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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刘玲回过神来笑了笑:“我哪儿会介意?您放心吧,叔叔,现在医学这么发达,换个心都不是什么难事。”
  “但愿吧……以后免不了麻烦你。”
  “您跟我还客气什么!对了,我想周末去家里看看他,顺便……劝劝他。”
  宁志恒喜出望外:“好啊!你看几点方便,我让司机去接你。”
  约定好时间,送走了宁志恒,刘玲不禁又叹了口气——这世界上真的没有太完美的事情,宁时修真的什么都好,可惜就是得了这个病,还是个不治之症。
  周末时,刘玲如约到了宁时修家。她是跟宁志恒约的,宁时修事先并不知道,但见到刘玲他并不觉得意外。
  他简单地跟她打着招呼:“来了?”
  刘玲笑了:“嗯。你刚起来啊?”
  “是啊。”宁时修挠了挠头发,脸上还有着惺忪的睡意,“我爸呢?”
  “刚出去了。”
  宁时修轻笑一声,打开冰箱,从里面拿出一盒新鲜的牛奶,喝了几口。
  刘玲说:“你这样对胃不好。”
  宁时修看了她一眼,仰头又喝了几口,把空了的纸盒扔进旁边的垃圾桶。“习惯了。”他不经意地抹了抹嘴。
  刘玲知道自己说什么也没用,也就没再多说。她耸耸肩站起身来,抬头打量了一下这栋房子:“我第一次来,你不带我看看?”
  “好啊,看看。”宁时修指了指客厅旁边的两道门,“那是我爸的房间和书房,我的在楼上。”
  刘玲笑了:“可以上去看看吗?”
  “当然。”
  刘玲得到允许先上了楼,宁时修懒懒地跟在她身后:“左手第一间是我的房间,里面那间是画室。”
  “右边这间呢?”说着刘玲的手无意识地搭在了那间房门的门把手上。
  “别!”
  其实刘玲并没有想要推门进去的意思,但也完全没想到宁时修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她不由得有些诧异地看向他。
  宁时修低头轻咳了一声:“里面那间是画室。你不是一直要看我的画吗?”
  刘玲笑了笑:“藏了这么多年,今天终于肯让我看看了。”
  “不是藏,就是觉得没什么可看的。”宁时修快走了几步,走到她前面推开了画室的门。
  刘玲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右手边的房门,跟着他走进画室。一进去她不由得笑了笑:“太没诚意了吧’?”
  画室里除了一些工具,竟然一幅作品都没有,看样子像是被人刻意收拾过的。
  宁时修愣了愣说:“哦,我忘了,我住院期间我爸让人收拾的,出院后他都不让我画了。”
  “对,有空你还是要多休息。不过画画也是培养性情,你自己把握好不要太累,也可以画。”
  宁时修笑了笑,不置可否。
  刘玲做出很失望的样子:“怎么办呢?什么都没看到。”
  她走到画板对面的角落里,踮起脚坐在桌子上:“要不这样,你画我,怎么样?”
  宁时修看着她,脑子里却浮现出了另一个人的样子。原本这房间里都是她的画像,后来是他让宁志恒收起来的。他不想看到那些画像,更害怕看到那些画像。
  他盯了刘玲好一会儿,低头摸出烟盒,抖出一支烟来:“我不会画人,画点景和物还行。”
  他正要点烟,突然手上一空,烟被人夺走了。
  “你还要不要命了?”
  宁时修头也不抬,从刘玲手里拿回烟直接点上,缓缓吸了一口才说:“命是我自己的。”
  刘玲看着他,声音突然软了下来:“时修,你别这样。”
  宁时修无所谓:“我哪样了?”
  “你别泄气,有病咱治就行。”
  宁时修似乎笑了一下;“你是专家,你告诉我怎么治?”
  扩张性心肌病,又名充血性心肌病,心肌收缩功能减退,最终出现心力衰竭。病情呈进行性加重,死亡可发生于疾病的任何阶段。最终、最有效的治疗方式就是心脏移植。
  这些东西他在知道自己患病的第一时间就查过了。当他看到“死亡可发生于疾病的任何阶段”这句话时,也曾感到措手不及,可是很快,他就淡然了。毕竟那是所有人的归宿,只是有人早一点、有人晚一点罢了。
  刘玲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她只是夺过他手里的烟,有些粗鲁地掐灭在床头柜上:“等找到合适的心脏,你还会和正常人一样生活。”
  “是吗?”宁时修淡淡地说,“合适的心脏哪儿那么好找?”更何况,这么重要的“部件”都换了,他还是他吗?
  刘玲看着他,沉默了片刻说:“是不好找,所以在那之前,你要听我的,避免劳累、注意饮食,还有,戒烟戒酒。”
  宁时修无奈地笑了:“听你这么一说,突然觉得人生好无趣。”
  刘玲看着他说:“我这次来其实是有件事要跟你商量:美国最权威的心脏病专家布鲁斯先生下周要到N市去做一个学术交流,我想让他给你看看。他的行程很满,改道B市是没可能的,所以只能我们去。我发邮件给他表达了一下我们的意思,他表示愿意给我们一点时间。我跟他约了周四,所以我们最晚周三就得出发。”
  听刘玲说完,宁时修说了句“谢谢”。
  刘玲刚想说点俏皮话,又听宁时修说:“真的,谢谢你。但是我这情况你我都知道,就别折腾了。”
  刘玲没想到他是这个态度,不免有些生气:“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自私?你的命是你自己的没错,这病治愈的可能性很低也没错,但你必须要表现出一种积极的态度来配合治疗。宁时修,你毕竟不是一个孤苦伶仃的人,你还有宁叔,你这么消极让他老人家怎么想?你要知道,只有你过得好点,他这后半辈子才不至于煎熬。”
  果然,这话成功地触动了宁时修。最后,宁时修终究是答应了和刘玲一起去趟N市。
  周一的下午,许冬言和陆江庭的航班顺利降落在B市机场。拎着简单地行李出了舱门,陆江庭问:“一会儿你回家吗?”
  许冬言摇了摇头。这次回来,她没有告诉任何人,自然也不打算住在家里。
  陆江庭犹豫了一下提议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住我家。”
  许冬言连忙拒绝:“没事,不是有出差补助吗?我找个酒店就行。”
  陆江庭也知道没有男上司趁出差时说服女下属住进自己家的道理,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拿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许冬言以为他是在打工作电话,便安静地在一旁等着。听他说了两句后才知道,他原来是在替自己订房间。
  她连忙说:“我自己订就好。”
  这时候陆江庭已经挂上了电话:“订好了,是我家附近的。以前亲戚朋友来B市我都帮他们订那里,放心吧,房间不错。”
  许冬言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点点头说了句“谢谢”。
  出了航站楼,一阵冷风迎面吹来。北方的冬天有着残酷的冷意,无论穿得多厚,都能让你在一阵寒风中无处遁形。
  许冬言穿了一件矮领的羊绒大衣,剪裁简单轻巧,但是在这种天气里却并不保暖。她不由得紧了紧衣领,却感到脖子上传来一阵柔软的触感,还带着一点体温。她抬头看,是陆江庭将自己的围巾解下来围在了她的脖子上。
  她顿时有点不自在,好在陆江庭很快替她围好,然后什么也没说便径自走向了一辆出租车。
  回市里的路上,许冬言看着窗外熟悉又陌生的景物,突然有点感伤:七个月又三个星期,她走时道路两旁的树才刚刚抽出新的枝丫,她再回来时,那些枝丫已经全部掉光了。
  她长这么大都没有离开这个城市这么久过,如果不是工作需要,她可能还不会回来。而这一切,却是因为一个她爱过的男人和一段无疾而终的感情。
  这一次回来,会再遇到他吗?遇到时又该说什么?就像老朋友一样打个招呼,还是当彼此是陌路、谁也不认识谁……
  陆江庭一直将许冬言送到酒店的房间门前,临走前嘱咐她说:“进去记得把门锁好,有人敲门,哪怕是客房服务都要问清楚。有事给我打电话,我家就住在隔壁那栋。”
  许冬言笑了:“说得我好象第一次住酒店一样。放心吧,好歹是个星级酒店,很安全的。”
  陆江庭也觉得自己有点过虑了,尴尬地笑了笑:“是啊。那你早点休息吧,明天一早我来接你。”
  “好。”
  然而这一晚,许冬言并没睡得多踏实,或许是因为住在酒店,或许是因为再度回到了B市,她做了许多关于宁时修的梦,昏昏沉沉地过了一夜。
  第二天醒来时,那些梦记忆犹新。她在心底里突然问自己,她会遇到他吗?
  答案很快就有了——多可笑,B市这么大,可能约见都会阴差阳错地走丢,更何况是他们现在这样的情况下?
  许冬言无奈地摇了摇头,没有让自己想太多,赶紧起床洗漱。
  这一天,她陪着陆江庭去见了一个大客户,谈了后续的合作计划,又去远郊的一个工地上做了一个简单的采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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