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雨晴开一径花

那天是高数课，在主楼阶梯教室，因为是跟其他院合并的大课，没有人注意到角落里坐了个陌生女生。
    “那么这个问题哪位同学回答下。好的，后面举手的那个女生。”
    “老师，您说的问题我回答不了，我就是想问个问题，杀人犯能上大学么？！“话音刚落，全教室的同学都回头看他。
    黑色的皮夹克，漂染的头发，消瘦的身材，有些发黄看起来不健康的脸色。阳晓暖还没看清这个女生长的到底什么样子，在她身边的莫非突然站了起来，一下子冲了过去，揪起这个女生的衣领就往外拉。
    “这是学校，你别在这里闹！”
    这女生挣脱莫非的控制开口就说“怎么着！你现在生活在大学校园的阳光下了！嫌弃我这老朋友了是吧！两年多没见了就给我这见面礼啊！这头发剪的，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这里在上课，别影响其他人，我们出去说！”
    “我偏不！我就是要让大家知道你现在人模狗样儿的，当年是个什么样子！！说消失就消失，两年多了，我为了找你，可是费了不少劲儿呢！酒窝七七还没过，你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你可真对得起她！”
    课堂所有的人都傻了，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你们都不知道吧，看她现在人模狗样的，知道她当年什么样么？！“还没说完莫非又动手抓住她的头发往教室外拖。但是这女孩儿一下子狠狠的咬了莫非的手，莫非疼的松了手。
    “你也知道疼啊？这疼根本不低酒窝当年万分之一！“
    “这位同学，你们要是有什么事情，可以到教室外面解决，在课堂上这样，你不能占用他人的时间。 “这时候高数田老师开口了。
    “老师，泡吧、嗑药、赌博这样的学生也配待在这样的明亮的课堂里听课么？！我就是要在这里把所有事情都告诉大家！”
    “ 不管我的学生以前做过什么，她通过正规的考试进到大学校园里，现在努力上课学习提升自己，我觉得都有资格做我的学生！”
    “老师您可真伟大！您说我上学的时候怎么就没遇到您这么伟大的老师呢！”
    “悠悠！不要这样跟老师说话！我们出去说！”
    “我就不！“随后两个人有拉扯了起来。
    就在她们再次两个互相拉扯的时候。保安突然进来了，架起那个叫悠悠的女生就往外走。原来是谢班看情况不对，赶紧出去叫了学校的保安。
    “凭什么拖我！你摸到我胸了！小心我告你们非礼！莫非！我告诉你！这事儿不会就这么完的！酒窝在天上看着你呢！你怎么对的起她！！！”
    女生被拖出去后，教室安安静静没一点儿声音，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事件搞得措手不及。莫非呆呆的站在阶梯上，没一点儿反应。
    “莫非回到座位上，我们继续上课。”
    “老师对不起…… “说着就走了出去。
    随后一整天阳晓暖都没见到莫非，打电话也没接，短信也不回。晚上舞蹈队排练完，阳晓暖回到宿舍，刚想开灯就听到莫非说：“别开灯。”
    透过微微的月光，阳晓暖看到莫非坐在窗台前。阳晓暖放下包，走到莫非身边。
    “莫非你还好吧……”
    “谢谢。你都不好奇她是谁么，为什么会来这里找我。”
    “如果你愿意说的话……”
    说着莫非拿出自己的手机，给阳晓暖看了一张手机里的照片，照片里是三个女孩儿的合影，灯光有点儿昏暗，好像是在酒吧。右边就是今天来闹事儿的女孩儿，照片里看起来没有现在那么消瘦。中间是一个长的有点儿特别的女孩儿，因为她右脸有一块很大的胎记，笑起来有一对酒窝。而左边是一个特别有风情的女生，留着长卷发，烟熏妆，浓烈的红唇。阳晓暖仔细一看，突然发现，这不就是莫非嘛！天啊，不会错的，虽然化了很浓的妆，但是从五官还是能辨认出来，是莫非没有错！
    “ 不用惊讶，没错，左边那个就是我。跟现在完全不一样对吧。”
    “是的……”
    “右边那个女孩儿就是今天来学校找的我的女孩儿，她叫钱悠悠，我们都叫她悠悠。中间那个女孩儿叫孙红，但是她总嫌弃她的名字太土了，不好听，因为她对自己脸部最满意的地方就是笑起来的那对酒窝，所以我们就给她起了酒窝这个代号。她已经死了，为我死的……“说着莫非低下了头，我看到她的泪水一滴一滴掉落到地板上。
    “晓暖介意我吸支烟么？”
    “不……不介意。”这个时候拒绝莫非太残忍了。
    说着莫非从兜里拿出一支烟点了起来，狠狠的吸了一口，然后重重的吐了出来。伴着黑暗中，那一点点跳动的火光，和慢慢升起的烟，莫非回忆起她的故事。
    “酒窝跟我是初中同学，她是全校有名的，脸上有块胎记的丑八怪。”说道丑八怪几个字时，莫非特别无奈的苦笑了下。“我那时候功课非常好，而酒窝因为学习一般般总是坐在后面的位置，我跟她一直没什么交集，直到初二上学年突然有一天，老师把酒窝调成了我的同桌，让我帮助她学习，我们才熟悉起来。”
    “她话很少，很内向，除了一些学习上的交流，我们很少有其他话题。但是她人非常好，而且心思也很细腻，她发现我因为有赖床的毛病，每天都风风火火赶到教室，所以很少有时间吃早餐，就每天帮我准备早餐，肉包子、鸡蛋灌饼、牛奶、曲奇饼干等等，我说给她钱，她就说每天我帮她辅导功课都没收钱，怎么好要我的早餐钱，让我非常的感动，我就是这样慢慢的把酒窝当成我的朋友。但是我渐渐发现，她身上总有些伤痕，类似烫伤，磕伤很多很多。我就问她怎么回事儿，她总是遮遮冉冉不肯说。“莫非又吸了一口烟。
    “有天我实在好奇，就默默的跟着她回家，结果发现，她被三个女生拦下，拉到弄堂里戏弄，殴打，她们嘲笑她是脸上有胎记的怪物，不仅长的不好，而且智商也跟不上，是个没爸爸的野孩子，所以只能被她们嘲笑，殴打。她们还逼着她对着手机镜头说自己是怪物。我当时气的火冒三丈，一下子冲了过去，跟那三个女生厮打了起来，那时候我虽然才14，但是已经有170的身高了，加上我酷爱跆拳道，一般女生根本不是我的对手。我利用这个优势，揪住了他们小头目的头发，并且勒住了她脖子，恐吓另外两个不要过来，不然就勒死她，吓的她们坐在地上根本不敢动。我把那个女生拖到酒窝的面前，强迫她给酒窝跪下，然后对酒窝说，她们是怎么打你的，就怎么打回去，对付这种校园暴力，就是要用自己的勇气反抗！酒窝看着那个被我制服的女生，抬起的手迟迟没有落下，“每个人不论出身怎样，怎样的容貌，都是有尊严的个体，都不该成为被殴打和嘲笑的对象！难道欺负生活中的弱者，就会成为强者吗？！这样只能体现你们内心是多么的丑陋和空虚！你们才是内心住着恶魔丑陋的胆小鬼！ “说着就给了那女生一巴掌。”
    “我让那几个女生走了，并且跟她们说以后不许再欺负酒窝，不然我见一次打一次！原来因为酒窝脸上那块胎记，又是单亲，所以一直被学校的同学欺负，从幼儿园起就有人嘲笑她，讽刺她，但是升级到校园暴力是从初中才开始的，有男生也有女生，起先她跟她妈妈说，她妈妈很气愤，到学校去跟老师反映，但是老师也只是找那几个同学教育一下就完了，根本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惩罚，而且因为她去告状，还导致那些同学变本加厉的报复她，她也不敢多跟她妈妈说，因为她妈妈单身带她真的很不容易，所以她就自己忍着。很可笑对吧，面对这样诋毁人自尊的暴力伤害行为，学校就批评教育下就过去了，除非到了致死或者致残的重大事故，没有人会惩罚这些施暴者，只能让被害者同样用暴力的方式进行反击，才能赶走施暴者，以暴制暴多么讽刺。这个社会的法律呢？公理呢？披着未成年人的□□，做着恶魔一样的事情，还被包庇和保护，多么讽刺。后来可能也是老师觉得愧对酒窝，就把酒窝调成我的同桌，让我帮助她学习。没想到我成了拯救她的英雄。因为这件事，我们成为了更好的朋友，我还教了她很多防御和攻击的技巧，告诉她懂得保护自己。后来有人欺负她，酒窝也敢反抗了，而且我经常跟酒窝一起，渐渐的就没人敢再欺负她了。酒窝一直说是我给了她第二次生命，有时候开玩笑就叫我非妈。”
    “青春要是就到这里该多好……”莫非看着地上的烟灰说道。
    “莫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