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叔在上我在下

第322章


六个黑衣人身影如夜间疾行的蝙蝠,在山间几个起落,不消一会,便落在了一出陵园,这里有几个坟墓,埋藏着的正是灵王以及他的妻眷。
黑衣人对视一眼,亮出随身携带的铁锹等物,快速掘开了无字碑后的坟墓。
才各掘了两铲子土,背后就有凌厉杀气随风而来,六人反应迅速,立即旋身躲开数枚飞镖,躲避间两个身手更好的,还抽空将那飞镖打回去。
面前又落下留个黑衣人,他们齐呵一声:“放肆!”
挖坟的黑衣人二话不说打上去,本着速战速决打完了能继续挖坟的念头,出手凌厉招招致命。
双方缠斗,剑光凛冽削落林间叶片纷飞,难分高下各有负伤,惨白的月光下杀气毕露。
挖坟的黑衣人飞身上了树梢,弯弓搭箭,目光沉冷地看着守坟的黑衣人,利箭如流矢,穿透身体出正中要害,他们立即倒地不起。
没了阻碍的人,他们挖坟挖得很顺利,打开密封的棺材,取走了一块森森白骨……
平遥县到青州来回一趟不过一天一夜,玉珥站在帐篷门边看着黄沙道上马匹奔腾而来,嘴角弯了弯,心满意足地转身回帐篷里,就等着她的客人上门。
这个客人就算来得再快,也不会在这一时半会,她还有时间给孟以泽上一堂课——说来奇怪,之前半个月而反军动作频繁得很,一路开战,最近几日反而没动静了,她让孟潇漱拿着她的令牌去调集散在全国各地的军队,准备一场不期而至的决战。
沈风铮掀开帘子进门,微微弯腰行了个礼:“陛下,药熬好了。”
玉珥放下书卷,边端起药碗边问:“云溪体内的毒能解吗?”
沈风铮道:“是扶桑蛊毒,老太医在解,不是很难。”
玉珥冷笑一声:“又是蛊。”
沈风铮看着她喝下药后为她把脉,因为有成眠入药,这段时间情蛊一直在休眠,但按照他们对这只情蛊的了解,等它适应了成眠的药性,成眠便再也抑制不住它,除非他们找到新药来制住它,否则玉珥就又要受苦了。
唯一值得欣慰的就是,玉珥那古怪的失忆症,似乎有好转了,有时她能记得住昨日发生的事,可有时又忘得干净。
玉珥忽然问:“什么日子了?”
沈风铮答道:“十月了。”
长熙元年十月了啊,她拢了拢斗篷:“难怪越来越冷了,也不知南方下雪否?”
沈风铮收起脉诊,随口道:“南方鲜少下雪,但也不是不下,臣听本地人说过,上一场雪约莫在二十五年前。”
“看来这场雪,我们是没机会再南方见到的,倒不如期望将来班师回朝能看到帝都的雪。”
药里有安眠的成分,玉珥喝了药有些困倦,撩开纱幔进了内室休息,这一睡就到了晚间。
她睁开眼时,帐篷里没有点灯,光线是从帐篷外的火把传来的,她看到有个黑影在她床边悉悉索索地翻找东西,便不动声色地摸向枕头边的三菱刺,还没握住,那个黑影便察觉她醒来,一个擒拿手就朝她抓来,玉珥立即滚开,抓住三菱刺刺出去,黑影身影如鬼魅何等灵活,两三招间她已经失了先机,完全被动。
她扬声就要喊人,黑影扑上来捂住她的嘴,抬手封了她的穴道。
玉珥受制,无法动弹也无法出声,只能恶狠狠地瞪着黑影,黑影最后在她床边的柜子里找到了他要的东西——一截白骨。
黑影将白骨藏在怀里,不想多做逗留便要走了,迈开了两步,他忽然停下来,回头看了一眼玉珥,眼底闪过一丝杀气。
他今晚闯王军阵营实属豁出命的冒险,但既然得手了,倒不如干脆杀了长熙女帝,也能省去一个大麻烦。
这样想着,他又朝玉珥走去,袖子中滑出匕首,他紧握在手里,高高举起对准玉珥的胸口!
下一瞬,帐篷屋顶凭空落下三把长剑!
 第五百一十八章  滴骨亲
黑影一惊,迅速躲闪,但那三柄长剑各从一个角度攻上来,他一时来不及躲避,手臂中了一剑,血溅三尺。
萧何刘季刘恒三人师出同门,配合默契,饶是武功高如黑影,在他们三人合招之下,也是步步后退,隐隐有些招架不住。
剑影来去无踪,玉珥静静立在原地,看着他们你来我往地过招,心里思量着,这个人是谁呢?席白川?安离?看他的武功,好似更像是扶桑那边的手法,难道来的只是一个手下?但这人武功这么高,如果只是个手下,应当也不是籍籍无名之辈,那又会是谁呢?
忽然,萧何的长剑从一个刁钻的角度刺入黑影的胸膛,但黑影避得快,没能剑尖只没入皮肉一寸就被他抽身躲开,萧何反应很快,长剑一撇,划开他的胸膛,那截白骨被挑飞出来,一旁的刘季立即伸手借住。
黑影见白骨被抢走,怒目圆睁,想要上来抢,奈何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是他们三人合力围攻下的对手,咬咬牙,满是不甘地冲出帐篷,和帐篷外的士兵打了一场,杀出一条血路逃了。
刘恒解了玉珥的穴道,玉珥立即说:“滴血!”
萧何点头,他的剑尖还残留黑影的血,他持剑走到白骨旁,将剑尖的血滴入白骨,须臾,血滴慢慢渗透入白骨之中。
玉珥看到这里,缓缓闭上了眼睛:“认得出那个人是谁吗?”
“安离。”刘季捏紧手中长剑,“虽然他用的是扶桑武功,但他跟他交手过数次,认得出他的身法。”
“是安离啊……”
《洗冤集录》记载:检滴骨亲法,谓如:某甲是父或母,有骸骨在,某乙来认亲生男或女何以验之?试令某乙就身刺一两点血,滴骸骨上,是亲生,则血沁入骨内,否则不入。俗云“滴骨亲”,盖谓此也。
她命萧何等人日夜兼程前往平遥县,开棺取走一截灵王的骨头,她料定这件事很快会传到席白川和安离耳里,但她不敢确定他们是否会为了这一截骨头冒险来找她——毕竟这只是一截无足轻重的死人骨头,像他们那样的人,着实不像是会为了保住父亲全尸而冒着暴露自己的危险前来。
为了将他们引进来,她还特意将守军调走了不少。
很意外,有人来了。
安离。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玉珥记得自从自己记事起来,安离就在跟在席白川身边,跟她也算是一起长大,那时候她身边有个汤圆,席白川身边有他,他们四个人凑一起就没个正经。她感觉得出安离不是很喜欢她,不大爱跟她玩,还曾和汤圆私底下暗搓搓地讨论过,他是不是喜欢席白川,所以见不得她和他好?当然那只是玩笑。
她认识的安离,滑头,机灵又多鬼点子,平时爱开玩笑,但正事上从不含糊,偶尔还会闹点小脾气,像个邻家弟弟。而最近她从旁人口中得知的安离,阴险,狡诈且心机深沉,在背地里暗自谋划,利用了所有人,欺骗了所有人。这样的人,应当是冷血无情,可今晚却又为了一截遗骸,冒险闯入营地……
玉珥万分疲倦,扶着桌子缓缓坐下。
她认识的人都不再是她熟悉的模样,那过去的相识又算什么?
她独自走出帐篷,一路向西,夜风兮兮,乌云蔽月,营地的火把摇摇曳曳,将地上的人影晃来晃去,她低头一看,身边又多了一个影子。
回头一看,是付望舒。
“子墨啊,我感觉我好像活在一个人人都戴面具的世界里,我所认识的人,摘下面具后都是又一副脸孔。”
她没有用尊称,可见想和他以朋友的身份聊聊。
付望舒走在她身侧,挡住东面吹来的风:“个别而已。”
“可我身边,也就这么个别个人。”她笑了笑,“我父皇夸我有治国之才,他大约是看走眼了,我连知人善任都做不到。”
“陛下何出此言?朝堂之上……”他试图劝导她,玉珥却轻轻摇头,边说边转过身:“朝堂上的王公大臣便不必说了,他们与我相连的枢纽不过是权和势,这些都不足以撼动我心半分。我心寒的是,我连我身边亲近的人都看不穿。裴浦和如此,国师如此,席白川如此,安离如此……你也如此。”
他微微一惊:“陛下!”
“我也算是机关算尽了,却唯独算漏了人心,自己的,旁人的,怀揣着感情待人接物,终不算是个合格的帝王。”玉珥深深地看着他,“八月初十那天,你同长乐……不,同席白川在灶房里说了什么我不清楚,我只知道,苍狼谷有陷阱你是知晓的,可还是带着王军踏入那人间地狱……你也背弃我了么?”
付望舒动了动唇,脸上有过一丝挣扎,可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似无言语对,而这沉默在她看来便是默认了。
“我不知你从什么时候和他勾结在一起,又背着我做了多少事,但只是这一件……”
玉珥仔仔细细看了看他,她这次应当没有看错,她在他眼里,读出了缱绻和哀伤。
“子墨,人心易冷。”
付望舒的肩膀微微一震,慢慢闭上了眼睛。
玉珥将双手藏入袖中,无声捏紧,圆滑的指甲也能将掌心刺得生疼。
她还记得那是顺熙十五年的巧女节,席白川被父皇留下议事,她趁着身边无人看管便女扮男装偷跑出宫,那时她十岁,对男女之情懵懵懂懂,但对那个在雪夜背了自己的少年却是怎么都忘怀不掉,所以,她想去找他。
彼时他在府邸书房挑灯夜读,她爬上高墙边的大树远远看着他,他的侧脸在橙色油灯中俊秀雅极,她看着傻乎乎地笑,一时忘乎所以,手中拿着在路边买来的烧鸡落地,香味引来了三四条狼狗,朝着她犬吠不停,吓得她尖叫一声,抱紧大树不敢动弹。
她被吓得三魂七魄齐飞,这时,他已经被惊扰,抬头望见狼狈的她,第一反应竟然是哑然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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