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不省心

郑惟汐费了好多心思琢磨怎么向赵昕开口，在耗费了一堆又一堆的脑细胞后，最后决定以请教问题的借口，向目标人物匍匐接近。
    “赵昕您好”她找到电话簿上的座机号码，试打过去“我是计费室的郑惟汐。”
    “噢”话筒里传出来的声音很洪亮，一听就是身体倍儿棒吃饭倍儿香，有旺盛精力的年轻人。年轻人停了停显然在思索‘郑惟汐’是何方人物，看来很快想了起来，声调活泼了不少“哦，你好。有什么事？”
    “我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你，说话方便吗？”
    “行，没问题。说吧。”
    “最近在做系统测试，我想确认一下，详单数据里08开头的字段是不是基站信息？”
    “是啊。”回答的很快，舌头都不带转弯儿。
    “我在做数据比对，有一组话费详单数据里的基站信息能帮我标注一下吗？我过来找你？”
    郑惟汐屏住气。脑子里拼命在想，万一他说不行，该怎么办？
    “好吧。”
    她松了口气，然后听到话筒里的通告“不过我们马上要开会。”
    “我现在就过来”郑惟汐打断他“稍等我一下。”
    郑惟汐抓了新出的话费详单，随便圈了几个电话号码，飞快地朝门外冲去。然后，砰的一声撞到一个人身上。
    那厚度和弹性她很熟悉。
    “慌里慌张干什么去？”陈省心抓住她。
    “陈经理”她朝他皱眉“我有点急事，马上回来。”话毕，一溜烟儿朝走廊另一头的网络部跑去，在推开网络部玻璃门的时候，她从反射的光影里看到，陈省心好像还站在门口，朝她所在的方向张望。
    “赵昕。”进门后，郑惟汐朝靠窗户坐着的小伙子喊了一声，假模假样的扬了扬手里的话单。
    “这么快？”赵昕站了起来，领她走到电脑前，“哪些数据？”
    “喏，这些。”她把圈好的数据指给他看。
    “行。等我一下。”赵昕开始登陆数据库，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击。
    郑惟汐瞪大眼睛，一眨不眨。
    帐号：Lunet***
    密码：chicell***
    系统登录进去了。
    又一阵敲击键盘的声音。
    等她回过神来，赵昕已经退出数据库，拿着笔在话单上开始标注了。
    “这是大春路的基站，这个在许家园，这是临安门的……”
    账号她记住了，密码后三位是什么呢？
    赵昕敲的太快。
    是ioc
    好像不对啊。
    是yov
    赵昕已经标注完了，直愣愣看着她，等她自动告辞。
    “不好意思啊，我刚才露圈了一个。”郑惟汐用手胡乱在账单上指了一个号码，“能再帮我查一
    下这个吗？”
    赵昕看了看表，好像有些为难，她的神经又绷紧了。
    “好吧。”赵昕说“还有其他的吗？”
    “没了，就这一个了。”郑惟汐赶紧回答，像在水下憋了太久刚上岸一样，在心里长长吐了口
    气。
    赵昕开始重新登录系统。
    这一次，她终于看清楚了后三位密码。
    ***
    陈省心发现郑惟汐最近常常和余颜凑在一起交头接耳。
    “什么时候和余颜走这么近了？”他问“我以为王姐才是你死党。”
    郑惟汐挑了挑眉“我和很多人关系都很好啊，我又热情又开朗又乐于助人，大家都爱和我打交道。”
    “你那天去网络部做什么？”他继续追问，总觉得郑惟汐有事在瞒着他。
    郑惟汐咬着筷子呆了呆“我没去网络部啊”继而堆出满脸笑容，嘻嘻哈哈看着他“我内急去厕所。你看错啦。”
    看错了？
    那天一晃眼，郑惟汐就消失在走廊尽头，他确实拿不准她是不是去了网络部，也许他看走眼了。
    但心里某个地方隐隐约约总有些不安。
    ***
    按郑惟汐和余颜的约定，B计划的执行时间约定在礼拜六。陆煕文静孱弱，绝对不能让她去单打独斗，余颜负责全程陪同，出出主意，帮忙打架。在郑惟汐想象中，那应该是场精彩绝伦的恶战，只可惜不能亲临指导，她要坐阵后方，锁定现场。
    周五下班前，郑惟汐悄悄把渣男的话费帐单调了出来，远程登录了网络部的数据库，从最近的通话记录中可以查出，渣男目前的活动地点集中在风桥一带，不过基站定位有个缺点，那就是精度不高，理想状况下，误差也要在100米左右。
    她还要想办法周六脱身出来，找一个什么借口好呢？她终于发现和陈省心在一起也挺麻烦的，比如眼下，想背地里搞点小动作都不容易，换做以前，她来去自如了无牵挂，何须考虑这些？
    “今天上午想去逛街买几件衣服”吃早饭的时候，她问陈省心“陪我一起去吧？”
    “又买衣服？”陈省心眉毛拧了起来“上周末不是刚去买过？”
    上周末郑惟汐拉他陪同从早上九点逛到晚上九点，陈省心苦不堪言。
    “就是上次没买到啊，你说不好看的那件大衣，我越想越觉得没买可惜了，再陪我去一趟？”
    “不去不去”陈省心头摇得像波浪鼓。“要去你自己去吧。”
    正中下怀。
    ***
    郑惟汐离开后，陈省心也有件筹划很久的事情想做。
    他定了一对戒指，周六是取货时间。
    他把取货单拿给柜台服务员。
    “您稍等”服务员转身进了里间。
    他在外屋百无聊赖。
    有两个年轻女孩走了进来。
    “有什么好看的啊，走的好好的，干嘛非得绕进来。”其中一个在发问。
    被问的女孩没回答，黑色的瞳仁盯着他，“省心哥。”声音里带了点哭腔。
    是徐暖。
    电影院外那次之后，算起来他们有小半年没再见过面。
    “先生，您的戒指。”柜台服务员拿着紫色绒面的戒盒从里屋走出了出来，看了看屋内立着的三个人，迟疑着发问“是….哪位小姐要试带？”
    “稍等一下。”陈省心扭头告诉服务员。
    徐暖瘦了不少，耳朵上多了一串耳钉，皮肤晒成麦色，头发理得短短的，像是骑着摩托车刚从非洲大陆穿越回来。
    陈省心下意识摸了摸耳朵“变样了？最近忙不忙？”
    徐暖没有回答他，看了看戒盒，眼眸暗淡了下来“要结婚了？这么快。”
    “哦，正在考虑。”
    “到时候记得别给我请柬。”徐暖拉着身边一脸惊愕的女伴，匆匆转身走了。
    陈省心从服务员手里接过戒盒，也准备离开。
    “先生”服务员叫住她“您这种情况我以前也见过，前任要没死心早晚有一天会影响到您和现任的关系。您悠着点。”
    ***
    郑惟汐刚刚溜进大楼，坐到位子上，余颜的电话已经追过来了。
    “我现在和陆熙在一起。准备去西凤园。”
    根据对话单的综合分析，渣男每天早上都会在西凤园小区附近拨打一个电话，对方的号码很固定。对此余颜的分析是“一定是打给姘头的，比如送她上班，叫她下楼。”
    但现在是周六，无需上班。
    “先不忙。”郑惟汐赶忙拦住她。“等我查一下。”
    她开始访问系统。
    “怎么样，查到没有？”
    “耐心，耐心。别着急。”
    “老娘激动的昨晚一晚没睡着”余颜冲着话筒喊“防狼喷雾，绳子、剪刀全带上了。”
    “你带剪刀干什么？”郑惟汐诧异了。
    “男的剪老二，女的剪头发。”
    “别玩大了。”郑惟汐叮嘱她。
    屏幕上已经跳出了查询信息。
    “渣男拨打的最后一个电话是在今天早上凌晨2点。”她告诉余颜“地点在五峡路附近。”
    “还能再精确点儿吗？”
    “离坊仲里很近。”
    “得勒。”余颜兴高采烈，“这就过去。”
    “让陆熙打他的电话。”郑惟汐对余颜说“我们再确认一下。”
    五分钟后，余颜电话打了过来“陆熙刚给他通过电话，Y开始死活不接，你再查一遍。”
    郑惟汐敲的很快，有些慌张，又带点兴奋，手指轻颤，感觉自己好像正在举枪瞄准猎物，食指正扣在扳手上。
    “地点没变，还是在那里。”
    “等我消息。”余颜干脆利索挂断了电话。
    ***
    陈省心把戒盒揣在兜里回了家，郑惟汐还没回来
    金店服务员一脸洞察世事人情的精明样在他眼前晃。
    前任影响现任，听起来挺吓人的。但徐暖不算前任，除了上次让他大跌眼镜贸然约郑惟汐见面的事件外，估摸不会再有其他动作。
    在陈省心看来，程序一旦编好了，机器只会按照预设的指令运转执行。就像他把控着自己的生活，没人能随意干预。
    不过事后看来，他其实不太了解女人。
    而机器也有死机和系统崩溃的时候。
    ***
    郑惟汐不敢离开办公室，怕中途生变。太阳越升越高，眼看快到中午。手机铃声大作，她冲过去接电话。
    “买到了吗？”陈省心打来的“什么时候回来？”
    “那个。我还要逛一会儿。”她有点结巴“你别管我了，我中午在外面吃，下午回来。”
    “行吧。”挂了。
    郑惟汐捧着电话站在原地，玻璃里能看到自己的倒影，一脸的惴惴不安。她突然感到了一阵莫名的担心，为这次遮遮掩掩的行动，那不安在空洞的房间里不断放大。然后，又一阵铃声响起，这次，是余颜打来的。
    “成了。等回来细说。”