旃罗含

第26章


他不拿那些花腔来压你,还能怎么和你说呀?我要是你的男朋友我也不会答应你去动这样的手术。你现在这个样子不是挺好的吗?自由自在地过日子,有好朋友可以聊聊天,有喜欢自己的人平时照顾你。想要穿裙子了就穿裙子,想化妆就化妆。走自己的路。开开心心。何苦要去受那一刀的罪?放着好好的身体不珍惜,动那样的手术听说是要折寿的。”  
  翡翠听了金金的几句话脸色立即暗了下来,接着叹了一口气。半晌才启齿说道:“我从小到大都是个软弱的人。什么事情都是别人硬加给我的。性别不是我想要的,爹妈不是我想要的,环境不是我想要的。老天替我做好了所有的安排。我这样过日子其实并不开心。几乎每天都要看到人家的白眼。男不男女不女,整天像个妖精一样。你觉得我会开心吗?我一直想自己做一回主。我要扳回老天给我的所有东西,大大方方去地做女人可以做的任何事情。我觉得自己从来就是一个女人,只是爸妈错把我生在了一个男人的身体里。所以迟早我都会去做这个手术的,少活多少年都无所谓。就是这一刻把我变成女人,下一刻让去死我都愿意。”    
  旃罗含 第十章(3)    
  金金马上接口道:“可是老孙喜欢的是现在的你。他是个Gay,你再怎么C也至少还是个男的,他哪会‘变态’到去喜欢一个真的女人?你图一时心里痛快,以后和他在一起的日子还过不过了?我看他跟你吵也不是没原因的。你倒是夙愿达成,一了百了了。可还要逼着人家‘转行’,他能乐意吗?”  
  翡翠暗暗咬着嘴唇说:“其实这些话我也都知道。只是他不跟我明说,我也就赌气偏要在这事情上跟他杠到底。你以为我这样很好受吗?心里也有说不出的烦呐。你刚才那些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这就是我今天找你的原因。一个是我一辈子最大的心愿,一个是我这辈子最喜欢的男人。两头我都舍不下,我又不知道该怎么去说服他,所以让你帮我想想办法。”  
  金金把眼睛鼻子皱在一起,喊道:“我的妈呀。你杀了我得了。我可帮不上你什么忙。我从来只会给人添乱,出主意的事你找上我也算是你眼光独到。你以为随便是只鸟它就可以往火堆里钻,是条鱼就可以往龙门上跳吗?照我说这全都是你自己作出来的窝心罪。本来也没什么事情,好日子过太久了,偏要兴出点事情来闹一闹。我看你这二十几年快三十年的男人当下来了,也没见你活不下去非死不可嘛。何苦弄得自己别人都不安生。你要问我意见。我是没什么意见的,唯一的建议就是,你呢,回家去喝一杯牛奶,把枕头垫垫高,然后被子盖盖好,安安稳稳地睡上一觉。等你这一阵子‘例假’过完以后,内分泌也恢复正常了,什么稀奇古怪的念头都没有了,也就太平无事了。”  
  翡翠“哼”了一声,站起身就要走。  
  金金忙拉住她,笑着说:“开玩笑的,别当真。”  
  翡翠恨恨地说:“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东西。人家在火里,你在水里。风凉话说了一堆,没要紧事我也不会找上你,倒拿我取笑。我也不用瞎忙了,横竖你是天下最如意称心的人,我就离你远远的,省得让你跟着一起心里头不爽。”说着仍要走。  
  金金正色道:“虽然是开玩笑,但你好好想想看我说的有没有道理。你动手术归根结底为的是什么?等想清楚了这件事情你再做决定。你要走我也不拦你,好歹把你这杯茶的帐给结了再走。”  
  翡翠气得牙齿根都要咬断了,扔下二十块钱,头也不回,“噼哩啪啦”踩着高低不平的路面风风火火地走了。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就是这个道理。  
  生活像一张无边无际铺散的网,在每个人周围设下陷阱和饵物。往往都是看到别人的,见不着自己的。互相观望着。只等“噗嗵”一声,终于有人掉了下去,于是所有人一片警醒,提防自己的脚尖鞋底是否有异样。  
  最近一阵子,宋晓君的左眼皮总是跳个不停。像是有谁一直牵着他的眉角不断地提醒道:“喂,小子,不好了,出事了。自己当心着点儿。”  
  宋晓君学着以前奶奶教过的办法,撕一小片白纸,粘一口唾沫贴在眼皮上。让它“白跳”。  
  学校里的寝室楼静得像是一只巨大的蚌壳。上课的学生去了教室,其余的大部分同学都在操场上闹腾。只有少数留下的几个,不是在床上睡回拢觉就是安静地塞着耳塞在打电脑游戏。  
  宋晓君的寝室里一个人都没有。宋晓君开门进入只看见桌子上留了一张纸条。  
  上面写道:“宋晓君。昨天夜里又混哪儿去了?有个女孩子找了你大半个晚上。这是她留的电话号码,她关照你一回来就给她打个电话。”没有落款,底下毕恭毕正地誊了一串八位数字。  
  宋晓君乍一看,这个号码和自己家里的很像。但仔细一瞧最后两位不是同样的数字。应该不是姐姐打来的电话。  
  那会是谁这么急着找他呢?宋晓君试着拨打。  
  好半天电话里出来一个小姑娘的声音:“喂?”  
  宋晓君听着这声音耳熟,想不起在哪里听见过,便说道:“我是宋晓君。昨天晚上是你找我吗?”  
  “哎呀!”电话里小姑娘的声音猛地窜高,“你可算是打来电话了。哥哥,是我呀。姐姐她出事了!”  
  宋晓君身后响起一个焦雷。  
  那小姑娘努力找寻头绪,想要说个仔细:“姐姐她昨天在家里不知道怎么搞得,身上流了很多血。她爬着到我家来敲门。门敲到一半就昏死过去了。走廊里墙壁上全是血。我爸爸妈妈看见了赶紧把她送到医院去。现在还没回来呢。我昨天打了一个晚上电话找你都没找到……”  
  话没说完,宋晓君已经撩下电话听筒,没了命似地往外跑。  
  跑到大马路上叫了一辆车,心急火燎地往家赶。  
  到家之后看到林家的小妹妹已经等在了门口。两人稍稍收拾了一下就立刻马不停蹄又往医院跑。  
  来到医院,看到墙上用血红的字迹写着大大的一个“静”。宋晓君七拐八弯一阵乱奔,林家妹妹连跟都跟不上,在后面气喘吁吁地喊:“你慢点儿,我知道在什么地方,你跟着我,不要跑到我前面去啊。”  
  终于两人在急诊室门口看到了林家爸爸。  
  这时妇产科的大夫正好也走了出来,问道:“宋婷婷的家属在哪里?”宋晓君赶上前说:“我是他弟弟。”  
  大夫看着他说:“情况不太好,炎症的面积很大,出血点在不断增加,常规的止血方法现在已经不起作用了。我们决定帮她剖腹助产,但是估计孩子不一定能保得住。孩子的爸爸呢?”    
  旃罗含 第十章(4)    
  宋晓君停顿了半秒钟时间,说:“没有爸爸。我姐姐要什么,我来负责。”  
  大夫打量了他一眼,说:“好吧,跟我过来签字。”  
  几分钟后宋婷婷被送进手术室。宋晓君委托林家爸爸再照看一下,然后回家去取钱。  
  时间紧凑,宋晓君来回跑着,心脏几乎都要跳了出来。  
  再次回到医院,宋晓君来不及往手术室门口看上一眼,忙着交齐手术及住院的费用,等到办妥所有事项再跑回手术室门外的时候手术已经结束。林家爸爸把宋晓君拖到一边,轻声轻气地说:“没保住。一生下来就是个死胎。好像听医生讲还是个男孩。我看见出来的时候是血肉模糊的一团。就在墙角那个托盘子里。”说着他用眼神指了指手术室尽头的一个白晃晃的大盘子。  
  宋晓君忽然觉得想要呕吐。胸口一片翻江倒海。终于还是忍住,酸水往肚里咽下。  
  等里面消毒的手续全部完成以后,宋晓君趁护士不注意偷偷溜了进去。  
  他看见姐姐已经醒了过来,额头上的汗水把凌乱的长发粘在一起,双眼无神地望着上面。  
  宋晓君走近,问:“你感觉怎么样?”  
  宋婷婷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又睁开,问道:“谁允许你让他们拿走我孩子的?”  
  宋晓君听到这话心头一惊,忙辩解道:“但是你刚才的情况实在是很危险……”  
  宋婷婷不容他说完话,用尽全身力气翻身起来,抡起手掌对着宋晓君的脸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因为力气用得太过,牵动了伤口,她尖声刺耳地痛叫起来。宋晓君顾不得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就伸手要去安抚姐姐。  
  宋婷婷怒声喝道:“你给我滚出去!”  
  宋晓君退后两步,瞪着眼睛不说话,牙齿咬得咯咯直响。静了一会儿工夫,护士纷纷赶来,其中一个指责道:“你怎么进来了?这里不允许随便走动的。万一病人感染了怎么办?”宋晓君咽下一口气,看到宋婷婷用力地别过头去,脸上的神情满是怨毒。  
  这天夜里宋婷婷被护工推进了病房。  
  宋晓君在门口守着。走廊里只有昏暗的应急灯闪烁着死气沉沉的光亮。宋晓君在过道的坐椅上低着头,不一会儿就打起了嗑冲。  
  也不知过了几个钟点。手机响了起来。  
  是金金打来的电话。  
  宋晓君接起电话就听见金金那边兴奋的语气:“宋晓君,出大事儿了。”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