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朕要谈恋爱

第58章


在御花园漫步之时,正遇上个丢了绣囊的才人。
    那才人长得娇羞可人,偏偏还和多年前一位求而不得的故人颇为神似。
    当晚皇帝便宠幸了那位才人。
    次日封为昭仪,此后圣眷极隆。
    ——————
    “林待诏,你可来了。”
    十年过去,王贤依旧是那个权势炙手可热的大太监,而林朝也还是个随侍帝王身边的画师。
    两人碰面,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十年前的初见,相视一笑。
    王贤笑道:“走吧,圣上和江昭仪都在甘泉宫里等着呢。”
    林朝道:“有劳王公公带路。”
    “林待诏不需客气。”王贤忽的拍了拍脑袋,道,“瞧我这记性。林待诏先前说的清河坊那位李大夫,开的药可真是好。敷了几个月,我这腿到雨天也没那么疼了。”
    王贤从怀中摸出一个小锦囊,塞到林朝手中。
    “这是咱家的一点心意,就麻烦林待诏带给李大夫了。”
    林朝听得一头雾水,但还是点了点头,收下锦囊。他是和王贤提起过清河坊有位大夫,但这都是十年前的旧事了,为何王贤特意在今日提起?
    周围还有其他随侍的宫人,林朝也不能多问,只将锦囊贴身放好。
    到了甘泉宫,见到了皇帝和那位圣眷正隆的江昭仪。圣上红光满面,显然心情正好。而江昭仪小意地依偎在他怀中,一双黑黝黝的眸子盯着宫中来人,灵气逼人。
    “你不是想要副画像吗?这位就是林卿,他的画是天下一等一的好,喊他过来,可不算亏待了你吧?”皇帝宠溺道。
    林朝便平添了个给江昭仪画像的差事。
    从甘泉宫中出来,正愁着这江昭仪有些面熟,想不起在哪见过,就被皱着脸快哭出来的太子扑了个满怀。
    “怎么了?”林朝慌忙抱住太子,连连给对方顺气。这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再嚎两声,估摸着就得宣太医在一旁候着了。
    太子哽咽了两声,轻声道:“我……我又见着她了……”
    林朝道:“这不是挺好的事儿吗?你和她说上话了?她拒绝你了?”
    “没有。”太子将头埋在林朝胸口,觉得当时看到心上人依偎在自己父皇怀里的苦闷终于淡去了一些,“她陪着父皇。”
    “啊。”林朝失声道,“你说的那个小姑娘是?”
    太子苦笑道:“现在得叫她江昭仪了。”
    林朝替他擦了擦眼泪,惋惜道:“早知道这样,当时便该让你去把人要过来。”
    太子见他皱着眉一副自责的样子,出言安慰道:“她是宫里新选进来的才人,是为着给父皇冲喜的。我身为人子,若真是那般举动,也是不妥。”
    林朝还是深深叹气。
    太子又道:“况且自从她……她去了父皇身边,父皇的病确实有了起色。这是喜事。”
    林朝觉得太子仿佛成熟了不少。
    也许真正能让人变得有所担当的,终究还是所有不幸的事。
    安慰完太子,林朝回到自己在宫中临时的住所。
    挥退侍奉的两三宫人,林朝坐在油灯边上,从怀里拿出王贤递给他的锦囊。
    纹样没什么特别的,摸着里面似乎只塞了一张纸。
    银票?
    林朝摇摇头,把锦囊打开。
    里面确实只塞了一张纸。一张不大的素笺,写了几行秀气的簪花小楷。这种字体一般是笔力不足的闺中小姐常习的,很难看出写字之人的行笔习惯,也无从对照字迹。
    但林朝一眼认出这是谁的字。
    再刻意掩饰,在相处了十年的人眼中,还是破绽百出。况且对方分明没有掩饰,字里行间直直白白地透露出,这张笺就是我写的的消息。
    “林师见字如晤……”
    短短几行字,林朝越看越心惊。
    赵拓对宫中的事了若指掌。
    赵拓能从蛛丝马迹之中寻得可趁之机,设下阴毒的计策还能不露痕迹。
    赵拓居然能将司礼监掌印太监王贤这等人收为己用。
    赵拓连这般机密的事都对他坦诚无遗,信他若此。
    这些都不是林朝最终心惊胆战的原因。
    林朝拈起素笺的一角,任它被蜡烛的火舌紧紧缠住,化为灰烬。
    夜风撞击着窗棂,发出声声闷响。
    林朝的心随着那一声声撞击,一下一下地钝痛。
    “你明知道……这样做,我会死。”
 第62章 国手列传14
        次日,林朝进宫,神色如常。
    见到江昭仪的时候,他还和善地笑了笑。他知道为什么自己觉得这位忽受宠幸的昭仪面相相熟了。她的眼睛和赵拓的有七八分像。
    小时候的赵拓。
    林朝和声道:“不知昭仪想在何处作画?臣纸笔都备好了,无论去哪儿都无妨的,但看昭仪喜欢。”
    江昭仪捂嘴笑道:“昨日听王公公说,林待诏当年一副芍药美人图名动京城。如今御花园里的牡丹开得正好,不知可否有幸邀待诏为我作一副画呢?”
    林朝看了眼王贤。
    是他多虑了,话语间还想引这位江昭仪去御花园。王贤既然是赵拓的人,又整日跟在皇帝身边,想要寻隙给江昭仪吹吹风,岂不易如反掌?
    甚至……以这位江昭仪的长相和得宠的经历看,或许也是赵拓有意安排的也说不定。
    他只要本分地做好赵拓希望他做的事便是。
    林朝抱起画卷背起画箱:“有何不可?请昭仪移步御花园。”
    一路上尽听得王贤说些坊间的趣事,逗得江昭仪连连笑出声来。她的年纪本就不大,见识得少,性子又憨实,自然被王贤哄得开心。
    林朝默默走在前边,待到了花开的景园,放下画箱,道:“昭仪只管在园中走走,臣虽愚钝,但只消得看上几眼,便足以画上一副画了。”
    江昭仪笑道:“那便先谢过林待诏了。”
    说完拉起裙摆,笑着往园中跑去了。
    德妃喜爱的御衣红开了满园,遥遥望去,如同从地底烧起一股业火,生生要将整个宫廷焚烧殆尽。
    林朝望向站在身边的王贤:“王公公不跟着?”
    王贤笑道:“咱家年纪大了,可不像江昭仪一样跑得快。”
    林朝便不再问他,拿出纸笔坐在亭边。
    王贤眯着眼靠在亭中立柱上,似乎打起了盹儿。一旁的侍卫不知是不是也事先被关照过,没有步步紧跟着江昭仪,只在园子外围站着。
    过了半晌,江昭仪跑了回来,脸上满是笑意。
    “林待诏,你隔得这样远,怎么看得清?”因为跑得急了,她的脸上泛起一层薄薄的红,说话时带着轻轻的喘息。
    林朝道:“不妨事。”
    江昭仪奇道:“若是看不清,怎么能画出画儿呢?”
    王贤像是方才被惊动了苏醒过来,谄笑道:“这就看画师的功力了。”
    江昭仪恍然大悟:“怪不得大家都说林待诏是国手呢。”说完又觉得自己的语气似乎有些冲撞,辩解道:“我是真心佩服待诏。那……待诏作画的时候,我能在边上看着吗?”
    林朝道:“昭仪若想呆着,便呆着罢。”
    王贤故意往亭外看了一眼,道:“哎哟,咱家险些忘了时辰,咱家还得去侍奉圣上用膳呢。”
    江昭仪沉思了片刻,觉得还是陪在皇帝身边比较要紧,便道:“我也和王公公同去吧。林待诏,等画完了画儿,一定先拿来给我看啊。”
    林朝道:“好。”
    等众人拥着江昭仪和王贤走了,林朝才抬起头来。他望了眼亭外的太阳,觉得双眼被灼得有些发烫。
    低下头,将颜料荡开,笔尖沾上一抹,落在纸上。
    很快便是满纸铺垫开来的红。层层叠叠,直要满出纸外。留白处是美人细瘦的腰身,和含笑的回眸。一弯钩月,一点星光。艳到惨烈的红,仿佛也只是为了衬出这么一点素来。
    红色消失的尽头,尚且还有一处空白。比起用心经营的另一处,这方的处理便显得太过粗糙。粗糙之中见出一点心酸。
    一种遥望美人,而日夜不得的心酸。
    林朝带着画去见了江昭仪。
    皇帝也在。
    观画时江昭仪惊呼道:“林待诏好生厉害!我哪有那么美?”
    皇帝颇有深意地看了林朝一眼,应道:“林卿确是当得起国手之名。”
    林朝俯身称谢。
    观完画后,皇帝挥退了众人,连江昭仪也没能留下。
    “说吧。”
    林朝道:“臣,不知圣上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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