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夏天

第52章


  由于近年来城市的急速发展,那个地方被列为拆迁区域。
  周季林他们来到的时候,居民楼都已经拆得差不多了,有推土机已经开始工作了。
  一大块平地上,只有一两户低矮的小房子还孤零零地屹立着。周季林看到这一幕,就想到了“钉子户”这三个字。
  “过去打听一下吧。”周季林率先移动脚步,向其中一个小房子走去。
  敲门的时候,没有人来开门。他只好又往另外一个小房子走,这次有一位年迈的老奶奶拉开窗帘,张开掉了门牙的嘴问他们:“#%¥@*”
  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
  她大概知道他们没听懂,又接连说了好几遍,最后周季林才猜到她应该说的是:“你们找谁?”
  “我们啊!”他怕她耳聋听不清楚,特意大声地喊,“我们想找一个叫苏韵的女孩,你知道她吗?”
  老奶奶果然没有听清楚,把耳朵贴在窗户上问:“谁?”
  “苏韵!”
  “谁?”
  “苏韵!”
  ......
  这样来回了好几次,把周季林都快折腾疯了。老奶奶才张开漏风的嘴:“哦,你说苏韵啊?”
  “是啊!你认识她吗?”面对这个老奶奶,此时的周季林已经没了脾气。
  一旁的安莱不由暗暗好笑,听到那个老奶奶说:“不太记得了。”
  周季林叹了叹气,果然还是要去夜总会那里找,只是两年了,她还在不在那里工作?他咬了咬牙,不管她换到哪家夜总会,他一家一家地找就是了。
  转身要走,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对着那个老奶奶问:“奶奶,那夏天呢?夏天!你认不认识她?”
  “夏天?”老奶奶这次很快就听清楚了。
  “对!就是夏天!”
  老奶奶的脸上笑成了一朵花:“认识啊!她是个乖孩子哦。”
  周季林感觉到自己心花朵朵开:“真的吗?你有她的联络方式吗?”
  老奶奶摇了摇头:“那么久啰,都不知道离开多少年啰。”
  刚开的花朵瞬息枯萎,周季林只好问:“那她有什么亲人吗?”
  “有个老婆婆,年纪比我小不了几岁。”老奶奶浑浊的目光似乎有一瞬间陷入回忆中,“那一年她去了养老院,我媳妇也想把我送进养老院,唉哟,老啰!不中用了,就等死啰。”
  接下来是老奶奶的一长段自怜自艾的絮叨,得亏周季林有耐心听完。
  等老奶奶停下来,周季林才问:“那老婆婆,你知道她是去了哪家养老院吗?”
  老奶奶又摇了摇头:“不知道哦。”
  周季林失望,他又问了几句,老奶奶都答非所问。他看从她口中也问不出什么了,悻悻然要走。
  老奶奶忽然说:“不过,我孙女可能知道她的一些事。”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意外的话,下个月月初就可以完结了,码得快的话,这个月月底也可以完结。总之,不用太久了!文太冷,悲伤中~
☆、第52章 陈述
  事情发展到现在,忽然间峰回路转,连安莱都惊讶了,原来“夏天”真的就叫夏天。或者说,在别人的记忆中,她叫夏天。
  “如果是这样,为什么她的身份证信息会是假的?而且,领支票的人应该是她才对,结果却由另外一个人领取。”周季林有别的疑问,“难道她是在躲避什么吗?”
  安莱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开口:“周先生,你知道,一个人除了躲避危险时不能用真实身份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本身是一个黑户。”
  黑户在百度百科的解释中是这样定义的:从中国的户籍制度来说,“黑户”是指在全国人口普查中没有户籍资料,没有户口卡(常住人口登记卡),并没有身份证的人。
  无法取得本人的户籍,自然无法办理个人身份证。
  一听到黑户这个词,首先映入周季林脑海中的是超生,贫穷,交不起罚款......
  事实上除了这些,还有许多导致黑户的原因。
  关于这个方面,周季林接触得比较少,安莱也所知无多,看来只有等到和老奶奶的孙女见过面之后才能了解。
  拿到电话号码后,周季林直接给老奶奶的孙女拨了电话,礼貌地向她说明了来意。
  一开始,那女孩以为周是骗子,还不肯相信,不过还好最后周季林打消了她的顾虑。
  约定见面的地点是一个咖啡馆。
  那女孩当天没有空,所以时间要推迟到这个礼拜六,也就是两天后。
  在等待见面的时间里,周季林顺便上网查了一下黑户这个名词。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黑户在中国的数目远比他想象得要多,大概有一千多万。和有户籍的公民相比,比例大概是100:1。也就是说,每一百个中国人中,就有一个是黑户。
  这个数字庞大到他不能忽视的地步。
  真是触目惊心。
  他们不被现有的社会体制承认,在社会中像影子一样活着,属于社会性死亡的那种人。没有身份证,无法承坐火车、飞机,甚至绝大部分不能找到工作,不能上学,即使上了学也无法上大学。
  一个黑户,就算他的天资再高,也会因为无法获得一张小小的卡片而断送他的前程。
  周季林拿出自己的身份证,用手量了一下,长不够9厘米,宽比5厘米多一点,就是这样一张普普通通平平常常的卡片,居然会有人拿不到。
  记忆中甜甜地笑着的女孩和“黑户”这个词重叠,周季林忽然间感到悲凉。
  见面那天,他早早地就到了那个咖啡店。
  等了大概一个多小时,老奶奶的孙女才姗姗来迟。
  也许是害怕他是个坏人,她是和一位男性朋友一起来的。
  仔细观察她和那位男性朋友的接触时的神情,可以判断两人是男女朋友。
  那女孩见到他时略略惊讶了一下,她大大方方地说:“没想到你本人这么帅。”
  他笑了笑,示意服务员过来点单。
  女孩给她男朋友点了一杯摩卡咖啡,给自己点了一杯草莓冰淇淋。
  点完单后,女孩微笑着对周季林作自我介绍:“我叫陈明明,这是我男朋友刘洋洋。”
  两天前给女孩的电话中,周季林曾经给自己作过自我介绍,但怕女孩忘记,他又重新说了一遍。这一回,双方的名字大家都知道了。
  陈明明说:“其实说实在话,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夏天了,我真的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不过,如果你想听听她以前的事,我倒是可以说一说。”
  周季林点点头,表示理解。
  陈明明又说:“但是我要事前跟你讲明白,由于年代太久,很多事情我都已经记不清了,只能拣我记得的说。”
  “没有关系。”
  陈明明陷入沉思:“......小时候,嗯,大概是刚懂事的时候,大人们就告诉我,夏天是住在村头破庙的老婆婆从垃圾堆里捡来的。那个老婆婆,我们管她叫垃圾夏婆婆,因为她是靠拣垃圾为生的。没有人知道夏婆婆从哪里来,她这里......”
  陈明明指了指自己的脑仁:“她这里有点问题,常常疯疯颠颠的,但是她对夏天是真的好,把她好好地养大了。有时候大家好心,还会扔给他们一颗白菜什么的。”
  大概也是因为夏婆婆捡垃圾的缘故,村里无论大人和小孩都不太敢跟她说话,就连她养大的夏天也同样避而远之。
  “我上学的时候,夏天也很想上学。不过,夏婆婆不懂上学这个事的,她觉得夏天以后跟她一样捡垃圾为生就好。夏天很想上学啊,就算不能上学,可以认字也很好。她人很聪明,找我做交易,问我能不能把不需要的书本卖给她。”
  可是那个时候的陈明明,虽然还是个小孩子,贫穷的生活让她像个小大人一样精明。
  她假装答应夏天。
  夏天每天把捡垃圾卖到的钱两角五角地交给她,那个时候物质比较匮乏,完全不像今天这样,两角五角对身无分文的小孩子来说,已经是一笔很大的财富了。
  说到这里,陈明明有点羞愧:“这样过了差不多有半个月了吧,夏天就问我,什么时候能把书本给她。其实我不要的书本早就被我撕烂了,没撕烂的也被父母或是我当草纸用了,根本就没有多余的书本。我就跟她说,书本那么贵,哪里是她那点钱就能买得起的?”
  周季林有点生气了,她没有就应该早一点讲清楚,这样子玩弄一个真心想读书的人有意思吗?
  陈明明的男朋友有点意外:“没想到你小时候那么顽皮啊!”
  “是啊!”陈明明尴尬地笑了笑,这件事她知道自己做得不对,所以记得很清楚,现在说出来舒服多了。
  服务员将陈明明点好的草莓冰淇淋和摩卡咖啡端过来。
  陈明明拿勺子挖了一勺冰淇淋送入口中,她男朋友说:“大冬天的,别吃那么多冰的东西,吃两口就行了!”
  看来她男朋友挺关心她的,可惜周季林没空看小情侣打情骂俏。他问:“那后来呢?夏天听到你这么说,一定很生气吧。”
  “是啊!她真的很生气,还把我骂了一顿,我自知理亏,可是嘴上却不甘示弱。后来,她就很少跟我接触了。”
  周季林皱皱眉:“那她后来上学了吗?”
  陈明明想了想:“据我所知没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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