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灰烬里等你

第239章


因为马上就春暖花开了。
  第一次见到顾清平的时候,也是这样的雪这样的冬天,他拉着我的手跑在街上,也许早就在那一瞬间,我已经在心底刻下了这个人。他牵起我的时候,仿佛命中就注定了,是缠绕一生的羁绊。
  小思念回头不知道在看什么,看了好半响,她忽然凑近来小声说,妈妈,那边有个男人,他一直在盯着你看,是坏人吗。
  小思念将雪球递到我手上,两只手叉腰。但是有我在,你别怕!
  我站起身拉住她小身体将她护在我身后,顺着她指的方向转过去凝望,寥寥无几的行人撑伞经过,那一棵非常茂盛的参天古榕树旁,站着一个穿黑色风衣的高大男人,通体黑色在白茫茫的世界中非常醒目,他将墨镜缓缓取下,眉尾处一道浅浅伤疤因为寒风而变得通红,大概是当初爆炸的伤疤,是那张经历沧桑仍旧让我朝思暮想的脸。
  那一瞬间,我浑身都僵住,这世上没有经历过痴痴等待后久别重逢的喜悦和酸涩是无法了解我那一刻的心情,雪球从我掌心滚落,重重的砸在脚面。耳畔是小思念喊我妈妈的声音,但我只是定定望着那同样凝视我的男人,他贪婪的目光几乎将我疯狂吞噬。
  他始终没有动,忽然漫天的大雪越来越凶猛,将我的视线完全模糊,我张开嘴,想喊出他名字,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喉咙撕裂般干疼,他等了我很久,然后非常缓慢的,朝我伸出双臂,我看到他似乎在笑,微红的眼眶挤出更多泪水,我终于克制不住,朝着他的方向用嘶哑的声音喊,顾清平你个大混蛋!
  他在笑,我像是挣脱开了世俗枷锁的风筝,这一刻终于找到了我的归宿,这么大的世界,这么残忍的时光,让我独独等待了这漫长四年岁月,而我用无数次梦中都想拥住的人,就在不远处等我,在白雪皑皑的一方天地,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等我奔向他,我站在他面前,气喘吁吁的停下,他望着我。脸上的眼泪被寒风冰雪冻成冰凌,非常狼狈的笑着,何念,你怎么傻了。
  我没有说话,只是忍住最后的辛酸。他真的不再年轻了。
  四十岁,我们一生很难经历两个四十岁,人生过半,他终于不再是和我隔在万丈红尘与铜墙铁壁的的两方束缚中,而是真切在我面前。他握住我手说,我回来了,让你久等。
  我没有等你。我固执的红着眼睛,鬼才等你。
  他一边为我擦拭眼泪一边温柔说,好。没有等。但我在里面如果不是想着你,我都不知道该怎样熬过来。
  我忍住眼泪,老男人,你都四十岁了,你哪来的自信我还会守着你,我都结婚了。
  我故意挺了挺小腹,怀着别人孩子了。
  他非常好笑的说,念念,这样的话我根本不会信,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等。你非常蠢,就体现在你一根筋上。我猜的对吗。
  对啊,你总是这样了解我,与其说我吃定了你,不如说你缠死了我。
  我就是会等,顾清平,我才不会这样煽情的告诉你,我想的是哪怕你一生都出不来,可地老天荒我还等。
  我脸上又气又恼,又高兴又伤感,四年啊,多么长的四个年头,几乎比我一生都长。
  我揪住他胸前的那条围巾,为什么怎么问都不告诉我你是今天出来,为什么瞒着我!我以为这第四个年头,我又要守着你的照片过了。
  顾清平抿着嘴唇犹豫了很久才说,世事无常。我没有自信都四十岁了,还能配得上你。我也不确定你还是否需要我,如果你和吴凡过得非常好,我不打算再出现打扰你,我只是想远远看一眼你和女儿,如果你过得不好,我就留下不走了。
  他这番话让我眼眶再度模糊,我恨他痴心恨他温柔更恨他总让我酸得难受,我发狠的大叫一声咬住他的肩膀,透过厚重的大衣咬住他的肉,我要让他痛,不然他怎么知道我熬过这没有他的岁月,有多么难。
  他没有躲开,只是下巴支在我脸颊上,闷闷的笑出声,他温柔而野蛮的将我扯入他怀中,听我在这最深的冬季中嚎啕大哭。
☆、第299章 老男人吃醋了
  顾清平在此之前,根本不会相信世上还有小思念这样作恶多端的女孩,女孩子不都是娇小可爱天真烂漫吗?他怎会想到一个三岁两个月的小姑娘竟然这么难缠,比传说中的混世魔王还要难对付,更不会相信…她是自己翘首以盼得来的女儿。
  他非常期待的和何念离开古榕树朝着那等待的小人儿走过去,每一步都有按捺不住的狂喜,仿佛要飞起来。
  他发现她真的好像自己,他根本没有做好准备去迎接一个和自己如出一辙的小姑娘,眉目的英气逼人,圆润的小嘴和一张小苹果般的脸蛋,当她站在那里,就是一幅让人觉得温暖入骨的风景。
  小思念趴在高大的雪人上仰头看着他,她记忆里妈妈从没有和任何一个叔叔这样亲密,也很少掉眼泪,她是一个特别敏感早熟的孩子。隐约察觉到了这个男人的身份,她咬着嘴唇不发出一点声音,何念蹲下后轻轻摸了摸她有点冻红的小脸,小思念是不是很想爸爸。
  小思念迟疑得点点头,何念指着顾清平说。这是爸爸,爸爸曾经去了一个非常远的地方,知道小思念出生了,就一直在往回赶,终于在今天赶了回来。爸爸非常想你。
  顾清平无比期待而激动的看着她,缓慢伸出双手,他本来觉得雪天路滑,想将小思念抱住省得她摔倒,结果小思念非常傲娇的将头别到一边,哼哼唧唧说,妈妈抱。
  顾清平的手这样顿住,脸色有一点尴尬和落寞,何念无奈将她抱起来,顾清平将自己围巾解下,有些笨拙和颤抖的给小思念围上,她垂着眼眸撅着嘴巴,并不看他一眼,只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何念说,吴叔叔呢,是不是下班回来了。
  顾清平深深闭了一下眼睛,这种感觉太烂了,自己女儿竟然在自己面前提别人,顾清平这一刻忽然特别想将吴凡砍个稀巴烂,再活了馅儿包饺子,狠狠咬碎吃掉,让他奶奶的喧宾夺主,托付老婆没错,但没让你糊弄我女儿。
  他咬着牙将手收回来,放在大衣口袋内,小思念脸部的方向正好对着北风呼啸的风口,寒风夹杂着冰雪像刀割一样,他用高大身体遮挡住,小思念骤然觉得温暖了许多,她抿着嘴唇看了看眼前的身体,终究还是垂下眼不发一言。
  他们沿着这趟长长的铺满了白色雪的街道走着,何念忍住喉咙干涩的感觉问他,里面很苦吗。
  顾清平笑了笑说,没有。我有一个单间,有我自己的时间,饭菜也是单独的,吴凡打点了很多,况且我曾经的名望。也都多少有点作用,所以这三年多,我觉得很快就过来了。
  其实何念清楚这是假话,监狱的条件再好,也是监狱,如果那么舒服,无家可归的人,贫穷得揭不开锅的人,不都跑进去了,哪里容得下,但她不愿意戳穿,她宁可听他说假话哄哄自己,也不愿真的听到他经历多少难熬岁月,她会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她之所以强迫自己这三年也过得非常封闭和沉默,就为了陪他隔着这万丈红尘一起受苦。她怎会让自己无比灿烂只留他一个人孤枕难眠。
  顾清平知道何念的心思缜密,他抿了抿嘴唇,走上去握住她另一只手,完全包裹在自己掌心,很想将她焐热。都过去了,我们还有很漫长的以后。
  他说完看了看懒洋洋像小猫的女儿,我们一起陪着小思念长大。
  小思念哼哼唧唧的撅起嘴巴,不用,有帅哥陪着我就好。
  顾清平眼睛一亮,逮到时机主动问她,爸爸也帅,你睁开眼睛仔细看看。
  小思念不买账的反而将眼睛闭上,说了一句那次何念打趣吴凡的话,先把你脸上褶子做个拉皮吧。
  顾清平:……
  这一路顾清平被小思念的口出狂言气得脸黑了好几次,终于回到公寓时,吴凡打开门的霎那,顾清平的脸彻底黑掉。
  吴凡惊讶了两秒钟,便非常友好而欣喜说,你今天出来了?快进来坐。
  何念将小思念放在地上。她一溜烟跑进去,吴凡亲自倒了热水,又拿了用温水泡过的水果摆在茶几上,顾清平默不作声看着这一切,心中在想,拿你自己当男主人了?
  何念脱下外套时还特别不合时宜插了一句对吴凡说,今天下班很早,不是春节放假前很多事吗,我以为会晚一点。
  吴凡笑着说,不放心家里,归心似箭。
  这一男一女的,倒像是夫妻,顾清平压着怒气,为了刷存在感,故意把茶杯碰倒了。摔在地上啪啪四分五裂,三个人同时一愣,顾清平不咸不淡说,手滑。
  何念信以为真,只有吴凡闻到了醋味,故意吸了吸鼻子,酸啊。
  顾清平脸色难看的打量了一下客厅,到处都是一家三口的温馨感,他的拳头不由自主握了起来,还得摆出一副云淡风轻的姿态,麻烦吴总照顾我妻女,以后有需要我帮忙的,我一定义不容辞。
  吴凡摸了摸鼻子,你的妻女,谁?
  顾清平的脸色彻底沉了。
  吴凡不再逗他,顾清平年近四十,这个岁数大约是男人的更年期,他打不过顾清平,自然不能逗得太过火,立刻改口说,有必要和你解释一下,省得你放出陈年老醋将我淹死。原本杜沈进去后,我就可以让她们单独住,但我不是很放心,一来何念太年轻,没有照顾孩子经验,找个保姆不确定对方什么底细,我能帮着打理一下,何况你的敌人不只是一个杜沈,谁知道会不会又有谁蹿出来招惹她们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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