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灵魂的香气

你灵魂的香气
    五
    A大物院量子力学研究中心是亚洲少有的空间物理研究实验室，因为量子力学方向终究过于抽象化，并没有什么实用，比较热门的方向大多集中的机械，动力这一块了，工科中专攻理论方向的，倒也不多见。
    实验室里坐在电脑面前跑仿真的，是量子力学届知名学者陈俊鸿最得意的学生，叫李昕。说是学生，其实已经工作了，目前实验室里只是辅助性的工作，主要还是和自己老师陈俊鸿一起做一些和人体力学相关的科研项目。
    若真是一辈子研究空间和时间，估计连养活自己都困难，更别提时间还只是个伪概念，只是人类社会的宽泛定义而已。
    所以这个实验室又被戏称量子堡，因为很少有寒门出生的学子可以坚持走理论这一条清贫又漫长的道路，量子堡最终选择留下来的学生，大部分都衣食无忧，出生优渥，这也使得量子堡的工作人员，即使是在读的Master和PHD，他们的资料也在一些A市本土门户相亲网站上很是走俏。
    李昕也常常收到一些中介的邀约电话，但他一次也没有回应过，上一次恋爱还是大概三四年前的样子，后来他拿了博士学位，女朋友又出了国，也就不了了之了，到现在他也没明白自己当初为什么要谈那个恋爱，也许只是为了打发时间，分开也没有什么感怀的，乃至后来他去美国交流，还见了那个姑娘，不过已经晋升为人妻，还拿到了绿卡，生了个小混血，两个人坐在路边的咖啡卡座上谈笑风生，他甚至记不清这样一个妹子曾踩着自己的青春飞奔过。
    分别的时候，□□说的那句话却让他很是过意不去，也是这句话让他觉得当初自己谈这个恋爱就是个错误，这错误不是为别的，只是为他自己根本不适合恋爱，是的，不适合。
    他道："郝露，PHD证书，绿卡还有孩子，这放在网上，又该被一大群没甚关系又爱凑热闹的人批上"人生人家"的横幅了，恭喜你了。"
    原本云淡风轻的人，却这会儿不高兴了，默然了半响，方冷笑一声："遇见你，我可没指望过自己还能做什么人生赢家，然，对错都该有个了局，被狗吃掉了五年，只求一个和局罢了。"
    他悻悻然回了国，从此也断了联系，自那以后，他就一直觉得女人实在是费解又麻烦，打定了主意不再趟浑水，大不了而立之年的时候，随便和家里安排的姑娘成个家就是了。
    比如现在，喷着刮胡水，他就是怀着这么一种旁观者的态度去赴会的，女方还是个小姑娘，听说因为性格太害羞，从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是个正儿八经的名媛淑女。活在这种信息爆炸的时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被长辈们胡扯成名媛淑女这种话，他听听也就算了。
    “这种女孩儿，我们一般管她们叫宅女，当然我这么和您解释，您也未必会懂，所以我也就不解释了，按您说的去见个面就行。”
    宅女倒也罢了，若是既宅又腐，那就有点儿不好办了，根据他的经验，宅女，哪怕是最资深的宅女，毛病也就分为：有点中二，中二，很中二，三种；可是宅腐女…好吧，如果长得漂亮，就勉为其难，让她收了我好了，反正我没有把握可以收服神一般的存在。
    相亲？！在看到夹层里那张字条时，韩辛雨陷入了许多不美好的回忆。
    这些回忆，虽然并不全是和相亲有关，但无一例外都是男人带来的噩梦。
    她还记得不久之前，母上大人曾介绍一个青年才俊给她认识，然两人见面，还未说上十句话，韩辛雨就被一直徘徊在那男人身边的半只耳邋遢鬼吓跑了。
    说是近两年，名声鹊起的新锐画家，自从见了一面，韩辛雨接连一个星期都梦到一个叫樊高的男人，后来去Facebook上一查，真有这样一个账号，但数据都清空了，唯有一些小众贴吧里，有人提起过这个男人，说是个开画廊的中年人，很有几分才华，妻子和情人偷情，被当场撞破，精神失常之下杀死了四个人，妻子的情夫，妻子，孩子和他自己。
    也翻到了几张樊高画廊里的油画，和某青年才俊却是十分相似，不过后来韩辛雨还想进这个贴吧的时候，却怎么也找不到了，反正她也不会在和某位大画家见面，也就作罢了。
    "二十八岁，量子力学博士，祖籍也是C市人…"
    "老婆婆你说我到底要不要去？"
    啪哒一声，韩辛雨拿着相片的手直接按在了自己的额头上，现在什么都看不到了，还真是不习惯，在她视线范围内，虽然大多数灵魂体都是来来去去，变幻不停的，但有一个穿着黑丝绒烙着金丝梅花的老太太却时不时都会出现在她身边，和其他长相寒碜的孤魂野鬼相比，这老太太一看就知道生前是个美人，还挺有气质的，每次看到她，都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韩辛雨还挺喜欢这老人家的，有时候也会和她聊聊天，虽然她也不会回答什么。
    "对呀，我现在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还担心什么？"
    不过处于正常状态的她好像也失去了快准狠的辨别善恶的能力耶。
    当初选择和鲁童做朋友，一方面原因是自己在学校里却是个需要一个死党，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鲁童的身后，比起很多人都要纯净许多，这个李博士不会身后也会有什么鬼吧…
    "真是莫名其妙，二十多年也没见眼根清静，怎么现在都习惯不清净了，它反而突然清净了。"
    韩辛雨抱怨几句，打开手机，叫了一辆出租车，往市中心去了。
    "小姐住这种地方，还叫车，您是环保主义者吧？"
    走到半路上，司机突然笑眯眯从后视镜盯着她，她正要说是因为没驾照，突然看到路边两辆摩托车砰的一声，撞上了，那辆粉色摩托上的姑娘瞬间摔了下来，一看就知道小腿胫骨非得骨折不可，而另一辆大摩托车车主也受了点轻伤，看样子是吵了起来。
    "师傅，您把车停边上，我们去看看。"
    "不好吧，看这种热闹没准被拖进去打，那黑摩托我在这条道上碰到好几回了，专门讹小姑娘的，谁遇见谁倒霉。"
    "啧啧啧，好容易出门一次就遇上这种事，真是世风日下，师傅你不停，我可不会给你车钱。"
    "什么？你这小姑娘有毛病吧？我好心好意劝你，你居然威胁我？不就是几十块钱的事儿么，你下去下去，大爷我还不载你了，神经病！"
    "你说什么？！"
    "我说让你赶紧下车，真是一脸晦气相！"
    "我——"
    好好好，本小姐今天雷达不方便，就不帮你治疗了，看你肝火这么旺，肯定肾亏，我肾好，我让让你，哼！
    韩辛雨翻了个白眼，从车里走了出来，然，站在马路对面，却开始犹豫了，我这到底要不要过去？除了心理战术，我实在没有把握可以教训一下那个嚣张的黑胖子，矛盾纠结了足足一分钟，在看到黑胖的手要伸向半倚护栏的小女生时，韩辛雨忍不住了。
    "手下留人！"
    话音刚落，韩辛雨就捂住了自己的嘴，我到底在说什么，最近在寺庙太闲了，真不该看那么多武侠剧！
    "咳咳…我是说住手，不可以欺负别人。"
    韩辛雨咽了咽口水，为社么她觉得黑胖子和那小女孩看她的眼神都宛如在看一个智障，不，那小女孩眼神看着应该是膜拜，对，膜拜。
    "少管闲事，惹毛了，老子也打你。"
    "什什么—打我，你还讲不讲道理了，刚才分明是你撞到了她，看看身体状况，也是她骨折了，你不赶紧打120送人家去医院，你居然还要打人，我，我现在怀疑你酒驾，我要报警！"
    等等，骑摩托车还查什么酒驾，韩辛雨琢磨着，怎么感觉眼根清静了，自己的智商也不在线上了。
    "我是说你这样就是在造孽，你知不知道死后会很惨的，你——"
    "我惨你大爷，老子揍死你！"
    "住手，你要是打了她，我保证你一定会后悔，我就是警察！"
    那女生忽然抖了抖腿上的血迹，站了起来，又吹了吹口哨，灌木丛里忽然又出了两三个人，都像这边走了过来。
    黑胖和韩辛雨瞬间有了一个一致性，他们的表情在这一刻拥有了一致性，不过黑胖的懵了半秒钟，就一脸衰相的被带走了，韩辛雨则懵了足足一分钟。
    "我，你，这——"
    "你好，我叫陈紫照，是这一片的协警，从理论上讲我该谢谢你，但实际上你却阻碍了我们破案的进展，这人外号黑牛，涉嫌一起连锁□□案子，现在这么一闹，牛是抓到了，后面的牧童估计早跑了吧。"
    "对不起！"
    （如果我还是个不正常的人，这事压根就不会发生。）
    当然这话，韩辛雨不会说出去。
    "你要去哪里？"
    "市中心小茶楼。"
    "剩下的交给我同事就可以了，上车，我载你去。"
    韩辛雨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嘴唇，"要不，我载你吧。"
    "行啊，"陈紫照随手将安全帽递给韩辛雨，自己拿起后备箱的安全帽戴上后，利落的坐在了背后。
    "额，这个是离合器对吧，刹车在这里吗？"
    "你不会？！"她瞪大了眼睛。
    "额，也不算，我常常一个人在家里玩摩托飞车，大屏幕的哦，这个因为个人原因，多年来一直没有驾驶。"韩辛雨笑的一脸天真，陈紫照坐在后面，却觉得自己头都要炸了，瞪着某人瘦削的背影，真想问一句"你确定这不是在逗我吗，这是会飞的大摩托，大摩托好嘛"，正要下车，双手却被十只只冰冷纤细的手指抓住了，交叉扣与腰际。
    "坐稳咯！"
    "等——"
    一阵发动机噪音划过天际，粉色摩托好似旋风一样，消失在了路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