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爱难逃

温馨的夜晚，觥筹交错间尽是交谈相欢的陌生人。已经过了晚饭时间，本是热闹的餐厅一下冷清下来，只剩下狼藉的残羹剩饭。
    陈秀芬独自坐在角落的小桌子上，与环境格格不入的喝着茶。
    辛悄悄走进餐厅时，陈秀芬一下认出了她。
    服务员正忙着收拾，忙碌的人影中辛悄悄注意到了一角那个悠闲喝茶的中年妇女。她迈步走到陈秀芬面前，礼貌的向她打招呼：“伯母。”
    陈秀芬抬头瞥了她一眼，便点头，示意辛悄悄坐下。
    这样的场景，辛悄悄看过。电视剧里那些豪门夫人劝女主角离开她们儿子的戏码，居然有一天会上演在自己的身上。辛悄悄兀自失笑。
    陈秀芬察觉到辛悄悄在笑，挑起眉不解的问：“有什么好笑的吗？”
    辛悄悄解释道：“没有。不知道伯母你找我出来，有什么事吗？”
    傅昕铭的母亲，只有上学时开家长会才见过一两次面。于陈秀芬而言，她应该没给陈秀芬留下什么印象，所以她不觉得陈秀芬找她是为了叙旧。
    而且她也不认为陈秀芬找到她的联系方法是因为傅昕铭。
    陈秀芬放下茶杯，严肃正色的板着脸看辛悄悄：“开门见山的说，我希望你能离开昕铭。”
    多么熟悉的台词，辛悄悄暗暗想道。
    “伯母，我想你误会了。我和昕铭仅仅是朋友……不，只是同学关系。”
    “你不用撒谎。昕铭这么优秀，而你还是个离婚的女人，想抱好他这棵大树很正常。”
    辛悄悄觉得陈秀芬的话很可笑，像极了电视剧里演的那些刁难女主的贵妇。然而现实是，她不是女主角，而陈秀芬也不是贵妇：“伯母，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认定我跟昕铭在一起。但是请你放心，我有男朋友，不需要抱你儿子这棵大树。”
    “你有男朋友？”陈秀芬愣住了。这跟她想像得不一样。辛悄悄不是死缠烂打，非要和傅昕铭在一起的那种女人吗？
    “没错，所以你说我和昕铭在一起，是子虚乌有的事情。如果你找我来是为了这件事，那你大可安心。”
    “真的吗？”陈秀芬不大相信。
    辛悄悄笑了笑，把手机拿出来：“要找我男朋友过来让你确认吗？”
    陈秀芬不说话了。如果辛悄悄的话是真的，那原来对别人死缠烂打的人是自己儿子吗？陈秀芬无法接受，怎么也想不通傅昕铭到底看上辛悄悄哪点了。
    她又仔细打量了辛悄悄一遍。各方面都没有季晴好，实在搞不懂。
    “伯母你一个人在这里等很久吗？既然都约出来了，我们聊聊吧。其实昕铭的事，我也希望你劝劝他。”
    听到辛悄悄的话，陈秀芬又不解地看着她。劝劝他？
    “他是那么优秀的人，应该要有一个优秀的人去配他。伯母，你说得对。我离过婚，什么都没有，活到如今，一事无成。我不知道有什么值得他喜欢。你是他妈妈，你的话他一定会听。他不必为一棵枯木而放弃整片树林。”
    辛悄悄的话说得陈秀芬很受用。她家昕铭当然优秀，能配得上他的当然也要是个优秀的女生。陈秀芬原来以为辛悄悄是那种随处可见，有个不错的依靠就死命扒住不放的女人。没想到辛悄悄完全颠覆了自己对她的印象。
    傅昕铭或许说得对，与辛悄悄亲自见上一面才知道她是个怎样的人。
    “不瞒你说，正是因为劝过他没用才会找你出来。不过我没想到的是，缠着别人的是我儿子。”
    “伯母已经劝过他了？”
    “他从来没试过这么倔，悄悄。没见到你之前，我以为是你在他耳边吹风，让他不要离开你他才不听我的劝。可现在……”情况完全跟自己想像的相反，陈秀芬是真的束手无策了。
    “也许他还没遇到一个能让他动心的人吧。对于我的喜欢，只是他同情我的错觉。”辛悄悄叹息道。
    “哪是！季晴那么好的女孩子，他不一样没动心吗？看得我这个当母亲的可急死了。”不知不觉中，陈秀芬竟向辛悄悄埋怨起来，越说越气。
    “伯母，我已经试着和昕铭保持了距离。至于季晴，她应该主动点。付出总会有回报，我相信假以时日，昕铭会被她感动的。”
    “要真像你这么说，那当然最好不过。你不知道，我家儿子跟他爸一个坏脾气……”
    陈秀芬像遇到了知音般，不停地对辛悄悄抱怨这抱怨那。辛悄悄只在一旁静静地听陈秀芬说话，在恰当的时候附和一两句。原本是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最终却变成了一场谈心会。
    陈秀芬后知后觉，回到家才想起自己是去和辛悄悄摊牌，怎么最后却变成了朋友？辛悄悄实在太不可思议了，她完全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变成了倾诉者。
    不管怎么说，对辛悄悄吐出那么多的苦水，她的心情轻松了许多。而且，对辛悄悄的印象开始变好了。相比起季晴的乖巧，辛悄悄是能完全理解自己的宽厚。
    就像老朋友般，是个非常让人舒服的倾听者。
    傅成瑞见陈秀芬满脸笑容的回到家，放下报纸问：“瞧你乐得，是不是成功赶走了昕铭身边的小苍蝇啊？”
    “什么小苍蝇？我可不许你这么说悄悄。唉，人家根本就瞧不上我们儿子，是我们的儿子死缠着人家。”陈秀芬放下东西，不大高兴地嚷道。
    厨房这边好像有人？陈秀芬望过去，发现端着水果走出来的季晴。
    季晴一脸错锷地站在那里，像受到了什么刺激似的。
    陈秀芬跟着愣住了。她没想到季晴在家里，更没有想到刚才的话全被季晴听见了。
    傅成瑞望着尴尬的二个人，开腔道：“你开玩笑也有个限度。还好是我们听见了，要是左邻右里听见，不得笑死。”
    “呃……小晴，你在呀？”陈秀芬默认了傅成瑞为她圆的场，陪笑道。
    季晴很快恢复满脸温柔笑意，端着水果走过来说：“嗯，都已经陪伯父聊了一会儿天。伯母，来一起吃水果。”
    陈秀芬笑着笑着，又觉得这样不妥当，“小晴，来来来，伯母有话要跟你说。”她拉过季晴坐到沙发上，带着几分歉意说。
    季晴睁着无辜的眼睛乖巧地坐到陈秀芬身旁，问：“怎么了，伯母？”
    陈秀芬不喜欢拐弯抹角说话，听到季晴发问，她便握着季晴的手，语重心长道：“季晴啊，今天伯母约辛悄悄出来谈话了。”
    季晴心里一跳，假装惊讶道：“伯母，你……”
    “就像你刚才听到的那样，我搞错了。”陈秀芬说。
    傅成瑞心想，早知这样，刚才还不如不圆场，搞得自己很多事似的。他边看报纸边竖起耳朵听她们说话。
    “我知道的，伯母。昕铭喜欢辛姐，但辛姐说不喜欢他。可是……女人有时候就是会口是心非。其实我倒没关系，反正也只是单相思，没想过有一天会真的和昕铭在一起。伯母，能这样时常串串门，陪你们聊聊天，逛逛街就很好了。”
    “真是个懂事孩子。悄悄说得对，你就是太懂事了，不知道主动。你要想和我家昕铭在一起，得主动去约他，找他聊天。你还是他助理，那多得是机会相处。”
    季晴笑，“我会的，伯母。”
    陈秀芬说得简单，她还不够主动吗？可傅昕铭根本就是个冷血动物，一点都不为所动。现在连陈秀芬都被辛悄悄收买了，这才认识多久？居然就直接叫她悄悄了？
    辛悄悄的手段还真是不容小觑。
    “我也会帮你的，小晴。伯母比谁都希望你能成为我家媳妇。”
    “伯母，你对我真好。我会努力和昕铭搞好关系。”季晴笑着承诺道。
    “嗯。还有，凡事要做最坏的打算。小晴，不管之后你和昕铭是成还是不成，我都希望你不要怪他。”
    季晴点头。
    她从小到大都没失败过，所以傅昕铭这个人，她也势在必得。只要能得到他，不管什么手段她都要试试。
    从傅家出来，正好在楼道口遇到回来的傅昕铭。
    “季晴，要走了吗？”见到季晴，傅昕铭首先开口。
    自从上次她喝醉送她回家，傅昕铭与季晴就保持着比以往更多的距离。他怕季晴会像上次那样突然亲他，这会让他无所适从。
    更何况她现在和陈秀芬的关系很好，经常到自己家玩，见了面会让他觉得尴尬。
    注意到傅昕铭和自己保持了一米多的距离，季晴暗自握紧手心，强颜欢笑道：“嗯。昕铭，上次谢谢你送我回家。那时我喝醉了，要是说了什么或是做了什么，你都别放在心上……”
    “没事，我没放心上。”
    没放心上又何必拉开那么长的距离？季晴又不傻，“不过虽然是喝醉了，但我想我所说所做的都是心里的期待。昕铭，你拒绝我没有关系，我不会放弃你。总有一天，你会被我感动。”
    “……季晴，谢谢你的喜欢。我想那一天，永远不会到来。你之前曾说过你的喜欢会更多更深，你错了。在你眼里喜欢或许可以衡量，但我对悄悄的爱是无法度量的情感。”
    “我也没说感情可以衡量，只是觉得我会比她更喜欢你，更需要你！”
    傅昕铭说：“确实如此。但我需要的不是你，而是她。她无人可以取代。你不行，别人也不行。明白的话，就放开彼此吧。你值得更好的，会全心全意爱护你的人。”
    不等季晴回话，傅昕铭便越过季晴，缓缓上楼。
    季晴用力攥紧手心，指甲掐进肉里，阵阵刺痛。
    “傅昕铭，我会让你后悔今晚所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