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此一生

  “你说什么？”风云轩猛然盯着青希，一脸的迷茫。但仔细观察楚芷兰后，风云轩拉过母亲的手，触及冰冷的手，风云轩竟然有些颤抖，强忍下心头的激动，他开始替母亲诊脉……
  青希待要阻止，汐月抢先说：“他是大夫！”只一句话，便成功的阻拦了青希，这里没有御医，治不了皇后的顽疾，只是这少年不知病因，便是要如何下手。
  风云轩蹙眉，眼里闪过一丝痛楚，一切如他所料，他……真是不孝！愧疚得看着面前的人，一声他十七年来渴望叫出的称呼却被他强行压在咽喉里，酸痛感却抵不过心里的愧疚，挣扎，弟弟亲自派人来，是因为对自己有愧吗？还是真心地要接受母亲？就是是接受又如何，还有爹爹呢？难道我就可以淡然地接受这个身份吗？不，不可以！
  青希见风云轩脸色难看，以为皇后的情况不好，忙问：“如何？”
  风云轩这才回过神来，苦涩地说了一句：“心病还需心药医，解铃还需系铃人。”
  “这……”青希可难了，以往皇后是如何恢复的，他一个侍卫哪里知道，只是每次皇后娘娘发病的时候，样子都是这般。
  “这什么这，到底兰姨怎么了？轩儿，轩儿到底是谁？”汐月看着兰姨一下变成如此，一个只会叫“轩儿”的人，心里难过极了。
  “你们出去，离开这个院子！”风云轩忽然道。
  汐月才不依：“不，我要在这里陪兰姨！”青希更是不满地直视风云轩。
  “我的话没听到吗？出去，如果……想要治好她的话！就给我统统退出这个院子，一步都不许靠近！”风云轩似乎没什么耐心，平淡的语气中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青希眼中闪过一丝异样，半信半疑地让所有人退下。
  ……
  庭院中霎时只剩下一站一坐的人，楚芷兰犹自喃喃自语，一字一句都如果针刺般扎在风云轩心里。晚风吹过，这亭中灯火摇曳，声声“轩儿”在风中被吹散，砸碎在心里……
  “轩儿……皇上……我们的轩儿会说话了……他会叫娘了……”
  “皇上……轩儿长得真像我们……你看他的眼睛好像会说话……”
  “轩儿小心……姐姐你看，轩儿多调皮……我们肚子里的这个不会和轩儿一样吧……”
  一句一句震动着风云轩，刚才和蔼可亲的兰姨，现在就如同没有灵魂一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说着没有人听得懂的话，脸上或笑或哭，或喜或悲，美丽的容颜在月光下显得憔悴。
  风云轩走近一步，颤抖的手向前一伸，却停在了半空中，楚芷兰忽然抓住了他的手，惊恐地道：“皇上，轩儿不见了，你快去找上官大哥，你替我问他为什么要抢走我的轩儿，轩儿还那么小，他才三岁，三岁啊！皇上……皇上！”
  风云轩含在眼中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紧紧地握住母亲的手，双膝不由自主地跪下，愧疚得看着母亲，心里不断地喊着：娘，娘，娘……
  楚芷兰低头看着风云轩，忽然眼中一亮，一只手不可置信的抚上风云轩的脸，口中不停地叫着：“轩儿，是你吗？轩儿！”
  “是我……我是轩儿……娘……”风云轩泪流满面，声音不住地颤抖。“轩儿不孝，娘亲原谅轩儿！”
  楚芷兰一下抱住风云轩，母子两个相拥而泣。“轩儿，真的是你？娘亲不是在做梦吗？”
  风云轩紧紧地回抱：“不是梦，一定不是梦，我不要它只是个梦，娘……”第一次被娘亲抱在怀里，原来他也是有娘的孩子……
  风云轩忍着痛，伸手点了楚芷兰的昏穴，楚芷兰倒在儿子的怀里。风云轩抱着楚芷兰失声痛哭。
  哭声在这寂静的夜晚显得清楚极了，风云轩轻声道：“娘，对不起，轩儿不能留在这里……您原谅轩儿……”
  抱起母亲，风云轩大步迈出庭院，守在外面的人震惊地看着这个少年竟敢冒犯皇后凤体，可是却无人敢出声。
  “景轩，兰姨怎样了？你……哭了。”汐月迫不及待地问。@
  风云轩不答，脸上挂着泪痕，任谁看了都知道他哭过，却道：“兰姨的房间在哪里？替我准备笔墨，再准备一盆水！”风云轩的声音里带着一份悲怆，竟有些哽咽。
  水灵马上引路，青希却不放心地跟了进去。
  风云轩执笔行书，泪水肆无忌惮地打在宣纸上，化开了墨迹，却在无人注意的时候，擦去了眼泪。
  风云轩起身把信封交给青希：“这是药方，等我离开后才可以给娘娘看。我保证……药到病除！”
  青希更加疑惑，接过却还是怀疑地看看风云轩。
  水灵端着水进来，风云轩直接自己端到楚芷兰的身边，伸手点开楚芷兰的穴道，看着她缓缓地睁开眼睛。
  “轩儿……”楚芷兰低声喊了一声，却是清醒了过来。
  风云轩扶起楚芷兰，在看不到的地方，一抹痛色划过眼际。楚芷兰用手拍了拍头：“本宫是不是又犯病了？”。
  风云轩对上她的双眼，轻声道：“是，不过很快就没事了。娘……娘娘……”
  楚芷兰抬头歉意地看看青希：“希，本宫明日就起程，你下去休息吧！”
  青希应了声是就退下了，临走前担忧地看了一眼风云轩，却还是退了出去。
  “月儿你们俩也回去吧！有水灵在这里侍候本宫就行了。”
  “不要，兰姨，月儿陪您！景轩，你回去吧！”
  “景轩？你说他叫什么？”楚芷兰急忙抓住风云轩的手，呼吸有些紊乱。
  “我叫荆宣，荆州之荆，宣州之宣。”风云轩心痛，却不得不说这样的谎言，娘，若是您知道轩儿的身份，请别怪孩儿……
第七十七章不堪回首
  楚芷兰的眼神黯淡下去，风云轩心痛极了。
  “娘娘，奴婢替您暖足，娘娘早点休息吧！”宫女水灵贴心地道。
  风云轩一句话让在场三人皆是一愣，“我来吧！”
  风云轩再道：“娘娘方才发病，我要替她调养，你们出去吧！这里一切有我！”说完看看皇后，眼里带着不同的情绪。
  楚芷兰心动，这少年眼中清澈，带着万分真诚，实在是让人不忍拒绝。
  “有劳公子了！月儿，水灵，你们俩下去吧！”
  待二人下去后，风云轩试了试水温，不温不热，正好。走到母亲面前却忽然有些紧张起来。手伸出，却微微的颤抖。
  “怎么了，宣儿？”
  “啊？没事，娘娘，荆宣冒犯了。”风云轩急忙调整内息，轻轻地替母亲褪下袜子，放入温水中。
  脚底一暖，感受着风云轩的小心翼翼，楚芷兰心里泛起浓浓的伤感，不由自主地道：“要是我的轩儿回来了，他也和你一般大小了，说不定，现在替我暖足的人就是他了…”
  风云轩的动作一滞，抬头看了一眼楚芷兰，楚芷兰感到抱歉。“抱歉，我不该这么说！”
  “不是，我想听，您可以说给我听吗？轩儿，还有……旖儿。”风云轩忽然特别想从母亲口中知道这些。
  楚芷兰却不介意，似乎她也乐意说给风云轩听。
  “旖儿啊，他是我姐姐的孩子，姐姐死了之后，我就把他收养了，只是他对我有些误会，这次他请我回去，我真开心！”楚芷兰真的就开心地笑了，这样的笑刺痛了风云轩，他低下头，低声问：“他误会了你什么？”
  “没事，一切都过去了，误会也会烟消云散的。”楚芷兰丝毫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但是语气里的愉悦却是真实得可以触摸。
  误会？风云轩心里松了一口气，太好了，只要有误会一切就好办，多日来对弟弟的愧疚减轻了许多，可是只要想到上官蓦然，他的心就不好过。
  “你不怪他吗？”风云轩试探着问。
  楚芷兰笑一笑，道：“怎么会？他是我的儿子啊！”
  风云轩低下头，滚烫的泪水滴落水中。却不让母亲看到。娘亲，轩儿不孝，无论如何，轩儿曾经怀疑过您……楚芷兰温和的笑让风云轩无论怎样也不相信母亲会杀死自己的姐姐，所以他选择相信。
  他本是蹲着，索性跪在水盆边，只有他知道自己心中有多愧疚！轻轻地替母亲的脚底输入真气，泪水却一滴一滴滚落，他哽咽地问：“那……轩儿呢？”
  楚芷兰身子一颤，却马上回复从容的神态，脸色虽然苍白却依旧是笑：“轩儿是我的亲生儿子，我对不起他，在我产下潇儿，姐姐产下旖儿的那天，他失踪了，我一直以为他死了，直到几个月前，我才知道他还活着，可是他却不见了！”楚芷兰笑着，泪水却一样流了下来。美丽的容颜挂着这晶莹的泪滴，一样是如此动人。
  风云轩不敢抬头，双手还是浸在水中替母亲洗脚，只是这个时候，他们都忘记了时间，忘记了所有。
  “潇儿，你还有一个儿子？”
  空气忽然一滞，风云轩抬起泪眼，看着楚芷兰发呆的神情。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潇儿……死了，就在轩儿失踪的那天，我甚至来不及抱一抱他，他就被人杀死了，我在同一天内失去了两个儿子，我……一定是上天在惩罚我，否则潇儿和轩儿就不会出事了！”楚芷兰痛哭出声，这么多年，她终于把心中的话说了出来，虽然她不知道怎么会愿意对这个孩子毫无保留地说出内心深处最心痛的事。
  风云轩浑身一震，原来，母亲居然背负着这样的痛苦，难怪她把弟弟当作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样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