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悸，花开花落

影想喜欢他的人一定很多，她也是那其中一个。
  因为影一个人睡觉害怕，纪沐外出的时候给她买了一个很大的布布熊，放在她床边。这样她睡觉的时候可以抱着它。
  “家里只有你一个人吗？爸爸妈妈呢？”
  影疑惑。她抱着大大的布布熊，满足得像一个孩子。
  这里是纪沐的老家，他的爷爷奶奶已经过世了。他来这里是为了参加演出。他的家在上海，父母都还在上海工作。一个人生活，这对于从小生活在父母怀抱下的影来说不可思议。
  十四岁，便学会了独立生活。
  午餐他亲自下厨，为影做了大餐。
  “谁教你做饭的呢？”影问他。
  “奶奶，在世的时候。”纪沐缓缓道。
  他总会耐心解答影的每一个问题，他不想看见影伤心的样子。他希望她能早点好起来，能尽早送她回家。
  影睁着眼睛，却什么也看不见，她想看看纪沐的模样。她身旁这个人，为了自己的理想付出了多少努力，她不曾知晓。她不明白她的理想是什么，她想走进他的生活，想了解他，在他的身上找到属于她的理想的影子。
  他俩沉默了好一会儿，屋子里出奇安静，寒风呼啸着，窗户大开着，蓝色的窗帘随风飘舞。
  “影。”纪沐亲切地称呼道，打破了沉寂。“我教你做饭吧。”
  失明的她凭着感觉去做事情，她没有办法想像那些生下来就失明的人是如何生活下去的。她在黑夜里摸索着，想像着手里摸到的是什么。纪沐的出现，点亮了她的生活，她渐渐习惯了黑暗，习惯了在黑夜里前进。
  纪沐就是她的明灯。
  或许应该感谢这黑暗的世界。因为看不见才会更加珍惜已拥有的东西，珍爱自己的耳朵，可以清楚地听见周围的声音，可以静静倾听风的声音，捕捉到每一处细节。这让影更加热爱生活，热爱生命。
  纪沐带影熟悉了他的老家——这栋小别墅。有一片小小的草坪，大门前有两盏灯伫立两旁。矮矮的楼顶种植了各式的花卉。夏季的夜晚，可以在天台上吹吹怡人的晚风。晴朗的夜晚，可以看星星。
  影心里怪怪的。她与他的生活截然不同。他的世界很奢华，她从未想过踏入那样的世界。而她，只想安安静静住在幽静的深林里，远离尘世，远离喧嚣。
  纪沐带她熟悉环境，只是不希望他不在家的时候，影看不见，因为磕磕碰碰而受伤。
  他看着身旁的影，一脸忧愁。她无意闯入他的世界，却不知道这是对还是错。
  
☆、看见你的模样
  “能带我出去走走吗？”影抬起头，想看看纪沐的模样。可她看向的地方不是纪沐所站的位置。
  纪沐的鼻子酸酸的，伸出纤长的手，抚摸着影的头发。她留着一头过耳的短发，可爱，却安静。
  第二天，纪沐决定带着影出门散散步。她一直在家里待了好几天，一定闷坏了。影告诉他，她要穿男生的衣服。纪沐愣了愣，还是答应了她，把自己的衣服借给了她。
  他是明星，是公众人物，她不想成为他的绊脚石。一旦露出破绽，就会被媒体大肆宣扬，黑白颠倒。
  他知道，选择了进入演艺圈，就注定会被束缚。
  穿上他的衣服，影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女生，倒有点小正太的感觉。他看见她这副模样，偷偷笑着。
  他牵起她的手，影的脸颊泛红。空气中弥漫着暧昧的味道。懵懂年少的影不知道这份感情是否是喜欢。 
  喧闹的大街，热热闹闹。可是这并不像影想像中那样美好。鸣笛声，说话声，各种商店的喇叭声，交织成混乱的一片。令她心烦，她努力想要平静下来，却做不到。她缩回手，转身向身后跑。纪沐反应过来时，影已经跑出好远。他跑过去，紧紧抓住她的手。
  “影，你怎么了？”纪沐看见影的眼里全是惊恐，她害怕得发抖。
  “我们回去吧。”影说道。
  他明白了，她喜欢安静的地方，而不是这喧闹的大街。
  时间穿梭于指尖，十几个日日夜夜过去了。天气也愈来愈寒冷，院子里的树枝光秃秃的，仿佛要划破天空。
  影卧室里那蓝色的窗帘在寒风瑟瑟中飘舞。她也太粗心了，竟忘记关窗户。
  纪沐来到她的卧室，她抱着布布熊，睡得很熟。他关上窗户，惊奇的看见了纷纷扬扬的雪花。隔着一层玻璃，他在朦胧中能看见飘飞的雪花。想要伸手接住雪花，却担心寒风入室，怕惊扰了熟睡的影。
  “下雪了……”他自言自语。
  影被关窗户的声音惊醒，迷迷糊糊，好像听见了“雪”，她坐起来，“下雪了吗？”
  “嗯。想去院子里吗？”他走到影身旁。
  影点点头。他给影披上厚厚的羽绒服，小心扶着她，带她来到院子里，坐在雕花的长椅上。
  他打开院子里的灯，在灯光下，雪花飘扬，更漂亮了。白色的晶状体飘零，似柳絮。薄薄的雪压在树梢上，翠绿的嫩芽因雪花的滋润更油亮了。
  江南的冬季竟飘起了雪花，不知道这雪花是什么样的。影伸出手，接住空中漂落下来的雪花，很快，雪花融化成水，浸入肌肤，影觉得手心冰凉冰凉的。
  “漂亮吗？”她问道。可是她却什么也看不见，她的眼神黯然失色，却努力微笑着。
  “雪花，很美……”每一片晶状体在灯光的照耀下泛着光，它们停留在影的发梢，成为了她美丽的装饰。纪沐站起来，唱起了歌，他最擅长的英文歌。
  优美的歌声旋绕着跳动的音符，穿过雪花，在空中飘荡。真希望时间能够在这一刻停止，停留在这个美丽的夜晚。
  影笑得特别灿烂，她想像着美丽的雪景，想像着站在雪花中纪沐的模样。她曾在心中无数次勾勒他的模样，她想他一定是阳光帅气的。
  影仰着头，冰冷的雪花停留在她的脸上，恍若间，她似乎看见了微弱的灯光，看见了灯光下雪花飘落的影子。她揉了揉眼睛，视线模糊，却越来越明亮了。
  她看见了！
  她看见了美丽的雪花在灯光下闪烁。
  纪沐走过来，坐在她身旁，她只能看见模糊的身影，然后，她看见了他精致的轮廓。她眨了眨眼睛，最后几张重重叠叠的影子合在了一起。她看清了他的模样，明亮的双眼，长长的睫毛，高挺的鼻梁，还有一张微笑迷人的小嘴。
  影好像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好看的人。
  她就这样看着他。纪沐感觉到了灼热的目光看着他。影看着她，她的双眼在灯光下，很美，不再没有神色。
  “我……看得见你了。”影缓缓道。
  她看见了光明，与纪沐一同欣赏了这冬季的第一场雪。
  没有遗憾。
  
☆、来自天堂的电话
  距离纪沐的演出没有多长时间了。他的演出定在正月初一，新年的第一天。他的父母答应他，他们会从上海赶过来，陪他一起过春节，来看他的演出。
  这几日他一直在家练习唱歌，想要在新年的第一天让大家都听见他的歌声，作为他对观众的祝福。
  除夕的前两天，纪沐一大早便接到了父母的电话，可是电话那头是一个陌生人。接了好久，他闭上眼，沉默着，泪水嘀嗒嘀嗒，一滴一滴砸在地上，如此无力。
  他看了看还在熟睡中的影，留下一张便条，放在影的枕边： 
  今晚我要去彩排，很晚才会回来，你先睡吧。
  影醒来看见了纸条，蓝色的窗帘在风中飘舞，大大的房间，只有她一人。家里出奇的安静，却少了些什么。
  等纪沐回来时，他一定很累了，她要在他回来的时候给他一个惊喜。
  她已经有很久没有出过门了，热闹的大街张灯结彩，挂满了灯笼，春联，还有各种各样的烟火。大大小小的店铺摆满了水果，糖果。五颜六色的彩灯像星星，闪烁着。如果家里能有这么喜庆该多好。于是，她买了好多东西，用这些东西来渲染节日的气氛。
  回到家，她在大门上贴着一个大大的倒着的“福”字。然后贴上春联，上联是：丰衣足食千家乐，下联是：丽日和风白花娇。
  她并不高，只能站在高高的凳子上。当她贴春联的时候，她多么希望纪沐在她身边，以他的身高，这并不算难事。她又在门口挂了两个大大的红灯笼。她拿着一大串彩灯，琢磨着挂哪儿，她看了看四周。
  “对了，院子里的大树。”她自言自语道。
  她把小彩灯缠绕在大树上，一圈又一圈，花了一个小时才摆弄好。接上电源，五彩缤纷，一闪一闪的彩灯格外漂亮，倘若天黑了，会更漂亮吧。
  她买了糖果，用漂亮的盘子盛好。想像着纪沐回到家时惊喜的样子。
  终于忙完了，她坐到长椅上休息。她闭上眼，脸上却冷冰冰的，下雨了。她又急忙收回了小彩灯。
  已经是下午了，影趴着桌子上，用手撑着下巴，犯愁，这些小彩灯该怎么办呢？
  她想了想，拿起一卷胶布，她小心翼翼把彩灯粘在了她的卧室，剩下的，她粘在了纪沐的卧室，这时，她才注意到，两个卧室窗帘的颜色一样，都是淡蓝色的。是她最喜欢的蓝色。
  雨越来越大了，他带伞了吗？他想打电话给他，却发现他把手机放在了家里。她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彩排，她不想先睡，她要等他回来，想让他看见她为他准备的一切。
  等了好久，天越黑，就越来越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