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想转生曲

 
  “……这是我无意中发现的。我的母亲……打算在提供给旅人们的食物里头下毒。” 
  “下毒？” 
  听到那句话，葛叶与黑色回忆都不禁异口同声的重复着。 
  “你们没有听错，而我也确信自己没有说错。我看到她把原本拿来毒老鼠的药加到了汤中。原因……似乎是她见到那几个旅人带了不少的钱。” 
  “谋财害命？不会吧？再怎么样，只是为了钱的话，应该……不至于这样吧？” 
  葛叶用颇不能接受的态度说着，但悉业却相对显得很平静。 
  “因为得到过，就特别不愿意放手。尤其对于认为别人都亏欠她的人而言。” 
  “或许真是这样吧。因为从我们家卖掉最后一间店开始，母亲跟我讲的故事，全都从温馨变成了恐怖；从劝我也要多帮助人，变成这世界上每个人都亏欠她，她要把过去帮助人的都拿回来。” 
  “……那结果呢？旅人最后怎么了？” 
  圣音用担忧的语气问着，尽管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但是现在听来却还是让人心惊胆跳。 
  “……平安的离开了。” 
  “啊？你母亲后来……想通了吗？” 
  “不，是被法官抓走了，以蓄意谋杀的罪名。” 
  “喔……不过法官怎么会这么厉害，能事先发现啊？” 
  “因为有人告密。” 
  “是谁啊，邻居吗？” 
  “不……是她唯一的女儿。” 
  “喔，原来是她唯一的女儿啊……那不就是你吗？” 
  因为丽蒂丝回答的太过平静，葛叶先是点了点头，这才猛然惊觉事情不对。 
  “很怪吧！竟然有这么忘恩负义的女儿。” 
  说罢，丽蒂丝用哀伤的神情笑了笑。 
  “虽然只是杀人未遂，虽然向法官求了情，但是女儿却害了母亲，真的很不孝，对吧？” 
  丽蒂丝如此问着，但那似乎不是向其他人询问，而是自己对自己说，也因此，悉业等人没有回答。 
  “我还记得……我父亲为此把我打了一顿，说不承认我这种女儿。他还说母亲过得很痛苦，难免会做些不理智的事情，我不应该……不应该惩罚她。” 
  说到此，丽蒂丝忽然低下了头。 
  悉业等人发现，她流下了两行泪。 
  “……好了，说完了，抱歉，我想这应该不是你想要的好故事吧！” 
  “确实不是个令人拍案叫绝的故事。” 
  悉业淡淡地这么回答着。 
  “不过……是这个世界最感人的故事。” 
  听到这句话，丽蒂丝并没有任何的高兴。 
  仿佛一瞬间，情感再也无法压抑的她，大声痛哭了起来。 
  “哪里感人了？我是这种女儿！我让自己的母亲入狱！就为了几个陌生的旅人！哪里感人了？不是应该说我冷血吗？不是应该要骂我不孝吗？骂我啊！惩罚我啊！” 
  听到这句话，悉业突然走上前一步，举起手来，用力朝丽蒂丝的脸上甩去。 
  但就在悉业的手即将碰触到丽蒂丝双颊的一瞬间，他却停了下来。 
  可是尽管没有碰到，光是那一掌产生的风压，就已经足以让她的脸颊隐隐作痛了。 
  “惩罚你有用吗？你认为自己真的错了吗？或许我讲的不对，但我认为……所谓的帮助，不是单纯让一个人从那时的痛苦逃脱出来，而是让他学习如何自己脱逃痛苦。 
  “你是帮助你母亲，那是真正的帮助，与其让她继续伤害别人跟自己，你选择了多数人没种去选择的正确答案。” 
  听到这些话，丽蒂丝显得有些领悟，但又有些茫然。 
  “但是……我还是害了我母亲啊！虽然救了几个陌生的人，但我还是让我母亲……” 
  “你母亲杀了那些人之后，就不会痛苦了吗？” 
  “这……我不知道。” 
  “是吗？你真的不知道？” 
  悉业如此问着，这使得丽蒂丝脸上出现了犹豫的神情，数秒之后…… 
  “……不会，我觉得她不会变得比较不痛苦，甚至……会更痛苦。” 
  “那不就对了？如果你母亲杀人真的会得到快乐也就算了，但是她的痛苦来源却是她自己。你帮助的人，不只是那几个陌生的旅人，还有帮助你的母亲。” 
  或许是那种自罚性的想法已经根深蒂固了吧！丽蒂丝听到悉业的话，虽然神情之中看得出来有所动摇，但还是不到恍然大悟那种情况。 
  然而，光是看到丽蒂丝那犹豫的神情，悉业就已经露出平素那样的苦笑。 
  没有再多说什么，他们一行人离开了这个世界。 
  “她会想通吗？” 
  “其实早就想通了吧……从一开始她向法官告密的时候。” 
  “如果是那样的话，现在她又怎么会……” 
  “明明知道答案，但又不敢完全的认可并实践那个答案，人类……不是一直都在做这样的事情吗？” 
  如此回答黑色回忆与葛叶两人的问题后，悉业只是叹了口气。 
  “我们何尝又不是呢？” 
  圣音突然缓缓说出这句话来，这或许也是悉业苦笑的理由吧！ 
  但她说完这话后，随即却又摇了摇头，加快脚步，跟上了大家。 
  以智慧助人，因助人而有智慧。 
 
 
 
  
 ～第五章不变的世界（上）～
 
  彷徨孤寂的城市带着些许灰暗的天空，从云中透出的阳光，无声洒在寂寞的街道上。 
  眼前的光景，给人一种没来由的悲哀与寂静，这里，就是悉业等人所来到的新世界。 
  “啊─这世界光是看了就让人觉得想睡觉啊！” 
  走在笔直且无人的街道上头，看着眼前仿佛一成不变的街景，葛叶不由得如此抱怨了起来。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半个小时之久，但眼前的景色却几乎没有任何改变。 
  笔直的二线马路，上头没有任何一辆车，更没有任何路人。 
  由设施与建设看来，这个世界的科技是非常先进的。 
  街道两旁，虽然有各式各样的商家，但是却没有任何店员或顾客，所有的商品都陈列在类似电子萤幕般的橱窗中，用自动贩卖机的方式贩售着。 
  不仅如此，街道上所有店家，用的都是同一个样子的招牌。 
  白色的底面，黑色的字体，一样的字迹，一样的大小，甚至是一样的高度，店名则是用流水号来表示，单调的令人觉得恶心。 
  道路上头十分清洁，没有任何一张纸屑与垃圾，更没有随意停放的车辆。 
  如此看过去，就仿佛是两旁不断用“复制”与“贴上”制造出来的城市街道，让人有一种单调且丝毫未有任何改变的错觉。 
  “这里怎么回事啊？连人都没有？” 
  黑色回忆飞至上空，往四周围望去，但却看不到附近有任何人。 
  “该不会都无聊死了吧？” 
  葛叶半开玩笑地说着，如果在别的世界中，这句话只是单纯且没有什么笑点的笑话。 
  但是对于身处这个世界的悉业等人听来，却实在有些担心此言会成真。 
  “喂，好累喔，我们先休息一下吧！” 
  可能是因为走在这种街道上头很容易造成精神上的疲惫感吧，没走多久，葛叶就开始喊累。 
  知道葛叶的个性，在没有达到想要的之前是不会轻易闭嘴，因此悉业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停下脚步来。 
  众人所停的位置，正好是一家商店前。 
  因为招牌很像，名字又只是单纯的数字代号，因此要往里头走去，才会晓得这家到底是什么店。 
  好奇心驱使下，葛叶探头往里面看去。 
  却见这家店中，并不是用自动贩卖的方式放着任何商品，而是像其他世界的一般店家，有着柜枱与摆设商品的架子。 
  商店的架子上头，放的都是时钟，看样子，应该是类似钟表行之类的店。 
  然而，走入店里靠近那些时钟后，这才发现到，店里面的时钟，全都没有任何的数字。 
  时钟面的设计总是很多样，其中自然不乏有一些只有指针而无数字的，但是放在架子上的数十个时钟，全都没有任何数字，这样的感觉还挺诡异的。 
  “好奇怪喔，这里的钟怎么上头什么数字都没有啊？” 
  将摆在架子上的钟大致都看了一遍后，葛叶确认没有任何钟上面写着数字。 
  “或许是这个世界的习惯吧！” 
  跟在葛叶之后走入店中的悉业如此说着，但就在这时，他却猛然回过头去。 
  见到悉业如此，其他人也不禁朝他转头的方向看去。 
  这才发现到，原来柜枱前，竟然一直都坐着一个老人。 
  老人满头白发，看起来少说也有六、七十岁，从葛叶走入店中开始，老人都没有任何动作，连看都不看众人一眼，给人的感觉仿佛是雕像或背景一般。 
  如不注意，很容易就忽视过去。 
  发现到老人的存在，葛叶与黑色回忆互望了一眼，谁也不敢上前。 
  因为在一个这样的世界中，突然见到一个沉默的老人，那种感觉实在是有些许可怕。 
  “老先生，可以跟您请教几个问题吗？” 
  大概是早已习惯了吧，不等其他人发话，圣音就已经走上前去，对那名老人如此问着。 
  但谁知，听到这句话的老人，原本只是低着头不语，却突然抬起头来，瞪大眼睛看着圣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