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宫廷档案

第63章


毓庆宫曾是太子或小皇帝读书的地方。
  同治皇帝载淳五岁登基,六岁在乾清宫弘德殿读书。恭亲王的两个儿子“伴读”。开学前,也按规矩行了拜师礼。开学后,师傅照样坐着讲课。不过,皇上有了差错,师傅不能直接了当地批评,而是“指桑骂槐”,拿“伴读”说事儿。因此,当“伴读”虽然学习条件很棒,却也算不上什么好差事。“宣统”皇帝溥仪读书时,看“伴读”不顺眼,就故意招惹先生,好让“伴读”挨剋。
  载淳从小看惯了“一毛不拔”的太监嘴脸,不喜欢长胡子的人。他的一位专科先生,长着茂密的络腮胡子。载淳一直不拿正眼瞧他,也不和他“对话”。就这样,“维持”了一个多月。慈禧太后到课堂来视察,载淳终于发难了:我不喜欢他那个样子,他必须把胡子剃掉!“胡子老师”一声不敢吭。太后劝载淳:“我的儿,剃掉了胡子,他会走恶运的!”“那就别让他到这儿来!”载淳气呼呼地说。第二天,“胡子老师”下课了,换了一位“白面书生”。
  光绪皇帝载湉四岁登基,六岁入毓庆宫读书。
  道光皇帝旻宁三十九岁继承大统。他在上书房“留级”的时间,是创纪录的。旻宁以普通皇子的身份,在上书房读了三十多年的书;要搁现在,“博士后”、“双博士”都拿下来了。估计,祖、子、孙三代同室当“小学生”的情景,在所难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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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念始终典于学(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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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圣先师孔子说:六艺于治一也。《礼》以节人,《乐》以发和,《书》以道事,《诗》以达意,《易》以神化,《春秋》以道义。
  《周礼》记载,古人“养国子以道,及教之六艺,即礼、乐、射、驭、书、数。”
  明清皇家“子弟学校”的教材,基本内容也不外乎上述这些。应该说,按受过系统而又严格的正规教育的明清皇帝,学识还是比较渊博的。作为“天子骄子”,掌握的知识和具备的才能,是多方面的。只不过,有的皇帝能把主要精力放在治国安邦上,有的皇帝则把本事用在歪门邪道上。
  《钦定四库全书》书影有些清代皇帝,在挖掘、传承、发展中国文化优秀传统方面,做了许多有益的工作。他们特别重视收藏、整理古代文献和书籍,“求知若渴”,“诲人不倦”。紫禁城里的文渊阁、武英殿、乾清宫、养心殿、毓庆宫、景阳宫等处,都藏有大量的珍贵书籍,并设有“阅览室”。康熙皇帝玄烨组织人马,编写了《明史》、《古今图书集成》、《康熙字典》等许多大部头的重要典籍。他“爱科学”,对数学、天文、地理尤其重视,曾主持制造、引进了大量的天文和测量仪器。
  乾隆皇帝弘历投巨资,组织人马编撰了七万九千多卷的《四库全书》,以及其他重要典籍,对整理、保存古代文献,作出了巨大的贡献。几乎囊括了明代以前中国所有典籍的《四库全书》,据说现在首都图书馆就“趁”一套。为这部巨著沤心沥血十几年的纪晓岚,曾经哀叹:“该写的东西,都被人写了。”他留给后人的《阅微草堂笔记》,怎么看都有点像《聊斋》。
  现代人待纪大人不薄。他的“阅微草堂”至今保留着。游人参观北京珠市口大街的纪晓岚故居时,还能顺便在隔壁的晋阳饭庄,尝尝山西风味。
  皇帝在大力传承中华文明的同时,也干了许多坏事。他们处心积虑地把典籍中一切不利于本朝的内容,统统销毁;大兴“文字狱”,更令人发指。仅仅“清风不识字,何故乱翻书”这么一句诗,写诗人就掉了脑袋,且株连九族。
  乾隆《御制诗初集》吟诗作赋,可谓当皇帝的基本功之一。不管是丘八诗,还是打油诗,明代皇帝多多少少,都各有一些作品。清代皇帝的诗作,比明代皇帝多;内廷各主要宫殿,几乎到处都有“御诗上墙”;每一位皇帝几乎都能拼凑出一本儿“诗文集”。乾隆皇帝弘历作的诗最多,约有四万多篇。按“李白斗酒诗百篇”的标准计算,弘历至少喝过四百多斗酒!
  明代少有对音乐兴趣浓厚的皇帝。宣宗朱瞻基就算不错的了,虽然缺乏“音乐细胞”,还敢于在音乐方面发表一些独到见解。他在《五伦书》中说:周公作乐,曰《勺》;又有《房中之乐》,以歌后妃之德。
  朱瞻基所说的“房中乐”,应该是宫廷宴饮时演奏的娱乐性的“燕乐”,一般情况下都伴有歌舞,比较通俗易懂,轻松愉悦。相比之下,《中和韶乐》和《丹陛大乐》之类的“雅乐”,曲调沉闷,节奏起伏不大,歌词高深莫测,过于严肃。看样子,音乐方面的雅、俗之争,历史相当悠久。
  思宗朱由检对音乐有特殊的爱好,对音律也颇有研究,能作曲抚琴。他“抑佛扬道”,向往道家描述的空灵仙境;身陷“十面埋伏”之中,仍能静下心来,作《崆峒行》等五首描述寻仙访道意愿的乐曲。仅从乐曲的名称,就足以表明,他是多么地希望得道成仙。
  朱由检视田妃为知音,将这《访道五曲》的“首奏权”,授予了她。这个女子对乐曲的理解十分到位,“极尽其妙”。朱由检夸奖她“指法洪纤,深得宜也”,遂选派两名宠爱的选侍,随田妃学艺。田妃称这两位“姐妹”为“入室弟子”,悉心传授。
  朱由检不会弹琵琶,却欣赏田妃“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神态、风韵,喜欢听从她指尖流淌出来的旋律;尤其爱听她弹奏《濩索梁州》。有人在四川得到一把古琵琶,上面绘有金红色双凤纹图,献给了朱由检。他立刻就把它赐给了田妃。
  田妃每在月明风清之夜,吹笛抒怀。朱由检称“笛声裂石穿云”。田妃吹拉弹抚,无所不精。朱由检佩服之至。有一年中秋节,朱由检在西苑玉熙宫排宴,命令宫廷乐工统统下岗;田妃奉旨,举办了一场别开生面的独奏音乐会。
  康熙皇帝玄烨和乾隆皇帝弘历,学富五车,才高八斗,一专多能。这祖孙二人,都精通律吕。
  《史记》说,公卿对汉武帝曰:“泰帝使素女鼓五十弦瑟,悲,帝禁不止,故破其瑟为二十五弦。”于是……祷祠泰一、后土,始用乐舞,益召歌儿,作二十五弦及箜篌瑟自此起。
  康熙癸未年四月十八,玄烨与入值南书房的高士奇谈论起音乐来,妙语连出,迭中其要。说到出神入化之处,他顺手抄起一架有一百二十根铁丝琴弦的“洋”琴,演奏《普唵咒》;奏完,尚久久处于神往之中。
  待恢复常态,玄烨继续高谈阔论。他说,箜篌这种乐器,唐代就有,可惜失传已久;今天偶得其妙。随后发出口谕,由宫中女乐奏乐。乐工遵旨“隔帘”弹奏,玄烨手指尖轻轻点弹龙椅扶手,颇为怡然自得。
  玄烨接着降旨,命令在弦乐方面颇有造诣的女乐,各显其能,分别隔帘弹奏虎拍、琵琶、三弦。乐声止,玄烨把自己依据《平沙落雁》琴曲改编的弦乐协奏曲,交女乐们,用琵琶、弦子、虎拍和筝等,演奏一遍。乐声清越雅致,玄烨很有点自我陶醉。刚刚演奏完毕,玄烨就指出,弹筝的乐工表现尤佳,手法精妙;可见,自幼苦练十余年,功夫没有白费;遂令其独奏一曲《月儿风》。
  玄烨意犹未尽,又召来女乐,表演清唱弋阳调《一门五福》、《琵琶盘头》,以及昆山调《琵琶上奏》、《罗卜描母容》、《三溪》、《金印封赠》。每唱完一曲,玄烨都详细地加以评说。
  在音乐方面,弘历把主要精力投入到对古典音乐,特别是雅乐的发掘、整理、考证和修订、借鉴上,曾主持清廷大典、大祀“御用乐曲”的规范、定型工作。他的音乐理论水平较高,见识颇广而深,音乐作品倒不是很多。弘历特别喜爱古琴。乾隆初期,他几次巡幸香山,并视察“特种部队”的训练;每次都顺便拜访退役将军唐侃,听他抚琴,同他探讨技艺,且多作诗为记。既然有“高人”指点,弘历的琴技,想来绝非泛泛之辈。
  光绪皇帝载湉蔫啦巴叽,少言寡语;却应了那句老话:蔫人出豹子。他富有“音乐细胞”,不管什么乐器,瞧人家比划几下,就能生吞活剥地弄出个像样的动静来。一个未曾跨出国门半步的土生土长的皇帝,偏偏喜好西洋乐器,尤其是钢琴。他的寝宫摆着好几架“国际一流的钢琴”。经过留过洋的女官德龄指点,他能弹奏西洋舞曲。当然,未经考试,终不知他能达到“几级”;估计,也就是个自娱自乐的水平。要是真的出类拔萃了,狡猾的老佛爷,就会听出“崇洋媚外”、变法革新甚至是“里通外国”的弦外之音;载湉就得吃不了兜着走了。
  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明代皇帝不爱跳舞。从来没听说过,他们像欧洲君主那样在皇宫里举行什么盛大的“派对”;更甭说乔装打扮,弄成阿猫阿狗的模样,手舞足蹈了。清代皇帝对舞蹈有兴趣,但是,也不轻意在公众面前展现自己的舞姿。他们喜欢看宫廷文工团表演,或者自己在家人面前蹦达蹦达。由于民风民俗的缘故,清代皇帝更喜欢节奏明快、铿锵有力的舞蹈。这类充满阳刚之气的舞蹈,让太监、宫女、女乐跳,就变得软绵绵的,没汁没味,缺乏震撼力。因此,侍卫、禁军官兵组成的“业余文工团”、“战士舞蹈队”,就需要时不时地露一手。他们不动则已,一动就是成百上千人,着戎装,持兵器,大踏步地前进、后退,尽情展现老祖宗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的辉煌业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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