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密室

第46章


后门像哑剧电影的画面一样安静打开,那个穿着肥大衣服的小丑出现在后门。千寻屏住气息,她的身体再度颤抖起来。小丑拖着大大的鞋子走在小路上,消失在隧道里。
    (万一他回来的话怎么办……)
    千寻担心得不得了。可是,很幸运地,她没有再看到小丑,只有电灯黄色的光照着外面。
    “那条隧道,通到哪里?”田所问网代。警部还没有去调查过后门。
    说明过隧道的情况之后,水原马上站起来走出去。
    “没受伤就是不幸中的大幸了。这次我想问关于时间的问题。”
    “这个嘛……我很害怕,一直发抖,一分钟感觉就像一个小时那么长。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千寻说完这句话,田所认为这也无可厚非。一个女子受到生命威胁,不可能还可以那么冷静。
    “从我离开到那个小丑进去,中间经过多久时间?”
    “我想应该是十分还是二十分钟吧……”千寻像是要把衣服皱折拉平似地磨擦着衣服回答。
    “越生小姐离开厨房时大约几点?”警部舔了一下铅笔问。
    “这个嘛。因为厨房里面没有钟……不过,是在真由美和网代吵完架之后——”
    “越生!”单簧管乐手修长的身体像是要站起来似地露出骇人的表情。平常为人亲切的乐团团长,很难想象会出现那样凶恶的目光。可是,这些都被田所看在眼里。
    “和网代先生吵架?那是几时发生的事?”
    “说吵架是误会了。只是单纯意见相左,讨论时声音大了点而已。”
    “究竟是不是吵架,你只要安静就好。我们会客观地判断。”田所语气严厉地告诫他。被杀害的女子在死前不久曾经发生争执,实在无法置若罔闻。
    “越生小姐,这位先生与瓜原小姐之间说过什么话,希望你能原原本本地告诉我。希望尽可能不要有误。”
    越生厚子左右为难,相当苦恼,交互看了看警部与网代的脸。乐团团长一语不发地把头转向旁边,他的侧脸彷佛在说——你要是说了我可不会原谅你。
    “说吧,沉默的话我怎么会知道。”
    受到警部催促,或是说不得已屈服于警部严肃的视线下,厚子沉默一会儿之后,用小小的声音开始说。
    “我没有听到他们全部的对话,只有一小部分而已。那时候,我和千寻在厨房做派。网代和真由美好像刚好在这间客厅的门外讲话,因为厨房门是开着的,所以听得很清楚。我吓了一跳出去看看,他们二人面对面,大声地彼此争论。我跟千寻说,不要看别人吵架比较好喔,就和千寻走进厨房,把门关上了。”
    “他们二人当时说了些什么?”
    “这个嘛,‘我的歌,你是不可能明白的。怎么可能会懂啊’……大概,就是在说这样的话吧。”
    “我来说。你给我安静。”不知是否有意讽刺,网代把刚才警部说他的话拿来对厚子说,然后点了一根烟。“这次,日本具代表性的爵士乐手们的演奏要录成LP盘,在意大利发售。然后,我们团里也有三首歌入选了,但是她的演唱方式,和我们的意见有点不合。态度最强硬地希望她能改的人就是我,所以那家伙就很不高兴地来找我吵架了。”
    ——真是如此吗?田所把视线投向厚子,厚子和千寻都默默地肯定了。
    “时间是在什么时候?”
    “报社的人来了之后大约过了五分钟,所以应该是八点五十五分吧。”网代自暴自弃用随便怎样都好的语气说。
    “八点五十五分……”田所一边笔记,一边接着问。“在那之后,没有人再见过瓜原小姐了吗?”
    “我们,也就是我和越生有去找她。我打算刮了胡子再下来,结果割到这里……”低音贝斯手江差,指着下巴的伤口说:“因为血流不止,所以等我擦好药,就已经迟到了。”
    “我离开厨房之后,就上来到自己的房间去补擦口红。然后我打算去找江差一起下楼,那时真由美还在她的房间里。”
    “我们去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客厅,结果问得不是时候。她怒气冲冲地说‘我现在正要去洗澡啦’。虽然我听越生说她才和网代吵过架,不过因为我不觉得有必要气到那种程度,所以我也着实吃了一惊,匆匆下楼了。”
    “时间呢?”
    “大概刚好过九点一点点吧?”他看起来不是很有自信,用反问的形式回答。
    “没有看到穿着小丑衣服的人吗?”
    “没看到。看到的话不可能不说的。”
    此时门忽然打开,一位一脸带有中年胃弱表情的刑警走进来,在田所耳边悄悄地说了些什么事。警部注意到在场众人疑问的眼神,认为并没有什么需要刻意隐瞒的,就用随和的语气说:“他是向我报告说,有人目击到穿着小丑服装的人进入这间公寓。”
    “咦?什么时候?”
    “从哪里进来的?警部?”
    “从正面门口进来的。在大门和电车道的对面,不是有一间背对着御茶之水川的烤地瓜店吗?那间店的人看到了。毕竟那样的穿著很奇怪,不可能不引起注意。时间是八点四十五分左右。对方说绝对不会错的。”
    乐团成员们,当然对这样的情报很感兴趣。所有人的眼睛忽然都变得炯炯有神。
    “可是啊,瓜原会自己一个人留在二楼,完全是自然而然发生的事,虽然正中凶手下怀,可是如果她和我们一起下来到客厅的话,事情又会变得怎么样呢?”
    “不知道,不过这间房子这么大,总是有地方可以躲吧,也许凶手会等到夜深人静再下手。”
    接着,千寻像是在思考着截然不同的事情似的,她说了令人意外的发言。“警部先生,假扮成小丑的人,我总觉得很像是饭森……”
    她话一出口,室内气氛紧张到彷佛连皮肤都感到刺痛。三位演奏者责难似地看着千寻。
    “你为什么要说这种话!”江差张大他细小的眼睛,用沙哑的声音大声说。
    04
    “那个叫饭森的是谁?”警部问。冷不防被问到的贝斯手,把表情放柔,转头看警部。“是我们之前一个吹萨克斯风的团员。”
    “你说之前,也就是说现在不是团员啰?”
    “是的,他退出了。”
    “喔,为什么呢?”田所问了之后,发现问题已经偏了,于是再回头询问千寻。“千寻小姐,为什么你会认为小丑是饭森呢?”
    “这个嘛……”
    “是身材很像吗?还是声音很像呢?”
    “不是,我不知道小丑的声音怎么样。他一个字也没说。而且,他又穿了那么宽松的衣服,所以身体特征也都看不出来。我就只是有这种感觉而已。”
    “感觉不能当作理由。应该有什么原因吧?”
    “……因为,那个人很恨瓜原啊。”
    “恨?喔,怎么个恨法呢?”在警部追根究柢的询问下,大概已经放弃隐瞒了,江差代替千寻,用沙哑的声音说明。因为额头窄小,所以显现表情的脸部面积也一样小。因此,江差十郎和其他二人不同,不容易看出他的表情变化。
    “大概因为瓜原是独生女的关系,所以她非常自我中心,即使如此在一开始也都还好,但渐渐变熟之后,她就变得愈来愈任性了。而且她很会讨那些喜欢她的人的欢心,让那些人更加喜爱她,这点她真的很厉害。学生时代的时候,她让一个教授十分信任她;最近的话,就是去讨好乐团资助者三木,她希望用她过去的表现依样画胡芦,藉以得到三木的宠爱。结果,三木真的就如她所愿。为了不要造成误会,我去向三木道歉,我现在并不是在批评三木。再也没有像三木那么宽大又好的资助者了,我很感谢他。我要指责的是像瓜原这种操纵男人的女性。饭森对我们来说是无可取代的萨克斯风手,他要求瓜原反省她那种态度,让她十分火大,后来三木建议他不如退团。”
    “原来如此。可是,这个叫三木的人,有那么大的权力吗?”
    “不,总之呢,是瓜原说如果不开除饭森,她就要退团,用这个来威胁三木。对饭森来说,他除了主动退团别无选择。”
    “更直接一点的导火线呢——”一直都沉默不语的团长,重新点了一根香烟说。
    “就是该怎么使用多出来的三十万圆预算。饭森想在一间叫做Anri Byusson的乐器行买萨克斯风;另一方面,瓜原则是希望买一台冷气。日制的乐器,不知由于是否还没有充分研究过内侧的曲面构造,吹起来音色就是不好,手还会震得麻麻的。相形之下,法国的管乐器就做得很棒,演奏效果又好,最重要的是可以降低吹奏者身体上的疲劳。所以,饭森的希望并非无理,但真由美无论如何都不妥协。这已经不是有理无理的问题,是心情的问题。她因此情绪爆发,哭着跑到三木先生那里去,一边搂着他的脖子,一边絮絮叨叨地控诉此事。”
    总算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如此一来,那个叫饭森守的萨克斯风手,也有杀害真由美的动机。
    “退团之后,就不能再待在这里了吧?”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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