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上的泪痕

41 第四十一章 探路者


第四十一章惨相逢
    绝大多数的喜宴,都是在中午举办,她们这个民族也一样。热闹排场的婚礼如期举行,喧闹的气氛令觅食的乌鸦也惊喜得“呱呱”称道!此时的吉玛淡月心情复杂,有恭贺之情,有颓败之感,默默地向着那栋再熟悉不过的住房行着注目礼。 不知不觉颓废的坐在岩洞边,任由山下的嘻闹声洗涤着有些扭曲的灵魂。不,应该叫执着的灵魂。
    天色突然变得阴暗起来,乌云像缺奶的婴儿,大肆地向地上倾泻着泪水。 已经黄昏,山下的喧闹声,渐渐平息,周围除了阴雨的呜咽,闹了一天的动物们,也进入巢穴休息起来。
    吉玛淡月迈动着如灌铅的双腿,不知所措,忘记了疲惫,忘记了饥渴,鬼使神差地向那个,曾带给她欢乐和美好的房屋走去。
    “谁?”
    一声断喝,像孙悟空使了定身法,将吉玛淡月生生定住。久违的声音,还是那样充满磁性。她突然清醒,转身就跑。
    “淡月,是你?......你站住,你什么时间到的?”阿果洛出现在夜雨中。他刚刚上完厕所,见窗户下一个人影,走了过来,没想到是淡月,他声音里带着分明的惊喜。
    她并未停下逃逸的脚步,不过很快被他追上了。
    就在快要被他一把抓住的时候。
    “啊……”一声惨叫。
    院子外,夜间安下的狼套被他踩到了,狼套像只凶猛的恶兽,狠狠咬住了他的腿,他像电杆一样快速倒下。
    吉玛淡月拼命扑向他,伸出两只无力的小手,使劲掰住那个死命夹住他小腿的狼夹。
    “快走吧!淡月,一会家里人来了会误会你的?”
    她什么也顾不上了,一把抱住他。那一刻,那压抑多日的委屈、悲凉、心酸和无辜,还有积压久久的痛,随着眼泪一起倾泻。
    泪雨滂沱,让天空的雨滴汗颜的收住了飘落!
    “快走吧!我的腿已经断了,无法送你!谢谢你来看我......快走啊!” 阿果洛惨白的脸上,挂着无声的泪痕。
    吉玛淡月知道留下来也于事无补,只会将事情更加复杂化,如果被他的家人看见了,满身是嘴也说不清。
    “对不起,是……我不好,害你断了腿,……阿果洛!我不是专门来看你的……,不过真心祝福你!希望你……早日康复!对不起……” 。吉玛淡月语无伦次。
    万般无奈的她,长长一声叹息,也许自己本来就是个不祥的人吧!别无选择,她跌跌撞撞,冲进黑色的夜幕,娇弱的身躯很快被暗流吞噬,吞噬在无边无际黑暗里!
    金色的阳光仿佛一道道利剑,横贯在天地之间,然而朵朵白云却像撕不破的屏障,不停地在它身旁游走,形成一块块斑驳的阴影。
    有阳光的地方,不代表没有黑暗,这是亘古不变的定律,光明与黑暗交织在一起,相互依存,相互照应。
    在岩洞里已经呆了两天,从邻居家偷来的两个大饼已经没了踪影。阿果洛被狼夹夹断的小腿,情况怎样了?
    吉玛淡月无从知晓。痴痴地望着岩壁,大脑一片空白,只期待就这样静静的一直下去,直到永久永久。
    时间像滚动的车轮,慢慢轱辘着。吉玛淡月卷曲在岩洞的尽头,把一切柔情,一切幻想,将自己深深埋在这个尽头里。
    夜深深。
    冰冷的寒意,一点点,浸湿着吉玛淡月羸弱、孤独的躯体,失落的意念碾碎了空际的星辰。
    此刻的吉玛淡月,犹如闯进玻璃瓶的蚂蚁,多么渴望再撞出去,可是思绪就像光溜溜的瓶壁,怎么找,也找不到出口!
    岩洞外又下起了山雨,淅淅沥沥。满天的雨水化作她的眼泪,谁可以稍稍将她安慰?
    无声的寂寞,无形的崩溃......
    不知过了多久,当吉玛淡月醒来的时候,岩壁不见了,眼里是白白的墙壁。
    病榻边,坐着一个身材健硕,面带慈祥,头上的帽子有两个尖角,鬓角、发际和胡子都已花白,大约六十岁左右的老人,看穿着打扮应该不是本族人。老人斜靠在墙壁上均匀地呼吸着,睡着了,他?!
    吉玛淡月默默地看着眼前这位老人,明白了什么,她轻轻翻动了一下身子。
    “淡月,你,你终于醒来?”那位老人醒来了,慈爱地问道。
    吉玛淡月惊呆了:“您......您......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这里是......”。
    老人微微一笑:“这里是你们县医院,我叫乌力罕,蒙族人。我在山上采药的时候,在一处山洞边看见了你.....,至于为什么知道你的名字,让我给你讲个故事好吗?”
    “谢谢乌大叔,谢谢您救了我!您准备给我讲故事?与我有关吗?”
    淡月惊奇极了,还很虚弱的她赶紧从病床上坐了起来,探着身子,眼里满是迫切。
    “别凉着啦,披上衣服。你认识一个叫李域峰的汉族男子吗?”乌力罕老人爱怜地看着一脸惊诧的淡月问道。
    “他……他他他……他不是……?难道他还活着?”
    那个已经深埋在心底的名字,突然从一个陌生人的嘴里弹了出来。她眼里闪动着惊奇、诧异、惊喜、惊慌、高兴、愧疚......,最后颓废无力地倒回病床上,目光定定地看着雪白的墙壁,眼睛一动不动。她没有即刻回答老人的询问,她确实不知道该不该回答,该怎样回答!
    “不好意思,丫头,我失言了!你好好休息,我走了,有机会再见吧!你现在也平安了,我给医生说了你的工作单位,他们会通知你的家人,保重啊......”乌力罕老人讪讪地说完,弯腰提起放在墙角的褡裢,向病房门口走去。
    “乌大叔......乌大叔,对不起,我.......我负了他,对不起他......”两行热泪顺着她美丽的脸颊开始流淌。
    “……”乌力罕伸了伸手,最终放下,觉得自己有些唐突了。
    “您......您......,他现在还好吗?”她嘴唇打颤,内心如惊涛骇浪,汹涌翻滚不息。
    “丫头,你还是休息吧!刚才怪我多嘴了!”乌力罕老人看见还很虚弱的淡月,对自己刚刚冲口而出的话,感到后悔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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