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生符灭

第68章


  “唔,真的?”
  “那苗家这是算正式向祭皇表态了?”
  唐铭点点头,又去“咕嘟咕嘟”咂他那水烟。“当然,毕竟阎魔门几世才能出一位祭皇。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区区一个门主又算得了什么?”
  其中有一窃鬼表情不屑,拍拍大腿:“它苗家早干嘛去了?用毒谋事,这也太卑鄙了……”
  又有人不乐意听这话,奋力争辩:“你懂什么?!只要能成事,用毒又算什么。”
  “再说了,阎魔门还是苗家用毒发的家呢。想当初毒母威震天下,随手一挥便血流成河、尸骨累累。他们中州人就是被毒傻了,这才肯停下对我们的屠杀。以毒攻毒,这何尝不是实力?”
  另一人点头附和,笑道:“要不怎么都说‘苗家叫你亥时死,阎王不敢三更留’呢?他们的实力,自是不比鬼家差的。”
  唐铭砸吧砸吧嘴,眯起眼睛:“要论历史,苗家人才是这南洲的原住民,是阎魔家三脉之一的祖宗。论人数,西南二十六个氏族,各族又有诸多部落分支,自然也是不少的。单排实力,也是仅次于魂家和咒家的所在。”
  “可是老爷子,我怎么觉着这苗家现在越来越不行了?”之前说话的那窃鬼挠挠头,面上不解:“特别是蛊术,简直不能入眼!”
  “几大氏族的情况不会差,只是温、灵两家人都跑去学习医术了,大概是为了今后的出世做准备吧。”
  唐铭眼露金光,一脸期待的神往。“等阎魔门出世,我们的日子可就不会像现在这般安稳了,到时候……”
  ……
  “到时候,我就可以利用言君和的权势,使我千鹤阁在东灵获得绝对的话语权!”易安安得意大笑,绣金的锦鲤长袍纷飞抖动,整个身子都按压进椅子里。
  旁边袅袅的青烟里还斜斜坐了一个人,背着屏风看不清脸。
  那人微微点头,沉吟许久:“刚才,我听得外厅传来些许争吵声,这是怎么了?”
  “还能有什么,不就是些争风吃醋的戏码。”易安安满不在乎地掸掸广袖,脸色嘲讽。
  唐以敛下眉目,沉沉地陷进苦思中。易安安见他用神,也不便再继续说话,“咯吱咯吱”摇着身后的摇椅,面上一派闲适。
  她伸手去取冰裂纹青玉盘中的葡萄,将绛紫色的细嫩外皮剥掉,露出晶莹多汁的莹绿色果肉,空气中顿时散发出清新爽甜的果香。
  细嫩的纹路将它柔柔包裹,像一颗上好的绝世珍宝。她轻轻捏着那粒葡萄,透过窗外的天光,细细欣赏着。
  “公孙启和白泽瑞的确经常发生争执。”
  唐以突然说了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易安安奇怪扭头望他一眼,只见他也神往似的盯着那枚果子,像是全然没有开过口一样。
  “怎么,你也想吃?”她将斜飞的凤眼微微眯起,笑话他。
  他起身走过来,立在她身旁。绣了青鸾的袍角微动,长长的尾羽汇进他背负的双手。唐以颔首,远眺着窗外的大好河山,冷冷一笑。
  
  ☆、阎魔惊/变
  在越-幽州
  息容躺在床上,神情呆滞的望着床头青瓷泥盆里的晚香玉。那白色的花片微张,尖细的花蕊颤动,不知廉耻的吞吐出香气,熏得她头晕胸闷。
  她苍老又憔悴的脸上没有表情,浮肿的瘫在榻上,仿若一滩稀泥。连往日眼角的皱褶,都被毒素撑得光滑明亮。
  息卿阳打开雕花木门进来,手里拿了一个红色的小瓷瓶。
  “门主,该吃药了。”她爬满咒文的脸上一片死灰,语气也是平静又绝望。
  息容一把推开,挣扎着奋力开口:“别管我了……既然他们已经做好决定……敢去担那断脉罪责,那我就能……”
  “咳咳!”她再次呕出几口黑血,息卿阳忙递过雪白的锦帕。
  “我就能义无反顾的去死……胜者为王,这道理我懂。”她语调凄楚,说不尽的苍凉。惨白肿胀的手指拉着息卿阳,剧烈颤抖。
  “只是……我放不下你啊。”
  “孩子,他们一定不会放过息家!他们也会像杀我一样……毫不留情的杀了你!”说到后面她竟然破音尖叫起来,淤肿的喉咙撕出血来。
  息容瞳孔睁大,十指颤抖,殷红的血直灌喉头,肥肿的脸上开始显出漆黑色。息卿阳眼泪滚滚落下,扑上前握住她的手。
  “娘……”她压抑着悲泣声,呜咽的喘息滚在喉间,平静的脸上全然崩溃。
  息容全身不停抽搐,终于禁不住那呛人的热血,还未来得及咽下最后一口气,烫辣的喉血就沿着嘴角流淌下来。
  “娘!!!”
  ……
  偌大的房间里,晦暗阴沉、腐臭难闻,只听得见息卿阳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殿外夜色狰狞,玄石坛里喷出炽热的火舌,高高舔到天上去。密密麻麻的武家弟子排列有序,森然冷漠。他们内敛又寒冷的守候着息容,恪尽职守、义无反顾。
  “娘……!”
  夜色浓得遮住月亮,他们终于等到这一声响彻天际的嘶嚎。只要历任门主一死,他们的职责就到此为止。
  领头那人一身玄色劲装,细细的鎏金狐纹绣在衣领、腰带上,刻在皮质的护腕上。他面孔犹如石像雕刻,脸上淡漠,径直挥手作出指令。
  人们鱼贯而入,打乱了空间里沉寂的死气。他们一把推开趴在息容身上的息卿阳,井然有序的,将已死之人的尸体抬往炎坟。
  阎魔家的亡人,各有各家族的葬法。但凡是被毒害的,一律抬往炎坟火化。最后的结果,就是沉甸甸的一捧清灰,连着衣冠旧物,下葬到族地安息。
  十七奶奶陪着武家门主立在殿外,看着来来往往的士兵,耳边尽是息家人的嘶哑哭喊声,忍不住幽幽叹口气。
  金明旭侧头看她一眼,劝解道:“阿姆不必忧心,息门主早将遗愿告知与我,我定会极尽全力,保下息氏一族来的。”
  十七咬牙摇头:“不,你别去管这事。我们武家因为效忠门主一职,早就惹得魂家不满了。这次咱们只能明哲保身,尽量低调。”
  金明旭摇头,“木归成为祭皇上位,这已经是既定事实。月照也渡过了咒坎,南越皇帝也只能将皇位传给她。那么,门主之位,就非唐珉莫属了。”
  他皱眉,墨红色的眼瞳微微闪光:“这魂家,除了有个灵仆浮苍还有些能力,魂主颜七更是软弱无能,没有丝毫能让我忌惮的实力。更何况,我武家只是忠于职守,从来不参与阎魔门里的权势争夺,他们断没有置喙的余地!”
  “话是这样没错,可魂主与祭皇私交甚好,谁能担保不会出什么问题呢?”
  金明旭再次淡淡开口道:“私交甚好又怎样,祭皇代表的是阎魔门的实力。除了能任命各家长老,她手里可没有任何权利。”
  十七看看执拗的外孙,知他向来是面上沉静,但实则内心十分桀骜不驯、固执己见。她忍不住摇摇头,拄着拐杖慢悠悠往前去了。
  ……
  苗家-青铜角
  “息容死了。”
  温家人济济一堂围在一起,巨大的祭祀火塘呈规则的五边形,青石壁上凿刻出狰狞的五毒雕像:蝎子、蛇、壁虎、蜈蚣、蟾蜍,一只只惟妙惟肖、生动无比。
  温老爷子抱着手坐在上首,阖上的眼睁开,凑近一旁的温炎,仔仔细细地将他详看。温家的几位长老也拄着拐杖踱过步来,围着他转圈,像是什么稀奇之物,好奇探看着。
  “二弟,你现在身上可有什么不适?”温大老爷惺惺作态,面上一片担忧神色。
  耀眼的火光照在温炎脸上,将他黑色眼瞳也镀上一层红异的光。
  他面无表情:“小弟身上并无任何不适,谢过大哥关心。”
  大长老是个六旬的虚胖老头,眼角生了个肉瘤,总是割了又长。现在用女人头发紧紧系着,油亮肉乎的很是恶心。
  他歪头看看温炎,不禁慨叹:
  “真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想当年息容残害门人,受了通脉咒,而如今毒引迁出,温炎却没有任何咒相。看来,这通脉咒的确是可以相互抵消的。”说完他又习惯性地去捏捏那瘤子,期望能把它晃下来。
  通脉咒是阎魔老祖在初建门派时,为防止门中族人因为一己私欲,同门相害而“量身定做”的一个咒术。由老祖心血凝结,打入每一个流淌着阎魔家血脉的族人体中。只要有人犯下残害无辜同门的罪责,咒相就会从血脉中蚀骨而出。
  至于这咒术的作用如何显现,阎魔家的人到现在都还是没有弄清楚。中了通脉咒的人,有的是当场毙命,有的损了些许道行,甚至还有人完全没有受到影响。
  息容当年害死唐珉之母,就被这通脉咒附身。短短三年里,就损失了一个大境界的功力。直到她被温炎引出毒引,那通脉咒才从身上消失。
  说到这毒引子,那是他们苗门的独家秘术。苗家的毒术奇妙,下毒者往往能让你神不知鬼不觉中就中了毒。
  很多时候,他们并不是通过直接下毒这么愚蠢的方式来达到目的。而是在许久以前,就在你体内种下引子。等到了一定的时机,再通过其他毒物的催发,就能使人体内的毒爆发,以此达到毙命的效果。
  凡是与苗门众人接触,都有可能被他们种下毒引。这毒引的来源广泛,奇杂诡异,种类万千。在苗家人的手里,简单的一株小苗,都可以作为日后使你引毒身亡的□□。
  所以南洲那么多氏族中,最不受人待见的就是苗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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