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姑娘复仇攻略

第93章


修凌尊主目光睥睨,依旧是没有半点温度。
秋娘抬头,神色坚决,“只要是跟着尊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墨予道,“属下一生,只忠于尊主。”
银色面具下,看不透修凌尊主的神色。
央华将二人扶起,暗中探了一下二人的功法,脸上露出一丝满意,指着不远处的一座殿楼,“二位便居于荃玉楼吧,从此便是云之彼端的一分子,尊主不会亏待了你们。”
“备茶。”
修凌淡淡吩咐了一句,立即有两名侍女去准备茶水。
香茗很快上桌,热气袅袅,大殿中,男子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气也没有那么清寒了。
墨予还是忍不住问,“当日尊主出殡,葬前属下和秋娘再次开棺确认了的,怎么会……”
“天意。”
修凌只道了两个字。
两人沉默了一下,秋娘道,“清穹王府覆灭,尊主有没有想过……复仇?”
修凌拇指摩挲着杯壁,冷寂的眸子没有任何色彩,像无边无际的深渊和黑夜。
这一场跨越时空,生死凌乱的恩怨纠葛,谁对谁错,终究是说不清了。
诚然双亲的离世,王府一朝覆灭令他痛心,然而,至多不过是再死一次,又能如何?
“本尊只想活着,也许,还要得到一些东西。”
修凌尊主缓缓道,活着,存在着,感受一切,即便是剜心之痛,即便是如死沉寂,波澜不起,也比真正地死了要好许多。
他还记得,躯体无知无觉的这些时日,他的眼睛忽然像游离了出来,看到一个魂魄在风雨烈日中,在不同的人间域和时空中穿梭,他切身地感到他的悲痛和绝望,以及超越了生死的执著。
蓝凤祭魂下夜影楼后,他命人将谢纯然剁碎了喂狗,替她了了这桩仇恨,在出发祭奠她之际,有人来禀报,说是天穹投下一束光柱,带走了蓝凤祭和洛九歌,在最后消失的时刻,蓝凤祭已有了些许生命的迹象。
他在空荡荡的墓前站了很久,忘记了掌中的河山,只觉得一颗心忽然空了。
后来有手下进言,某个由猛兽守护的山谷中,有境匙镶嵌在黄泉崖上,持有者可任意地穿过所有的时空和区域,他只身前去,在拼尽了半条命之后,终于拿到了境匙,境匙上的一行绢细小字映入眼帘。
“唯有魂魄,可穿越它境。”
他含笑在一袖云自裁,魂灵离开的瞬间,他看到这个时空所有的一切都在崩溃,建筑在倾塌,血肉之躯在消散,林木在倒伏,化作一地茫茫尘埃,大风拂来,漫天黄沙,岁月和过往的故事,都在一瞬间荒芜。
第六卷 白头吟.刹那芳华 第一百四十五章 凤祭生生世世是奸细
无论是狂风骤雨,还是烈日炎炎,他穿过一个个陌生的时空和地域,他看到远古的人们围着兽皮在狩猎,看到千年前的青铜时代,有烈火从铜炉中燃起,看到澄澈的海滨上,黄头发白皮肤的人们在晒日光浴,看到繁华绚丽的大街上,一辆辆奇怪的器械在飞快爬行,身着简短西装的人们提着各式各样的包忙碌地行走……?
可是,没有她的踪影!?
她究竟在哪里呢?如恒河沙数的时空,稍微错开一个时段便是不同的一程,他几乎横冲直撞,又重新拾回理智,没有人看到他墨发凌乱,衣衫褴褛,眸子绝望又充满期待,终于,他看到了他自己,静静地躺在棺椁内,俊颜苍白,没有一点生命的气息,只有眼眸还在睁着,含着世间最刻骨铭心的痛,最大的不甘,漆黑得望不到底。
他看到另一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魂魄玉立在棺椁旁,丰神俊逸,却十分黯然,形体穿过坟墓,仿若无物,只对视一眼,他们便读懂了那些对方未曾经历的过往,真相在一瞬间彻底揭开,一种欲望促使他们融合在一起,重新进入死寂的体内。
赌的是万分之一的几率。
经过多日灵泽的汲取,功法的养护,身体竟逐渐有了活气,渴望的痛楚记忆犹新,只是,他至始至终,都不知道,自己渴望的究竟是什么……
是跟她重续一段缘分么?不是的,他将她冷落一袖云后,便没有任何资格,她也亲手杀死了他,紧接着,清穹王府覆灭,双亲离世,他该是恨她的。这样的纠葛仿佛一团乱麻,牵扯不清,究竟谁欠了谁?
是杀了她复仇么,生死凌乱,他们都在鬼门关走了两趟,死,又有什么意义?他是她残酷决绝的因,便该接受后来的果。
也许,他只想活着,强大地活着,即便隔了千山万重水,也与她共渡同样的光阴和岁月,咀嚼所有的悲喜无常,看人世沧桑变幻。
至于其他的,权势,地位,不过是附加品罢了,只是这些东西,可以将他供奉在高高的神坛上,享受尊崇,不然,实际上可得到的,可握在手中,甚至拥在怀中的,还能有什么呢?
有一种疏漠,恐怕是永生永世了。
墨予沉吟了一下,“尊主,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也许尊主已经没有坐拥天下之心,但煌离大陆上门派林立,强大者亦不在少数,这一片大陆自有史以来,素有教派与国家井水不犯河水的传统,向来教派最强者和一国帝王身份同样尊崇,以武为尊与以血缘为贵共存,互不干涉,然而,近些年来,由于行道教与右丞相府勾结,朝廷不得不开始提防和警惕教派。
所以才有了中州镇国公主离开之际说的那番话。
修凌尊主一头银白的发丝在热气的氤氲中朦胧若月华流荧,眸子依旧平静如深夜,银色面具下,唇角微微勾起,“九渊禁灵教。”
天光半透亮,溟濛的夜色逐渐褪去。
经过一夜的骑乘,洛九歌神色透着丝丝的疲倦,发上还沾了些许的霜露,他在凰城外遥望了一会儿,将马拴在一棵柳树旁,施展轻功,掠飞向王宫。
护卫们来不及阻拦,只见着一道蓝色的虚影仿若鬼魅般从眼前移过,浑体自然而然散发的澎湃劲道将他们纷纷震退开,再定睛一看,那个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朝殿,不见人!
虽然德乾帝退位,但朝殿还是他的就寝处,此刻朝殿大门紧锁,寂静中隐约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冷清。
洛九歌的身影落在凰决宫前,在偌大一片王宫中,气势能够与朝殿媲美比肩的,也就只有凰决宫了。
在半空十来名高手护卫落地之前,宫门缓缓打开,无声无息。
隐约闻到那一股熟悉的香味,只是变得极其冷寒,洛九歌稍顿了一下,微抿着唇角,步入大殿。
大殿一片清寂,只有一盏孤灯在静静地燃烧,油已经不多了,他挑开珠帘,步入卧室,女帝正坐在梳妆台前,婢女手持玉梳,轻柔小心地为她梳一头乌发。
轻纱半遮面,乌发尽数倾泻,看不清她的容颜,然而,却有一种熟悉感直撞心底,无论是轮廓,气息,还是露出的部位,都与辛苦找寻的那个人契合。
婢女恭敬地放下梳子,垂头出了卧室。
洛九歌看了镜中的人许久,终于伸手,慢慢揭下她掩面的轻纱,女帝没有拒绝,任布满伤痕的,粗糙的手指隔着轻纱,抚过她的颜容,男子的目光终于怔住了,轻纱从指尖滑落。
“为什么?”
几秒钟后,他忽然缩回手,凝眉看她,“蓝凤祭?”
这些日子一直在呼唤她的名字,他的声音还哑着。
“你不是看到了么?”女帝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似阻断了曾经所有的情意,纤美的手执起玉梳,缓缓地梳乌黑的发丝,“殿下可知,朕这一头黑发,半个月前,还是白的。”
脑海中再度涌起白发女妖不加防备地张开双手,奋不顾身向他飞来的场景,心口如挨重捶,一时间痛得难以呼吸,洛九歌不敢相信地摇头,“不,你是……”
“前尘旧事已作古,从此陌路两不知,殿下请回吧!被人看到殿下久留朕的宫殿,不知道会生出什么风言风语来。”
还是那样的眉眼,那样的声音,只是,太冷,太冷了。
仿佛他们真的只是陌生人。
想起幽冥火界爬过的痕迹,洛九歌只觉得喉咙更加喑哑干涩,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手颤抖着,重新抚上她的脸,那样的怜惜,生怕一不小心碰疼了她,“凤祭,我们回去吧!”
他有一种痛快地哭一场的冲动,可眼睛只有酸痛。
“回去?”女帝唇角勾起,“朕是中州的公主,如今又临帝位,凰城才是朕的家,回去哪儿呢?”
洛九歌俯身,轻轻拥住她,玄发垂下她浮凤的白衣,“?你给了我,自然是我的妻子,回去后,择日举行婚礼,你看如何?”
“殿下以为,我们还能回到从前吗?”轩辕倾鸾一动不动,身子一阵比一阵寒凉。
洛九歌看着她的眼,眸子微赤,“还是说,你真的是……奸细?”
他的手似乎紧了一下,“我本来猜测,你是意外得知自己的身份,才回的中州。”
“凤祭生生世世是奸细。”
女帝清冷的眸子掠过一丝说不出的神色,语气却是冷硬的,“所以,如果有一天,不得不一决生死,你无须留情。”
事到如今,她才恍然,原来,她从来没有摆脱细作的身份。
洛九歌慢慢松开她,修眉蹙到了最深,“既然如此,为什么冒着生命危险陪在梵容的身边,只为了拿到扳指与我结合??为什么奋不顾身地回来找我,不惜天下共诛?”
女帝唇角泛起一抹嘲讽,“杀你。”
“为什么?”仍是不相信的口吻。
还是“为什么?”除此之外,他还能问什么?
杀他,她有的是机会,灭九渊,她同样有。只是,她从来没有任何动作,也不至于变成白发女妖归来,这其中,必定有其他渊源。
他不愚蠢。
“没有谁,能够与命运为敌。”
轩辕倾鸾抬首,目光静静地落在他的脸上,这一双曾经对他脉脉含情,毫不掩饰悲欢的眸子,是那样的疏漠,陌生,她带着决绝,说出这样一句话,竟有一种莫名的威慑力,仿佛她真的在命运的漩涡中挣扎过,哭泣过,最后,终于妥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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