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仙难求

这个世界上成功的人无非两种，一种是能屈能伸，另外一种是心够黑。
    蓝歌选择了最没骨气的那种，所以她才会在师父房门口跪了半个时辰。
    也许是师父懒得计较了，还是麻木了，以至于又过了几刻钟，蓝歌快要睡着之时。
    屋内才飘来一道清冷入骨的声音：“你进来。”
    蓝歌睁开昏昏欲睡的眼睛，从地上爬了起来，也不管膝盖已经疼得发麻还是刺骨什么的，飞奔入内。
    蓝歌背着藤条，见到了那熟悉的白色身影，她虽然很想笑，却又不敢表现出来，只好低着头，嗫嚅道：“师父，我来负荆请罪了。”
    “……”
    蓝歌不敢大口呼吸，挪移着脚步走上前，撑起下巴，她将目光落到了师父身上。
    师父正倚在榻上，闭目养神。如墨如绸的青丝，像一帘瀑布，盛着柔光随意散落在地，腰间悬挂的玉环宫绦滑到了地上。窗外细碎的阳光打在师父的脸上，卷而翘的睫毛在阳光下，微微舒卷。淡薄的唇抿成一条直线，给人一种冷漠之感。
    这是第一次。
    蓝歌如此近距离的看着师父，以往的师父总是高高在上，冰冷的毫无人气，此时的师父虽然还是清冷孤傲的，可在柔光下，冰雕般精致的容颜，却显得愈发恬淡温和了。
    蓝歌很想叫师父，可看到师父正闭着眼睛，想来是睡着了吧。
    蓝歌微微一笑，撑着下巴在想：真没想到，她一个小小的凡人，竟然能够拜一个神仙为师父。而且，还是全天下最好的师父。
    床榻上的百里珩，忽然睁开了眼，与蓝歌相视。
    “看够了吗？”
    百里珩启唇淡淡一问。
    蓝歌猛然惊醒，她立马后退，将两人的距离拉开，然后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师父，原来你没睡觉啊？”
    百里珩望着蓝歌，“我什么时候说我睡觉了？”
    蓝歌有些窘迫的低下头，原来师父一直没睡着啊。
    百里珩望着蓝歌一直跪在地上，他蹙眉，启唇道：“小歌，你起来。”
    蓝歌摇摇头，一脸懊恼之色：“师父，我不能起来。今日……我是来让师父惩罚我的。”
    将背上的藤条拿下，蓝歌恭敬的双手奉上，她低垂着眼，嚅嗫道：“师父，你罚我吧。”
    百里珩并没有接过藤条。
    他问：“知道为何师父要罚你？”
    蓝歌小声道：“因为我不思进取，把房子和书籍都烧了……”
    百里珩从榻上起身，他静静地端坐着，启唇道：“我记得你上次和我说过，你做了一个选择。你说的这个选择，便是你的道门。对吗？”
    蓝歌无力的垂下藤条，点点头，“恩，是的。”
    百里珩点点头：“好，只要你记住你最初的心态便可。现在，我只问你一个问题。法术，还要修炼吗？”
    “要！师父我当然想！”蓝歌重重的点头。
    百里珩说：“好，那让我看看你之前学过的剑法。”
    蓝歌站了起来，咂舌道：“师父，现在就要练了吗？”她看了看四周，虽然师父住的地方不窄，却不是练剑的好地方啊！要是把什么重要的东西给砍坏了，那可就不好了。
    百里珩沉凝道：“有疑问吗？”
    蓝歌摇摇头，“师父，我没有疑问。只是这里太小了，要不我们换个地方可以吗？”
    “……”
    百里珩说：“不必了，在这里就行。我只是想看看你出剑的手法。”
    “好，那师父，我就在这里练了。”
    百里珩重新倚靠在榻上，淡然道：“恩。去吧。”
    蓝歌从虚中拿出清兮剑，开始尝试着一边默念一口剑诀，一边快速的摆动着剑的招式。然而她只要一动用体内的内力，便有一股阻力拦住无法使用。
    蓝歌忍不住黯然神伤，过了这么久？内力还是没有恢复，难道这辈子她就成了一个废人了吗？之前的努力付诸东流，御水之术，鬼道之术后御剑飞行，所有的修为都没有了？
    这样的她，怎么配当师父的徒儿？蓝歌的心里越想越着急，剑法也越来越乱了，毫无章法可言。
    剑法里的挡、刺、破、砍、斩，蓝歌都使出来了，可却没有一个合格的。
    蓝歌皱眉，豆大的汗水浸湿了整个背，她想要挽回这乱糟糟的局势，却未料踩空一个虚步，脚下不稳，整个人一扑，剑随着人狠狠地摔了一跤。
    百里珩望着面前的一切，淡漠的眸子始终未有一丝波澜，平静得犹如一片湖泊。
    蓝歌咬住下唇，面色煞白。
    就连清兮剑也没能改变什么么？
    世界幻灭。
    一片悲凉。
    蓝歌从地上爬了起来，捡起清兮，想要再试一试。她就不信了，虽然内力没了，她还有招式，还有心法口诀，而这些东西是死的，不会随着时间而流逝。
    她回头望了师父一眼，心中似乎平静了许多，好像只要师父在面前，蓝歌便心安，因为她知道，师父在看着她。
    百里珩冷然道：“用炼气化神。”
    蓝歌点头，大声道：“是！”
    她定了定心神，吐去心口的浊气，将身体放松下来。所谓炼气化神的方法。就是先将丹田里所有的“气”送入身体里的每个穴位去，再由穴位送入心肺之中，以虚化实，以气化神，最终将内力提炼出来，随心所欲，达到“炼气”的效果。
    这是入门者修炼的第一个道门。
    蓝歌照着这些做了一遍，惊喜的发现，自己手中的清兮剑，开始随着她的随着招式的变化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好像有道白色的淡光从它的剑端流泄出来。
    感受到来自于体内有股热血在沸腾，蓝歌便握紧清兮，踏着一股气流，将挡、刺、破、砍、斩全使出来。
    这一回，好像好了许多。剑法开始连贯起来，不再断断续续的了。
    最后一招，是“轻风扫落叶”，蓝歌面色一凛，手中的长剑，剑气逼人，仿佛就要飞入云霄，脚尖一惦，整个人微微腾起，她奋力一挥，手起剑落，剑端散发出一股气流，扇动着窗外的树叶震落下来。
    蓝歌收回清兮，一切恢复如初。
    她如释重负松了一口气，整个人像是虚脱一样，挥汗如雨。
    百里珩起身，朝蓝歌走去，淡漠的眸子已然飘过一丝赞色，“蓝歌，你随我来。”
    蓝歌收回清兮，点点头，随着师父来到了偏殿外。
    蓝歌仰起头，有些紧张的望着百里珩，“师父，你刚刚看了我的剑法，你觉得哪里不行？还是有什么不足之处？”
    百里珩负手而立，他淡淡道：“你刚刚使的是《鬼道之术》，招式和力道算是还原了书里的本质。只是这剑法里的有些招式过于邪气，并不适合你。”
    “啊！师父，你是说这鬼道之术过于邪气？怎么会呢？我之前用的时候都挺好的啊？”蓝歌偏过头一问，眼里写满了疑惑。
    百里珩面无表情道：“这本书是谁给你的？”
    蓝歌挠挠头，咧嘴一笑：“这个……师父，我是从一个人那里拿的。具体是谁，我答应她不能和其他人说的……”
    百里珩凝着眉：“既然如此，那你将这书给我。为师暂且帮你搁着，等过段日子，便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