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扇

番外之碧海潮声(二)


    悲凉,依旧那过份悲凉得诡异的悲凉。渐醒的凌风,吃力起身,望着眼前的空空荡荡,凌风好一阵呆滞。捂着伤,踢着浪,依旧如同行尸般茫然向前。
    遥遥而望,海水与月的隐隐之间,连成一线,海浪潮涨之间,明月隐升隐浮。清清幽幽,若隐若现之间,那……又是一熟悉得不再熟悉的白纱身影。梦,又是梦,凌风暗讽。垂首低顾,宝刀还在!
    “咻”的瞬间,抽出长刀。英雄的宝刀,他的宝刀!刀身银银闪闪,圣君轻抚刀身,冰冰凉凉,阵阵阴凉泌心寒。宝刀的狭长,隐隐约约,映出了凌风那苍白如死的荒颜,凌风轻移刀身,默默的,细细的,也似乎漫不经心的略过自己脸狭。
    这刀中,那沧桑,那涣散,那气如游丝的,就是他么。有那么的一个诧异,他都不敢相信这就是他,曾几何时,他变得如此落魄,堂堂的三皇子啊,竟是如死苍白的落魄!
    “追不尽你远去一骑红尘,冷却冰甲轻纱袂。梦来梦去,梦徘徊……
    中间画楼几万重?
    道不尽那英雄情长泪,痴女幽幽心飘远.寒林碧带水中天,从此梦尽天地间!
    孤影只身,梦舞梦情长,红叶几回落?叶叶竟从前!
    芜心荒魂魄渐碎,断肠岂缠绵?
    红尘恋,绝望心,难叫此意逝复还!
    何日来,何日来?
    何日君再来……”
    衣袂卷红袖,独舞舞生风!
    月光下,白纱飘飘,风吹红颜竟白丝。回哞一瞬,白发亦倾城。
    踏着浪,赤白的脚裸所点之处,水上皆淡点起朵朵莲花,随即又消失无踪。
    端的是,步步生莲。
    她好悲,也好凉,孤独的舞着,就连她也都忘了在这片茫茫沧海上,她如此夜夜舞着,跳着究竟有多少年了,她只知道,她有牵念,不死,无悔的心的牵念。随着歌伴着舞,千百年,红颜换苍颜。
    忽的,她停了下来,歌静舞止,眼瞳呆滞而立。前方……是梦,非梦;非真,却是真。
    他,那个她等了不知道是多少年的他,天朝的皇子,她等的凌郎,!就在这当下的这一瞬间,她自觉得几乎崩溃。
    “凌郎,凌郎……”嘴中连连声唤,心里却像是积压了千百年的宿恨难以言出,千百年来都不觉的苦,在此时见到的这一欲诉难诉,她竟觉苦更堪!
    海上痴情女,竟惹得泪潸潸!
    画扇不禁捂脸暗泣,抬眼望,空哀鸣!风雨难洗心头怨,她竟痴痴等了他至今,好狠的他呵,竟教她等白了青丝发他才归,好狠好狠啊!……
    “凌郎啊,我记挂你身负千秋业,身在皇家,苦不得已,若我不全你,又谁全你?……”语未竟,画扇又泣不成声。“可如今,望君海上再望君。我,一头白发,你教我如何相认?如何认得啊?……”
    如今是,断了琴弦,碎了芳心,绝了知音,难道千休万休,真的今日全休麽?……
    不,千百年的等待,又岂可今日全休,她等的不正是这一刻吗?一步一步,苍颜泪两行朝他而去,依旧是轻轻的淡点莲花,稍起即落。
    从身后,轻轻的,双臂环过他,粉颊贴着他背,轻闭眼,细细拥抱着这一刻的安谧。
    这一刹那,凌羽一阵错愕,慢慢回头一看,又是这付熟悉的脸孔--凌羽!想也不想,挣开怀抱,同一瞬间,抽取出长刀,朝白发女心口直进,这次是不留余地的直进,不留丝毫余力。
    “你……”同一瞬间,画扇倾力往后仰去,持刀人随之向前扑倒,皆往海的最深处沉落。刀身的抢眼鲜红与海水相与俱融的那瞬间,凌风看清了她--不是凌羽,与之前幻化的那女子唯一的不同之处,她一头的白发,也更加的悲凉。
    “你是谁……”凌风喃喃问,深切望着与之下沉海底的女子,“你到底是谁?……告诉我,好吗?好吗?”
    画扇不发一语,频临绝地了,她知道,呵呵……她不由得心里暗笑,等了这么多年,就等来这一幕么?死,……死在他的手里!
    空哀泪,画扇不言。缓缓的,她伸出双掌,移至凌风胸口,以空空洞洞难以言喻的悲哀却无撼的眼神望着他,双掌猛的一推,将心口长刀硬生生抽取而出,自己也随即以更甚的速度往下而沉。
    “不!……”凌风大喊,脑中的某种记忆蜂拥而出!……最后残留脑中的就只剩不离不弃,莫失莫忘!
    待游至女子身旁,她已游丝阑珊。凌风横抱起,离开这黑水海底,回到那沧海明月相交辉映的海面上。
    轻抚那苍白容颜,轻轻为她拭去紧闭眼角残泪,“告诉我好吗?你是画扇吗?你是画扇吗?告诉我,你是真的……”
    画扇眼角轻颤,缓缓睁开眼,开口的那一刹那,血气翻腾而出,根本已言语不能,只留眼角数痕。像是经过多大的挣扎,她两手轻而缓的抬至凌风颈间。凌风似是明了她的意图,垂首侧耳倾听。
    画扇上下轻阖唇齿,依旧一语无,她也无可奈何啊。她停留在凌风的颈边,吻了下去,随即是尽全力的啃咬。带着泪,带着恨,带着怨的咬。
    忍着着如撕般的痛楚,凌风也只是闭眼接受,直到痛极的痛,已然不知痛!血随着画扇的嘴角一路蜿蜒而下,划过颈顺势流向肩,一路蜿蜒,一路情,血的恨,血的呼唤,带他回到那花前月下,曾共同锦瑟合鸣,泛舟湖上的两两相知,与那临别时的不曾一语。
    画扇松开了唇齿,断断续蓄道:“今生……等君苦;每,每夜唤……君归,亦苦;沧海……沧海碧落,今生尽,来……来生来世,来生来世,换君等!”就在那一瞬,就在闭眼的那一瞬,泪依旧划落。
    “画扇……”凌风大吼一声,使得沧海间明月更悲凉,终究握不住,风过,花殒……
    “玉骨冰肌方何物,降落凡尘为谁痴?毕竟东流去,梦风梦雨,梦霏霏!”不知何时到来的凌羽,见到此景,竟也不禁潸然泪下。
    “三哥啊,凌风,难道你还不明白吗,你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徒劳,你不过枉误了最爱你的女人,更也枉误了我这个兄弟。”凌羽深吸一气,背过身双手反剪而立,不去看那个如今已全然呆滞,更生不如死的男人。“并非天下负你,而是你负天下,你懂吗?你懂不?”凌羽大吼。“皇陵苦守,想不到,竟教你流连至死,多少啊,你这罪人,负了我,负了天下,更负了画扇。”
    “凌羽……”凌风似变了一个人,放下画扇,是哀怜,是求乞般:“凌羽,你帮我救她,好不,你帮我救画扇,我知道你能,你能的,当年也是你从父皇的手中,将她救出,现在我求求你,救救她,好不,好不啊……”
    凌羽一把挣开凌风,满是不屑,一把将他拽起,“你是谁,你当是天下的君主啊,你这样算什么,摇尾乞怜吗?你算哪门子的君主啊?啊?啊?”凌羽字字如刀,但他已无知无觉了。
    凌风笑了,满是嘲讽,也满是不屑,“哈哈,哈哈哈!……我是哪门子的君主啊?”渐渐的他瞳孔慢慢转深,竟幽暗如鬼,“凌羽,你我同是皇足后裔,你天生鸿鹄志远,我呢,我不过想要我能安宁而已,我根本不想别的。算我负你,我答应过你征平沙场,立功回朝,,我没做到,我半路折兵而返,我负你。”
    一瞬间,他又转得狰狞,“可你凌羽,何尝不是在利用我?你一直以来,就是处心积虑的把我扶到你想要的那种可以为你卖命的人,说得好听,兄弟,刎颈!说白了,我也只不过是你凌羽的一只棋子。哈哈,哈哈哈,我是哪门子的君,哪门子的主啊,你告诉我,告诉我啊!……”
    一声透彻,贯苍穹!
    凌羽望着他,无语。
    凌风依旧愤怒满怀,却又颓废,“我不知道你想要怎么样,你灭我后路,你更毁我心志,还怨我负你,负你,负你啊……!”凌风苦笑,“我负了你啊……!我的江湖梦,我的朝堂志,我的画扇……所有的债,由谁来还,难道该我吗,是该你凌羽,凌羽来还才对啊啊!”
    凌羽依旧无语,他不解的望着这个似疯非疯的人,是什么,绝望。良久,凌羽自嘲一笑,才道,语中竟也凄凉,“或许,我就是一直在把你训练成能为我卖命的人吧!或许……”接下来,凌羽再不语。
    他走近画扇,弯腰抱起,一步一步的朝前走去,那如羽白衣上,斑斓的血迹,月光底,更为腥红。直到他走到快看不见的尽头,画扇才听得那远远似有还无的声音,“我也不过是依母妃之言,就算是死,也要帮你把皇位抢回来罢了呀……”
    ……
    一语。久久,成回绝!
    “哈哈,”蓦地,他如疯似狂地笑,尽极倾尽那肺腑之力,笑尽苍穹!漫天愁苦,化做风里浪里,那彻透天地的绝响。
    “何苦,苍天何苦如此作弄啊!”风依旧过,撩起海浪声嘶,凌风无力地平躺海上,任风过浪浇,洗礼着那破碎不堪的魂魄,直到!
    一直沉落海中,魂飞魄散!
    犹只得那一句,来生来世,换君等!
    ……
    第二日,皇城之中,有一丧钟响起。
    在那环城河之下,有人发现了那个泛在河中的女子,经已死去。
    那抹容颜,依旧笑倾城。
    环城河的水,依旧如复,千层滔滔!
    (完)
    【再次申明,本番外之结局系之独立,不与原文结局对合!希望大家喜欢,也敬请期待原文结局!最后,强烈要求各位亲爱滴童鞋看完这番外后,写下点自己的观点,嘿嘿,也让偶知道你们喜不喜欢这篇小插曲,如果喜欢的话,结尾后就多加几篇这样的独立故事,不喜欢的话,偶就住笔,谢谢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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