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不死以后

呆在安落里，总能看到生机。
但看着这些荒土，才明白人类对这个世界造成的伤害到底有多大。
叶玄端了杯啤酒过来。
“最近可真无聊。”
沈航点点头：“我也觉得。”
“没事干。”叶玄靠着窗，喝着酒，啤酒沫子沾在上嘴唇，很像圣诞老人的白胡子。
“你不是天天看着银龙四处逛吗？”沈航问。
“但这周围除了那片森林，都找不到一个活物。”叶玄说。
“你看那个家伙算活物吗？”沈航指着地面一个匍匐在地上的黄色物体问道。
叶玄转过头看过去，也看到一个黄色的物体，那是颜料的颜色，不好判断是否是活物，不过他很快取来望远镜。
“这是一个人呢！”叶玄说。
沈航拿过望远镜，他也看清楚了。
而且还看到了一个熟人。
“欧阳剑？”沈航意外的说。
“你认识？”叶玄问：“他似乎状态不怎么好？”
“下去吧！”沈航点点头，欧阳剑不知道为什么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面黄肌瘦，身体似乎快被晒干了。
银龙朝着欧阳剑所在落下，飞船停落。打开舱门，就听到了欧阳剑的呼救。
“救命啊！我快要饿死了……”
沈航和叶玄利索的跳下来，将这家伙扛上了银龙，给了水和面包。
一顿狂饮狂吃后，欧阳剑总算是恢复过来。
“咯……我还以为我要饿死在荒地里。”欧阳剑打着咯，一脸庆幸的说。
“就算晒你个百年千年，你也未必会死。”沈航耸耸肩道。
“沈航呀！你从哪儿弄来的这么一艘船啊！好拉风。”欧阳剑看着银龙赞叹的说。
“我的老家恰好飞到了这里。”沈航随口解释。
欧阳剑听着有些迷糊：“你家会飞？”
“不说这些，我倒想问你，上次昆仑的时候，你忽然消失了，怎么又出现在这里？”沈航带着一丝警惕，毕竟松井和子已经透露了这家伙的身份。第二实验室的重要人员，自己消失百年的幕后主使之一。
“这个嘛？我来找你的。”欧阳剑倒是不隐瞒的直说。
“找我做什么？”沈航问。
“科索隆要起飞，需要你的力量。”欧阳剑道。
沈航皱起眉头，科索隆是宇宙级飞船，以科索隆这座巨大的城市来看，起飞需要的燃料绝对难以计算，但与自己有什么关系？
“你上次故意接触我们，又在昆仑暗中做了手脚。现在又跑来对我说这些？我会相信你吗？”沈航很直接表达了不信任。
欧阳剑抬起袖子擦了擦嘴上的油腻。
“这不是相信与不相信的问题。有些事情，我不说你也会明白。有些事情，我不做，也有其他人做。但你身上的问题，我掌握的内容是最多的，如果你想要明白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也只有我最清楚。”欧阳剑胸有成竹的说。
沈航看着这个家伙，穿着黄色的丝绸长袍，依旧是古时候的古装打扮，像书生剑客，却透着一股子随性。
“我不明白你们这些秘密掌握者，在背后到底在做些什么。但我不想做被人操控的傀儡。现在是人类不死的年代，你们没法去强求与逼迫我做什么。”沈航很认真甚至带着一丝怒意的回答。
“你身上有时光之心。”欧阳剑没有放弃，而是说。
“那是什么东西？”一旁听的叶玄问道。
欧阳剑没回答他，沈航也没有。
“所以呢？”自从松井和子上次说起这个，沈航就差不多确认那所谓的时光之心在自己体内。
“在爱丽丝试验中，你的状态从物理上来看是已经死亡的。彻底的死亡，不存在一个细胞。”欧阳剑继续说着。
我死了？
沈航心中还是微微震撼，他没想到自己会得到死的答案。
“那个时候若不是薇薇安突然义军崛起的达到了系统级，或许我们也不会冒险的利用时光之心和克隆技术重塑你的身体。”欧阳剑继续说。
“所以，我算死后复活？”沈航皱着眉头问。
“没错。”欧阳剑道：“时光之心是第二实验室之物，现在也到了该回收的时候。”
“没有时光之心我会怎么样？”沈航问。
欧阳剑没有立即回答，手指敲打着桌面。
咚咚咚……
很有节奏。
“不知道。”他回答。
沈航看着他，要求道：“想要我贡献出时光之心，我要知道有关爱丽斯实验与我的所有秘密。另外，你们能得到薇薇安的允许的话。我也无条件的把心脏挖出来看看。”
欧阳剑摸了摸鼻子，他走到银龙的窗口。
银龙此时已经飞回了米丝蒂的背后，从窗口正(8○.○.ΤxΤ ˋc○Μ好看到安落小镇的全貌。
“这是一座安详的小镇。”欧阳剑说。“建立在飞鲸的背上，周游世界。这是一座天空岛，天空城，浪漫奇幻，充满了魅力。令人心生向往。”
他的赞美，没头没脑，让人不明白他的意思。
“你要说什么？”沈航问。
“你会回赎罪者区域对吧？”欧阳剑问。
“是的。”沈航点头：“我要回去，宴请我的好友们，参加我的婚礼。”
“这可是一件好事。”欧阳剑点着头：“我会跟着你。当薇薇安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我相信你会自愿将时光之心交给我的。”
沈航盯着他，冷冷说道：“这可没有多少把握。我不会让薇薇安死。”
“我羡慕你们，你们都有死的权利。”欧阳剑继续没头没脑的说着。
“在我看来，现在的人，大多数不过是活着的死人。”沈航有点不喜欢这个家伙，从一开始见面的到现在，从陌生路人，到现在的幕后阴谋者之一的身份，跳转的很快，但无疑，他是针对自己而来，一个威胁着自己的存在。
“有多少人活着，却如同死去。”欧阳剑开口唱了一句歌词。
然后他摇着头，嫌弃的摇头：“我不喜欢这歌。”
“我倒是挺喜欢。”叶玄耸着肩，虽然听不懂沈航和他在聊些什么，但对于这个同样肤色头发与眼眸的人有着一丝好感，所谓他乡遇故人，这也算是人生一大幸事了。
他走到控制室，从智能小雅的曲库里搜索到了《存在》，然后在船舱内播放着。
船舱里歌声是撕心裂肺的呐喊着，当年唱歌的人，或许困于生活，才发出呐喊。
而现在听歌的人，却是真正困于生命。
哪怕是说讨厌的欧阳剑，都忍不住泪水的滑落。
第307 张牙舞爪
银龙落地，回到安落。
沈航带着欧阳剑下了船舱。
欧阳剑看着这个带着西方小镇特色的镇子，脸上挂着习惯性的轻笑。
“这个镇子不错，能让人一下子放轻松下来，然后找个地方偷懒。”他夸赞道。
“可惜，我不怎么欢迎你这个客人。”沈航倒也直接的说。
“那为什么还要带我上来呢？”欧阳剑笑着问道。
“因为你迟早自己也会爬上来。”沈航斜了眼，对欧阳剑，他其实还是知之甚少，不过这家伙知道自己的事情，就算知道有危险，沈航还是把他带了上来。
“别东张西望了。也别再这里胡闹。这是我心中最重要的地方，我不想有什么人破坏这里的安静。”沈航警告的说。
“怎么我像个破坏分子？”欧阳剑皱着眉头。
“你是阴谋者。”沈航不客气的说。
“我可没有多少阴谋，我想做的不过是完成自己的研究。”欧阳剑很严肃的回答。
“所以你是那种疯狂的科学怪人？未达到实验目的，不惜一切？”沈航问道。
“我还是有些理智的。起码我想做的事情是能造福整个种族。”欧阳剑摊着手，似乎感觉到沈航对自己的成见。
“反正我不能理解你们这些人，你们将世界糟蹋成这样，却依旧认为自己在追求真理。”沈航冷笑着。
欧阳剑不去辩解。
欧阳剑想要时光之心，要挖沈航的心。
被挖心的话，还会活着吗？
沈航想着，断头谷的家伙们，没脑袋都能活，人没心，或许也能活。
但二百年前的自己，真的死了吗？
每次接触到自己的百年秘密，总会给沈航带来更多的震惊。
但比起当初的惶恐，现在他要冷静多了。
几百年没怎么变的心智，也逐渐变得更加冷静了。现在的他，不需要去依赖神秘之力带来的镇静与头脑清晰的力量，也能让自己更淡定。
人，总是容易停滞在原地。又能在任何时候忽然有所长进。
现在的沈航，比之前，又成长了一点。
来自自身秘密的促进，也来自薇薇安即将逝去的生命所催化。
从被保护的角色，变成保护者。
沈航必须必以前要更完美，更强大，哪怕早已经成熟的心智，也要比以往更加圆滑。
人的个性，能维持多少年不变，不是所有小顽童到老还是老顽童。
所以保持天性很难，谁叫这社会是一个能染透心灵的腐蚀性染缸。
沈航在蜕变，变得不如前那般天真单纯。
薇薇安也在变，变得更加完美，只是拿偏向人的完美，是由天使堕落的过程，不染尘埃的高高在上，却最终被七情六欲缠绕，变得不再纯粹，泯然众人。
两种变化，都不能说是错误。
沈航心思很多，他身后的欧阳剑，同样也有着很多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