对我……那样啊。”
  “行了，我知道了，不过这件事影响较重，你先回去吧。”
  贺凝用校服袖子把眼泪抹干，头低着出门。
  在关门时，她听到老师们无意间的谈话。
  “现在的学生都这么开放，想想我们那会看见喜欢的男生都会羞红了脸。”
  “是啊，你说现在的学生都怎么了，学校成了他们谈恋爱的场所，这成何体统。”
  “校长，我觉得……”
  那件事最后传到了校外，初考结束后，学校招收的学生此往年减了一半，贺凝再次被推上了风浪尖，最终，学校以贺凝有病为缘由将贺凝打发回家休学，这件事才落下了帷幕。可是又有谁替她辩白她的委屈。
  贺凝回家后，并没有来自亲人的安慰，而是响亮到宇宙空间的巴掌，干脆毫不拖泥带水。
  “我贺国安怎会养了你这么个恬不知耻的女儿，幼时我对你的教诲你全都忘了吗？”父亲颤抖着双手，厉声斥责，脸上岁月的痕迹明显，明显到她连闭上眼都会觉得很累。
  “女儿没忘，可是父亲没人相信我。”贺凝忍不住朝她从小就很爱戴的父亲诉说着委屈，她希望有人相信她，希望有人能够包容她不是过错的过错。
  “贺凝，父亲说过，做人要顶天立地，做事要一丝不苟，严谨慎行，你何时连撒谎也会了。”
  “父亲，连你也不相信我，我是去救人的！”他们自信的相信自己的眼睛，从不探究事情的真相，可是为什么父亲你宁愿相信自己的眼睛也不相信我。
  父亲将手中的照片摔在贺凝的身上：“相信，你让我用这些相信你吗，人家连照片都送到家里来了。”
  幼时的贺凝乖巧懂事，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学习也很好，是大人们夸赞的好孩子，被人捧在有光的地方，安逸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