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驼千里

第163章


  当天在益阳远来客栈结交店东林正干。获知益阳近事,但自称为秦玉鸾,阿尔搭儿改称为甘菊,钱孔方改名名为孔芳之事,却引起另一女侠与老尼留意。
  于志敏在醉仙楼听得那女侠与她师父老尼谈话,即听那女侠必与秦玉鸾认识,并推知老尼究竟是谁。但那女侠认为于志敏夫妇无甚本事,冒充别人姓名,似非善类,却起于志敏好谑天性,又打算开她一个玩笑。
  阿尔搭儿与檀郎低声谈话,发觉她有时所答非所问,妙目一游,便知端睨,笑道:“看你失魂落魄似的,那边那少女可不就是在客栈那位?”
  钱孔方道:“我们把她掇过来,好不好?”
  于志敏忙道:“你们别开玩笑,这事千万做不得,我若果猜得不错,那老尼定是蝉姐的祖姑绿鬓老尼,那少女定是老尼的弟子叶萼华了。”
  钱孔方喜道:“这才是亲上加亲啊!搭儿丫头和我过去相认。”
  “你们真会胡闹!”于志敏又急又好笑道:“那鬼丫头已知我决不是鸾妹,此时正在狐疑,她又认不得你两个,再说也不肯相信哩!”
  阿尔塔儿再看那边一眼,果然看出那少女以一种迷惑而又含着几分怒意的目光,向自己这边瞪着,不觉失笑道:“敏郎说的不差,那丫头还长有傲骨。”
  钱孔方道:“连人家的骨头也给你看出来了,我偏不信。”
  于志敏忍不住笑出声来,偷眼向那边座上一看,却见老少两人全含几分怒意,情知这时误会不得,急俯首低声道:“我们别看她了,当心会惹出麻烦来!”
  二女向那边斜瞟一眼,情知檀郎所说不虚,急改个话题,高声谈笑。
  围绕在他三人的邻座,固然有不少是当地的登徒子。为了贪婪秀色,为了满足好奇心,而不惜向她投以贪婪的目光,并且窃窃私语。
  但于志敏那种超人的耳力,却在杂乱的声音中,隐隐听出有人轻声说了一句:“这几个雌儿不知是何等来历。”
  “雌儿”两字,不折不扣是江湖人物的口吻,一进入于志敏的耳朵,立即使他提高警觉,但仍不动声色,继续倾听下去。
  “听她们的口音,不像是湖广人,别正是那小子身边那些贱婢!”
  “萧兄说的可是前天在长沙……”
  “晤”
  “不对!由李本华的飞鸽传书看来,那姓胡的小子只带有两个小穷酸!”
  “老张你看漏了!他们救龙山剑派两个宝货的时候,另有两个没尻儿的。”
  “敢情他们总共有五人。”
  “海老弟!你们看事也大浅了,没尻儿的难道不会是小穷酸么?”
  “李大哥这就不对了,若说没尻儿的乔装成小穷酸还不太错,仅那胡小子难道是个兔子,肯改成没尻儿的?”
  “嘻嘻!哈哈!………”立即响起一阵哄笑。
  于志敏趁这时候,回过头去看那边座上一眼,见他统共只有五人,有三人是文士装束,两人是生意人的打扮,俱是斯文绉绉,并不像一般武夫那样浓眉突眼。上首一个,跟随蓝里带青,鼻端肉球下垂,若照麻衣相法上说来,分明是贪淫不足的贱相。但那人目光数寸,也还有几分阴毒的功夫。
  二女见檀郎回头看人,由同时侧过头去。
  首座那人的蛇目中,闪出极其柔和的蓝光,嘴角带起一经笑意。其余四人也向这边三女投了一眼,又装成若无其事地低头谈笑。
  于志敏暗道:“你这五个淫贼活该倒运,最好是连那五个也送上门来。”
  夫妇三人刚转过头来,还没喝半杯酒,又听那座上低声道:“这三个雌儿真个天上少有,我虚长三十出头,还没见过。”
  “李大哥着迷了!日里小弟已查得她们住在远来客栈,还怕弄不走么?”
  “这几朵花儿虽好,可惜有点刺儿,还得当心老尼姑多事。”
  “大哥你也真是,天不怕地不怕,怎么怕起一个老尼姑来?
  依小弟看来,那尼姑头皮那样油亮,说不定并没有老,这边的雌儿只得三个,索性连那两个也弄过来?省得争执!”
  “海老弟真不愧姓海,果然能够兼收并蓄!”
  “怕什么?新货儿费劲,还不如旧的能降火哩!”姓海的那贼人说罢,群贼又是哄堂大笑。
  群贼开始低声计议的的猴,阿尔搭儿和钱孔方以交谈掩护檀郎窃听,未曾留意。经过哄笑之后,贼人的话字字入耳,钱孔方首先就脸色一沉。
  于志敏见这群雄淫贼连一个老尼姑都不肯放过,心头也有点怒意,但为了引出更多的贼人,求得人贼并获,又不便在此时出手,忙以眼色制止钱孔方,旋又笑道:“孔妹且休心急,待我捉弄他两边打起来,若果老尼那边不敌,我们再出手帮她,但也只能在武艺表现上略胜淫贼半分,不然,今夜就没更好的戏看了!”
  二女见檀郎要捉弄别人打架,不禁笑盈满面。
  于志敏暗运气功,将坐在一角的老尼姑师徒与隔两张桌面的五位淫贼连通一气。
  这种“以羊易牛的神通”,不但被捉弄的人自己不知道,连到二女明知檀郎要捉弄别人,却又毫无动静,也觉得奇怪起来。
  但群贼哄笑一阵,甫静了下来,又有人笑问道:“海三哥!旧的能降虚火,又何出处?”
  “张老弟!这可要怪你见闻不广了,难道丹成止火这句话你都不懂?俗话说人老成仙,物老成精。不论成仙也好,成精也好,定有一种内丹,譬如老和尚,老尼姑,死后就可烧出舍利子来。其实,舍利子就是内丹的一种,老尼姑既有舍利子,则她自己必定止火;火止则体冷,我们浑身热烘烘贴了上去,自然会把火……”
  那姓海的贼人滔滔不绝解释一番“降火”的道理,声音虽然不高,但经于志敏施用“以羊易牛”的神通传递过去,老尼师徒可就听得如雷贯耳。
  那少女听有人在说老尼姑,目光一扫,即见整座楼上只有自己师傅一人是尼姑,而且声音传来的方向,几名男子全在脸上泛着神秘笑容,上首一位文士装束的男人目光闪闪瞅着她师徒两人,那还不心头雪亮?当下粉脸一红,顺手弹飞一根鱼刺。
  虽然仅仅是一还极轻的鱼刺,但那少女手劲不弱,竟如一枚外形暗器“丝”一声飞过于志敏头顶,疾射向淫贼席上。
  上首那淫贼的武艺也不弱,只见筷子向上一夹,即把那根鱼刺夹个正着,立即站起身躯,冷笑一声道:“是那一位朋友向我李非凡开玩笑,不妨出来相见!”
  李贼一报出名头,与于志敏夫妇相隔两个座头一位中年壮汉不觉“咦”一声道:“原来是化骨飞刀!”
  中年壮汉对面一位年轻人诧道:“飞刀也能化骨?”
  “别吵!有得看!”
  果然在李贼话声一落,坐在老尼对面那少女立即站起,一声:“你们放着酒菜不吃,尽在嘴里嚼什么蛆?”
  李非凡从容笑道:“姑娘责骂得未免无理,你到底听到什么了?”
  这一问可把那少女问得满面通红,但她同时又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道:“那贱婢耳朵也尖,我们说这么小声,她也听得清楚。”
  她目光一落,立又听得一句:“这泼货有瞧的了!”这句话经于志敏用气功放大,竟是全楼可闻。
  那少女脸色一沉,喝一声:“你这贼子!……”抓起几根鱼骨顺手一掷,立见几道白光挟着“丝丝”破空的声音,掠过各人头顶,奔向贼人一桌。
  于志敏故示惊慌地叫一声:“不好!”立即把头一低。
  李非凡冷笑一声,手心向上一托,那少女射来几根鱼骨,全被托飞上屋梁,颤颤地钉在梁上,然后摇摇拱手道:“姑娘好大的火气,难道真想打死人么?”
  那少女暗里发了两手鱼骨,全未能伤对方毫毛,面子上怎能接得下来?老尼似也因李非凡一手托梁换柱的气功,表现得出色而微微一怔,这时从容站起,宣了一声佛号,面向李非凡道:“李檀樾高艺惊人,贫尼明日午时在西山候教!”
  李非凡冷冷道:“凭你两人这一句话,就想把李某拖着走么?”
  老尼长眉一皱,仍然面不改色道:“该当如何才可请得动李檀樾?”
  “你们没名没姓的么?”
  “贫尼姓氏早忘,出家人也勿须姓氏,要去就去,何必多问?”
  说毕,径挽着少女住柜台算帐去了。
  李非凡望着她两人背影,才不觉冷笑几声。
  姓海的贼又气喷喷道:“大哥!那老尼恁地可恶,不知她到底是谁?”他话音甫落,立即听到“嗤”一声冷笑,又喝一声:“是谁?”
  李贼也诧异地向四周张望,但他除了发觉满楼食客俱向他这一桌投以惊诧的目光外,并未发现有人冷笑。目光一移,又投向钱孔方,阿尔搭儿和于志敏的背后,但这三人却是边吃边笑,并不像有意挑衅的样子。
  海贼性子燥急,狠狠一拍桌子,骂一声:“臊……”话一出口,似觉这话太不适合他的服饰,立又改口道:“谁在冷笑的出来,不然,海三爷就要骂你了!”
  然而,急自由他急,仍然没人答腔,恨得他连说几声:“见鬼!”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丁志敏夫妇相视一笑,从容饱食一顿,会帐下楼。
  钱孔方一走到街心,忍不住说一声:“气死我也!阿敏!
  亏你咽得下这一口气,要教我单独遇上那几个,怕不给一人一个耳刮,把饱满嘴臭牙打掉了!”
  于志敏笑道:“要是十个淫贼全在楼上,我也不会轻易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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