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军在朝鲜

第81章


大家都对我说:‘伙计,现在不会再像一年以前那样自由自在地飞行了。’”他还说,“我这个中队到朝鲜作战以来就损失了40余架飞机,最近又被你们打掉了两架。”
    美国人所夸耀的“空中优势”已经不复存在了。他们的飞机在朝鲜战场的上空通行无阻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现在,在他们的空军飞行员中普遍患着同一种怪病——空中恐惧症。
    谁都知道:1951年那个时候,正是美国空军强盗猖狂一时非常嚣张的时期。然而,就是这个时候,在朝鲜中部新成川至元山的铁道之间的阳德车站,却出现了一支叫美国空军飞行员胆战心惊的志愿军高射炮部队——一一五师高射炮营。
    阳德是志愿军后勤部第二分部所在地,又是我军重要的交通枢纽。每天都有火车从祖国运来成千上万吨重要的军需装备和作战物资,又有数百辆汽车从这里往返于前线。敌人依仗他们的“空中优势”,经常对这里狂轰滥炸,妄图切断我们的交通运输线,断绝我们对前方的兵员补充和后勤供应。
    为了保卫阳德的上空安全,为了保障这里交通运输畅通无阻,我军派一一五师高射炮营进驻这里,执行对空作战的任务。将3个高炮连组成三角形配置在火车站机车待发位置到北侧600公尺外,营指挥所位于二连阵地附近。6月2日全营悄悄地进入阵地。
    6天之后的6月8日,他们对空作战的第一天第一仗,就出手不凡,战果赫赫。
    这一天,他们首战告捷:上午8时10分,击落敌f-84战斗机1架。
    8时20分,第二批敌f-84战斗机8架临空后,全营集中火力,又击落1架,击伤多架。
    8时40分,他们又集中猛烈的低空火力击落敌机5架。
    战斗到12时许结束,他们共击落敌机7架,击伤多架……
    就这样,他们打得敌机不敢白天到阳德上空盘旋了,有时敌机路过阳德上空也只有绕道而行。但是敌机在夜间却是很活跃的。
    阳德的夜晚是非常热闹的。在铁道上,火车鸣着汽笛,飞快地越过阳德江桥向阳德车站驰去。汽车一辆接着一辆地奔驰在公路上。兵站夜班工作的人们紧张地劳动着。志愿军、人民军和朝鲜男女民工,从这里把各种弹药装备,以及其他物资运输到通往前线去的运输线上……
    敌机一出现在阳德的夜空,火车站、兵站、公路到处都响起了防空的枪声。火车熄灭了灯,拖着浓烟开进山洞里去了。汽车闭灯停在公路一旁。整个地面上一片漆黑。
    最近几夜,观察员向营指挥所报告:来袭的敌机一夜比一夜增加,每夜9点以后每隔10分钟来一次,每次都是两架,敌机的高度比白天低1000至1500公尺,这一切,作为全营主要军事指挥员的陈文义营长,脑子里记得清清楚楚。
    在这样的时候,他和教导员傅亚还有副营长及各连连长是彻夜不眠的。他们一听见敌机投弹、扫射的声音,心里就像被刀子戳一样的难受。一夜,正在装卸火车的民工遭到敌机袭击,被炸后的火车上呈现一片令人愤怒的惨状。这件事发生在他们这个高射炮兵部队保护的阳德车站,从营长、教导员到普通战士,都倍感痛心,人人心里装着惭愧和不安。
    自从敌机改在夜间活动之后,白天敌机不敢来,他们已经有些日子没有打过飞机了。炮手们都一个劲地吵嚷着:“失业了!失业了!”
    不管哪个高射炮连的连长见到了陈文义或者在电话里总是问:“营长同志,你看怎么办?”
    没有仗打对于陈文义这个过去带兵打过许多仗的指挥员来说,比这些连长还要焦急和难受。他和傅亚、副营长在一起研究了好几次:“敌机改在夜间来骚扰,这是敌人在战术手段上的一种变化。”陈文义说。
    “敌人知道我们没有探照灯,因此也是对我们的欺侮。”傅亚说。
    “夜间正是阳德通往前线和后方各条运输线最活跃的时间,绝不能让敌人占着主动。”副营长说。
    营党委作出夜间打飞机的决定。在此之前,他们向一一五师司令部做了报告,一一五师司令部又向军司令部做了报告。
    我接到这个报告,马上想到:夜间打飞机?这在当时没有雷达、没有探照灯、没有其他任何照明设备的条件下,在一般人看来,简直不可想象,至少是太冒险了。在志愿军所有的高射炮的部队中,一一五师高射炮营是第一个也是唯一提出夜间打飞机的。我和军里的领导毫不犹豫地批准了这种大胆和积极作战的方案。
    最初,有些同志顾虑:会不会打出“纰漏”来?我对这些同志说:“敌机夜晚来打你,你不打它,难道就不出‘纰漏’了吗?我看这会出更大的‘纰漏’!”
    陈文义这个抗战中期参军的老同志,我早就认识和熟悉他,如今成了一一五师第一个高射炮营营长。我看他有一段话说得很好:“夜间敌机飞得低,飞得慢,命中的机会自然就大一些。当然,夜间对空射击要比白天困难得多,但是,只要我们准确地掌握敌情,认认真真而且细致地训练部队,同样是可以夜间揍掉敌人飞机的……”
    于是,他带领全营指挥员和炮手们悄悄地训练起来了。
    白天,他们在好几个山峰上装上假飞机。陈文义叫营里参谋分头到各连去检查,在他下达口令“向第几号目标放”的那一瞬间,所有的炮口就对准了一个目标。夜间,他到各连阵地去,和炮手们在一块用耳机听敌机的声音,在一切都安静下来的夜晚,从飞机的声音里估测飞机的机型、航向、高度和航速……
    他把每夜参谋同志记录下来的敌机架次、航向、高度和活动情况,综合起来,再同各连的指挥员一起分析敌机的活动规律和战术变化,还要研究夜间对空射击的炮火配备和战术原则……几乎每夜都是整夜不眠。
    后来,他们干脆把白天和黑夜倒了过来,白天睡觉,夜晚训练和工作。炮手们越训练,情绪越高。他们一个个都这样说:“把自己耳朵训练得能够代替白天的观察镜和夜间的探照灯。
    当他们训练成熟时,我在电话上一再鼓励他们:“夜间打飞机,这是开天辟地头一回呀!你们好好地打,敌机来多少,你们就揍掉它多少!”
    1952年9月1日晚上,是一一五师高射炮营实施夜间对空射击的第一夜。全营指战员都进入了自己的战斗位置,等了好久。1架美国b-26飞进他们阵地的上空。陈文义立刻命令各连做好射击准备。射击之前,他们从声音里判断所有情况是正确的。射击时机不早也不晚,但没有命中,敌机逃跑了。
    大家都很奇怪:“难道敌人知道我们今夜会揍它吗?”陈文义和傅亚纠正了这个没有根据的怀疑。他们发动大家找出的原因是:我们过于紧张和没有经验。
    第二夜敌机又来了。
    陈文义、傅亚等几个营干部在指挥所里等着。敌人十分狡猾,好几次,敌机刚刚进入他们营的射击空间,扭转头又跑了。
    忽然,电话铃急促地响了。陈文义拿起耳机,只听到观察员报告:“报告营长,3号上空发现敌机b-26两架。”
    他立即向各连发出命令:
    “3号上空敌机两架,各连准备射击!”
    各连迅速地向各炮下达了战斗命令后,全营阵地上依然保持着原来异常的肃静,连一个人的咳嗽声都听不见。这是训练有素的表现。
    陈文义在指挥所里听出这两架b-26正朝着他们营阵地迎面飞来,水平距离是1500公尺,高度是1000公尺。从监测的判断中,他下达了决心:“各连打追点射击,水平火网,射角35——放!”
    阵地上响起了小喇叭声——发射的信号。
    顷刻,观察所报告:
    “营长,敌机在高空打开了灯。”
    陈文义再一仔细听,敌机又发出一种响笛。这种响笛的声音和飞机俯冲的声音差不多。这是敌人的花招——它想使这个高射炮营的阵地暴露目标。
    “我们不上它的当!”他一边想着一边判定敌机已经钻到4000公尺的高度,便立即发出暂停射击的命令。
    敌机在高空投弹了,炸弹落在山谷中爆炸,从山谷传来震荡的回声。
    观察所又报告:敌机熄灭了它们身上的灯光。陈文义凭感觉判定:这两架b-26已经飞进了他们营有效射程之内了。他马上改变了射角,下令组织了严密的火网。
    在漆黑的夜空中,可以看见地面射向敌机的炮弹,像无数支红色的箭头,在敌机身旁噼啪地爆炸。
    “营长同志,我连火炮没有损失!”
    “营长同志,我连人员没有伤亡!”
    陈文义听完各连连长的报告后,正在叫营部的指挥排长把弹迹情况向各连传达的时候,敌机的声音突然消失了。他知道这是敌机关闭了油门,企图改变航向,逃脱严密的火网。他高声发出命令:“各连趁热打铁,打连射!不要让飞贼跑掉了!”
    这两架美国b-26型的飞机在这个高射炮营的严密层层火网包围之中,已经难以逃脱出去了。黑夜里,虽然看不见它们的影子,但指挥员们能够听出b-26飞行困难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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